雁舞流年
“走慢點……”叫了一聲,穿著藍色襦衫的少年書生邁著四方步,沒半分急切,“有啊!不就是一個飯館開業嘛!也好意思弄出個詩會——要是像清茗居那樣的茶坊也就罷了!一個飯館,咱們這些莘莘學子,肯去就是捧他們的場了……”
“李安!”見前面快步而行的同窗好友根本就不聽他的,少年搖了搖頭,怨道到底是小戶人家,一聽說有便宜跑得這叫一個快……”
走在他旁邊的書生啐了聲,“你張大少有錢,也犯不著這么說李安。你別看輕了他,咱們學堂學問最好的還是他……”
“我,我這不就是嘴上說說嘛!”張洪生笑笑,又道你不是說那飯館給縣城幾個學堂都發了貼子嗎?嗯,咱們華昌學堂今年要力壓群英,搶個頭名籌,看定陶還有哪個不開眼的家伙說咱們是……”
“咳咳,張兄,有些話還是莫要多說的好……”
張洪生聞言也板起臉,“馬兄說得是,是小弟過了……”
說著話,已經到了上門橋,幾個書生一前一后,過了橋,走不多時,就看見前面圍了一大群人,而且,還多是穿著襦衫的讀書人。
原本還盡說閑話的張洪生不禁吃了一驚,“不就一小飯館嗎?來了這么多人?”看這架勢,倒好像是定陶所有的讀書人都齊聚在上門橋了似的。
“哦,我了,看來別的學堂的諸位,也都存了和咱們一樣的心思,想和咱們華昌學堂一較高下啊!”
“呸你一臉黑!”人群里,正被幾人擠得生惱的書生回過頭,也不客氣,一開口就大聲訓幾個少年,“不過是讀學堂的幾個小輩,也敢在這兒大敢撅詞。我們縣學的同窗還擠上前呢?你們擠擠?”
原本被罵得火大,還想回嘴,可一聽這人竟是縣學的,張洪生也不免低氣幾分,尤其是看罵他的人一把黑須,少說也有三十開分,就更不好多言了。
“前輩,”馬震恭敬地施了一禮,才賠笑道是后輩們失禮了,不知原來前輩也聚于此以文會友——莫非縣學中的前輩們都來了?”
這年頭沒有童生試,除是省試就是州試,而過了州試的,才有資格進縣學就讀。像他們這樣連場都沒下過的少年書生,對在縣學就讀的舉子們自然是不敢輕慢。
聽馬震恭敬,那男子就笑了,“何止是我縣學中的同窗都來了,沐學長也在,而且,學監大人今天也來了。”
“學監大人?”馬震一愣,還沒再,張洪生已插嘴道不就是個小飯館嗎?這誰開的?難道是蕭家?”
張洪生家境不,在定陶也算是出了名的富戶,對定陶大戶人家自然知之甚詳。能請動學監的,在定陶也就只有出過高官的蕭家了,別看武家有錢,可請學監還不夠那個資格。
馬震雖也想,卻還是忍不住碰了張洪生一下。就算是這個事兒,你這么直白地說出來也不好啊!
果然,那舉子白了張洪生一眼,哼道和蕭家有關系?我告訴你,今天學監大人是看在縣丞大人的面子才來這一遭的……”聲音一頓,他壓低聲音道這開鋪子的老板和縣丞大人——的妹子是好友!”
不知為,這人說到最后一句,聲音卻是頓了一頓,配上他那個表情,張洪生和馬震兩個不由在心里“啊”了聲,同時想到:原來這開館子的是縣丞大人未來的妹婿,怪不得這么幫忙了。不過,未來妹婿就妹婿好了,干嘛還說好啊?!
正嘀咕著,忽然前面有人擠,離得還遠就招手,“張兄、馬兄,這邊……”
來不及多說,幾個慌忙跟上李安,一路擠上前去,“阿安,這么多人,怕是沒有位置……”
張洪生話還沒說完,就合上了嘴,有些驚訝地看著李安和站在門口不停致歉請眾人按號碼牌進店的伙計打了聲招呼,竟是就這么大大方方地領著他們進了店堂。
“咦,這個,那……”張洪生又是驚訝又是奇怪,想拉住李安問問,卻被馬震推著快往里走。
外頭那些書生看到李安等人后來的卻在他們之前進了鋪子,都惱了不是說憑號碼牌排隊進去嗎?他們先進了?還說先來后到,就是這么個……”
“這位官人,您別生氣。剛才那位李小郎君可是昨個兒就已經領了號碼牌的,要是您不信,我叫他拿號碼牌給您看……”青衣白帽的小伙計一臉和善的笑,可是說起話來卻是不卑不亢。
那書生還有不服,卻被身后的人一拉,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了下去。說是學監大人已經在里頭喝茶了,他們還是不要生事的好。
吐了下舌頭,張洪生扯了扯李安的衣袖,笑道你小子倒機靈,居然提前一天來排號,我還當這小飯館不會有人來呢,沒想到居然還來了這么多人。果然是——熙熙攘攘,皆為利來。”
馬震皺眉,不好直接開口說張洪生,只好咳了一聲。還好,李安素知張洪生的毛病,也不著惱,笑著帶了幾人到最中間位置的一張桌子前,“就這里,1號桌。現在學監大人在樓上品茶,一會兒會在那個位置鑒詩。”
幾人扭頭一看,不禁“嘩”地一聲,這個位置真是選得好,只要在這桌子邊一坐,學監大人一抬頭就能看到他們。
不過,
“這桌子回事?這么怪怪的?”張洪生皺眉問,還用手摸了摸,“我還沒見過這么怪的桌子,這要吃飯啊!”
