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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盯著跟前的兒子，沉著臉不說話。
周父眼神閃了閃，避開母親的目光，“……外面的事情您都聽說了？”
“要是我不問，你是不是就打算瞞著我了？”將手擱在紫檀木的長桌上，腕上的佛珠與深色的桌面接觸，帶出十分的古樸悠韻，“想來我這個做娘的，在你眼里就是個吃齋念佛的泥胎菩薩，就該萬事不管，被供在桌上！”
這話可是說重了，周父自然否認，“您怎么會這么想……我只是怕母親受到驚嚇，畢竟這事情還是血腥了一些，足足死了三個人。您慣是吃齋念佛的，聽了肯定不好受。再說玉琴和雁心都沒事，就當做了一場噩夢吧。”
“哼，噩夢？”周老夫人面沉如水，怒道，“你平常稀罕孫家那孩子，甚至忽略了老婆兒子，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畢竟當初是我拆散的你們，如今她日子過得不好，幫襯一把也沒什么。可你這糊涂東西，被鬼迷了心竅不曾……玉琴再怎么不討你喜歡，她也是你兒子的媽，你結發的妻子！”
深深吸了一口氣，周老夫人繼續訓斥道，“這些年她哪里對不起你了？滿地里打聽去，誰能像她這樣容忍丈夫對前頭女人的照拂？你把孫家那孩子當寶貝寵，甚至對老大都比博衍好，可都是在拿刀子在戳她的心。”
周父眼里的愧疚一閃而過，他不是不知道委屈了妻子，可這么多年來，他能給她的都給了。反觀那個可憐的女人，攤上那樣一個男人，過得不知道有多苦。
“玉琴說過拿博修當親生兒子看的，您放心……我也會補償她。”
周老夫人看著兒子的面色。竟然像是半點不為所動了，頓時難掩失望，頹然道，“你怨我，我知道，這些年媽勸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都是當耳旁風，仗著博衍孝順懂事、玉琴體貼溫和，一再做出糊涂事。我也老了，不想再說什么。整日里求神拜佛，就是希望兒孫平安康健。”
“可最后一次，媽也希望你捫心自問。如果當初我沒攔著你跟那女人，博修成了周家的嫡出長孫，那女人變成周家主母，你現在過的又會是什么樣的日子？你就能保證，一定比現在好？”周老夫人苦口婆心。說到最后也顯出幾分疲憊，“要有良心，這世上沒人欠你的。”
倘若現在要她重新選一次，那個女人還是別想進周家的門！
待周父走了，周老夫人靜靜坐了一會兒，讓傭人喊了二兒子進來。
“媽。你叫我？”
“你大嫂呢？”
周二叔走進幫母親倒了杯蓮心茶，笑道，“在廚房呢。我看她拿著保溫杯，應該又準備去看那孩子了。”
“是該好好謝謝人家，也難為那孩子丁點兒大，就敢站出來救人。”周老夫人接過茶放在手上，卻不喝。看著微黃的茶湯中蜷縮的蓮心，嘴角已經帶了絲諷意。“老話說的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話雖然糙，可理卻不差，本來看她也算知禮可人，又是你大哥心心念念要的兒媳婦，娶進來也算了卻他一樁心事。可現在一看，終究是沒緣分，等不到訂婚，菩薩就幫我們做了選擇……”
周二叔點點頭，“換做是我做了這種事，哪里還有臉再進門。她倒是機靈，一下子就病倒了，倒是省了不少尷尬，只是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
略微扯了兩句，周二叔忍不住說起另外一件事，“媽，董家那里，要怎么說？”
“這個你不用管，他們家孩子犯的錯憑什么讓我們家博玦來抵，好沒道理。只管應付兩句，別傷了面上的和氣就行。”
周二叔松了口氣，誰不喜歡孫子呢，要是兒子娶了方家的姑娘，那可真是要發愁了。
“對了，今天下午董家媳婦要來，你讓你媳婦躲遠點，我露面就行了，她是個心軟的，別反弄的不好解決。”
因為腳傷的傷，歸期便耽誤了。
七月的京城是個晝伏夜出的城市，白天除非必要，人們都會窩在室內，等到晚上暑氣盡消，夜風涼爽，才會結伴出門。
每當這個時候，東直門內的簋街總是一個不容錯過的地方。
夜色闌珊，宋晏笑瞇瞇的扶著周博衍的胳膊，欣賞周圍的滿目琳瑯。
這樣的獨處，在幾個月前還是想都不敢想的情景，而現在卻真真實實發生了，咳咳，雖然要忽略平叔這個大燈泡。
“這些東西你都不準吃。”宋晏心情飛揚，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一蹦一跳很歡快，“放心，我會連你的一份一起吃回來的。”
雖然說這條街衛生不錯，許多店都很干凈的樣子，但她可不敢讓周博衍冒險。
路邊有個冰淇淋店，牌子上寫著意大利手工冰淇淋，無論真假，客人倒是不少，隔著玻璃能夠看到人們臉上甜蜜的笑。
“要不要吃？”
周博衍輕輕攬過宋晏的腰，幫她掌握平衡，順便避開滑滑板的小男孩。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每次都能在這個小自己五歲的女孩子眼中看到光，那種溫柔到幾乎能夠融化人心的光。
她在擔心他……
宋晏看著柜臺里各色漂亮的冰淇淋球，眼睛亮晶晶的，忸怩了一下，還轉頭問平叔，“夏威夷果的吃不吃？”
平叔一怔，隨即爽朗大笑，“小姑娘真懂事，還惦記平叔。不過這東西是給小姑娘吃的……”
宋晏笑瞇瞇進門，跟服務員說了幾句，然后舉著兩個粉色的盒子出來了。
“喏，趕緊吃，別化了。”將其中一個遞給平叔，宋晏開始小口挖著吃自己手里的。
“只要吃一個？”見平叔苦笑著接過粉色的盒子，一臉古怪，周博衍低低笑，“女孩子見到冰淇淋不都會猶豫很久，到底要哪種味道，最后選擇全部嘗一遍的么？”
宋晏享受般的瞇起眼，感受著舌尖上乍然化開的香甜沁涼，過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睜開眼，帶著笑意的目光直直看進周博衍的眼中，語帶雙關，“我一眼就看出自己要什么了，其他的味道再好，也不稀罕。”
所謂無巧不成書，透明的落地窗外面，緩緩走來了一對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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