李安笑笑,還沒答,已經聽到熟悉的招呼聲李安,你已經來了啊!”
李安聞聲,笑著回身,人還沒完全轉,已經笑著應道剛來……”
張洪生幾人瞧著李安臉上的笑,不禁揚眉。這個李安,可是出了名的靦腆……
你推我擠,笑嘻嘻地仰頭去看,只見一個穿著素藍春衫的少女從樓梯上款款走下。雖不是艷驚四座,卻頗為清麗可人,尤其是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極具渲染力,仿佛看到她笑,也要隨之而笑似的。
咦,不知這是哪個。難道是這飯館老板的妹子?怪不得李安要急著跑來了。
林貞娘走下樓梯,笑著和李安招呼了一聲,又對著幾個少年書生笑笑,客氣地讓道幾位請稍坐,一會都入座了,就可以開始了——小文,給客人上涼水。”
早有穿著粉衣的妙齡少女提著壺快步而來,利落地放下手中的陶碗,一一斟上溫溫的蜂蜜茉莉涼水。
早五、六天請來的幾個伙計,兩男兩女,都是附近鄉下剛進城的,誠實肯干,讓林貞娘很是滿意。
笑著又寒喧幾句,林貞娘轉身走向門口,招呼門口的伙計,“現在就請各位官人入座吧!”
她剛才在樓上陪著學監大人說了幾句話,就轉了下來,到底是老學究,說的那些個話,她半知半解的,陪著笑臉說了半晌,她的臉都酸了。陪這樣的尊客,還是交給安容和、沐子敬兩個來的好,她可學不得說那樣文縐縐的話。
眼見外頭學子如云,林貞娘也有些得意。雖然說造成這樣的聲勢,得多虧安容和、沐子敬的幫忙,但想到這主意,她也算有些小經商才華了。
開燒烤店,不能像“好吃再來”那樣,只針對普通百姓。常吃肉的,手里多半都是有些錢的。而不上大酒樓,大魚大肉地吃席面,反倒愛新鮮,肯嘗試新口味的,卻又落在年輕人中。
在定陶,家境不的年輕人,是人?自然就是上學堂的書生們,也只有這些只管讀書,別的事一概不管的年輕人。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甚至能帶動身邊許多人把某件事變成一種潮流。
不僅僅是定陶如此,整個大宋也是這樣。從古至今,甚至后世,這學生消費一直都是大生意。
所以林貞娘才會把主要宣傳定在了各個學堂上。只要這些書生認可了她的燒烤店,不愁帶不來大量的客戶。
含笑站在門口,迎進數以百計的書生。林貞娘帶著兩個少女花蝴蝶一樣穿梭在桌間,斟茶倒水,紙送墨,又時不時地笑著插上一兩句。忙得腳不沾地,他甚至沒留意作為詩會主持人的沐子敬都說了些,又定了題目。
反正,這些她是不大關心的,不管是哪個究竟得了最后的大獎,與她都是一樣的。
忙里偷閑,才歇了不到兩刻鐘,那頭學監大人已經評出了詩魁。
歪著頭,看到站起身來的李安,林貞娘不禁笑了起來。
沒想到真的會是李安得了今天的詩魁,不過這也好,這獎品正好適合李安。
笑著理了理衣衫,林貞娘慢慢走上臺,無視臺下眾人的議論紛紛。
現在還會覺得她這樣的年輕女子居然開了這樣一家燒烤店很奇怪,但過上幾年,就沒人再敢質疑她的能力了。
把放在托盤上的十兩雪花銀捧至李安面前,她只微笑祝愿愿李小郎君今秋高中——也愿在座各位,就像咱們的店名,吃了咱們的燒烤也能得中……”
有那書生笑著起哄吃了燒烤就能中?”
林貞娘一笑不語。卻是恭請學監大人去揭牌匾。陽光下,黑底上,大大的四個金字,閃閃發光:
“一烤就中”!(。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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