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和宋家的奔波中,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校級風采大賽比賽那天。
宋晏和白甜甜匆匆來到大禮堂,雖然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但是學生會的噱頭做的很足,所以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
“晏晏,甜甜,這里……”鐘情在人群中墊著腳尖沖她們揮手。
等到坐上位置后,白甜甜才長舒一口氣,“幸虧你來的早占位,不然我們只能站在后面看了。”
鐘情將占位用的包放在膝上,抬手在白甜甜頰上掐了一記,沒好氣道,“早跟你說了要早點來,你偏還拖到這會兒。別忘了,你可是要參賽的,不像我們這種純觀眾。”
“這不是知道你的本事么。”白甜甜自知理虧,誰讓自己跳進電視劇中就爬不出來了呢,趕緊陪著笑臉,“我們家情情那么厲害,一定能找到位置的啦。”
“得了,別拍馬屁,你是第二個上場吧,趕緊去后臺準備去。”鐘情挺不買賬,“好好彈,別丟我們宿舍的人。”
白甜甜訕訕揉著臉站起來,“……我沒跟你說過么,自從聽過杜元彥的鋼琴演奏后,我對鋼琴的信心就從九層降到了一層,遲早有一天會歸零。”
“這是贊美么?”
清朗的聲音帶著笑意,乍然在耳邊響起,三人都吃了一驚。
杜元彥立在不遠處,曜石般的眸中一點融融的光,唇角勾了抹極淡的笑,“我聽著似乎不像呢。”
白甜甜張口結舌瞪著這個“不速之客”,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是……不是……”
宋晏無奈橫了他一眼,“你來做什么,學生會的事情還不夠你忙么?”
杜元彥看著白甜甜松了口氣跑掉,也不管周圍突然的寂靜和射來的火熱目光,“都準備好了,我就偷空歇一會兒。”
已經習慣了他的偶爾的撒嬌,宋晏很淡定的由著他坐在白甜甜空出的位置上,還從包里抽出張紙巾給他擦汗。
過了好一會兒,周圍才漸漸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的動靜大了些,看他們的目光也從偷瞄變成了明目張膽……
好在沒多長時間比賽就開始了,才將這種尷尬的狀態打破。
白甜甜表演的是鋼琴獨奏,上臺時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抹胸連衣裙,她本來長得就甜美可人,皮膚在如詩一般傾瀉下來的燈光下更顯白皙瑩潤,還沒開始演奏,底下就有了一陣騷動。
宋晏四下看了一眼,男生的數目幾乎可以和女生抗衡了,這在男少女多的S大已經很是可觀,想來都沖著美女來的。
一曲完畢,宋晏偏頭低笑,“杜大師,她彈得怎樣?”
“嗯,尚可,尚可。”杜元彥意態悠閑的點點頭,表示差強人意。
因為比賽場地嘈雜,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側身靠近了她,加上宋晏又偏頭看過來,自然就形成一種兩人私語的姿態。
敏感察覺到一道粘膩冰冷的目光,宋晏裝作無意的瞥了一眼,低頭笑了。道行也不高嘛,這樣就沉不住氣了。
王清綺上場的時候,白甜甜也縮著脖子回來了,她小心翼翼看了杜元彥一眼,哭喪著臉琢磨要不要上前趕人。
“待會兒一起吃飯?”
宋晏搖頭,嘴角彎彎的,笑容燦爛卻堅定,“不了,比賽完了之后我要回家一趟。”
杜元彥活動了一下肩膀站起身,姿態優雅,“真是太可惜了,以后要補上。”
這次王清綺的表演很是新穎,采用了舞臺劇一般的形式,以古箏開頭,有吟誦,后面還有自編的舞蹈。
同樣的古裝扮相,只是這次穿的衣服是類似唐朝的“袒胸裝”,雖然不至于看到乳溝,但是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膚卻是清清楚楚裸露在外,在朦朧的水藍色薄紗環繞下,顯出一種迥異于眾的嫵媚妖嬈。
自她上場,底下已經有了狼嚎,驚嘆聲此起彼伏。
“這王清綺倒真會討巧,每次都是古裝扮相,對其他選手多不公平啊……嘖嘖,看這一身下來,多少男生要流口水呢。”
宋晏聽到后面一排有人在咬耳朵,說話的女生嘲諷之意甚濃。
馬上有人接口,“由不得她不拼命,杜元彥在下面看呢,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等下次要等到猴年馬月。”
“呵呵,瞧著吧,發騷也要看人家受不受誘惑……”
此次比賽用的禮堂是S大最好的大禮堂,設施齊全,舞臺干冰機配合著舞蹈噴出裊裊白霧,將舞臺塑造成一個唯美的飄幻世界。
王清綺一身水藍薄紗,曼妙的玲瓏嬌軀包裹在抹胸束腰長裙中,猶如森林深處的仙子,如夢如幻,如霧如云;加上箏聲婉轉,柔曼動人,不曉得鎖住了多少男生的眼睛。
舞罷箏歇,王清綺已是香汗淋漓,只見她面向觀眾嫣然一笑,然后盈盈一福,這才轉到了臺下。
全場靜了一靜,接著就是掌聲如潮,叫好聲不絕于耳。
不少男生交口稱贊,“……不愧是校花,一出馬前面的都不能看了。”
白甜甜細白的十指攥成了拳頭,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任哪個年輕女孩子聽到這樣的話都不會高興的。
宋晏拍拍她的手,低聲安慰。
心里卻是已經期待起了待會兒的表演,毫無疑問,她信心十足,而且血液里似乎還有種隱隱的興奮在叫囂,難道這個才是她的本性?宋晏自己也不確定,但是卻一點兒也不討厭。
由于風采才藝大賽總共分兩輪,今天進行的才是初賽,所參賽的女生特別多。開始倒是感覺挺精彩,到了后來就產生了審美疲勞,不是唱歌跳舞,就是鋼琴、小提琴、二胡,再好看的節目也沒有了吸引力,就連鼓掌聲都明顯稀疏了下來。
加上不時有人離場,或多或少也影響了選手的心態。
“參賽者,文學院汪素月,參賽曲目,古琴獨奏,李松略《在水一方》。”穿著亮紫色單肩禮服裙的主持人朗聲報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聲音比先前高亢了許多。
像是感染了她的期待,觀眾席上的竊竊私語聲也小了許多,顯然被新的樂器勾起了興趣,大部分人都坐直了等待演奏。
大紅色的幕布緩緩拉開,舞臺背后的巨大屏幕亮了起來。
朦朧淡雅的薄霧籠罩下,河畔蘆葦郁郁青青,繁茂連綿,露水凝結,順著葉子蜿蜒墜下,在水面上印下漣漪,慢慢泛出兩個字——蒹葭,隨后順著清清的河水悠悠流向遠方……
清清泠泠的一個起調,不知道從何處飄來,如同露珠墜入流水,一下子沉入人的心底,激起細細的顫抖,再從心房絲絲傳遍全身,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起了變化,細雨漸漸急促起來,脫去了松沉曠遠,繚亂中暗蘊節奏。
踏著這樣似有還無的韻律,蘆葦深處,有美人涉水而來。
素凈的白色鑲淺綠邊曲裾深衣,廓形優美流暢,袖子大而不臃,衣帶當風,清麗飄逸,女子羞澀垂首,似乎有所期待,又似乎怯然前行。烏黑的頭發松松束在腦后,有幾縷掉落在白皙豐盈的頰邊,誘人遐想。
待她最后一步停在琴案前,琴聲驟然停歇,還未等余韻消散,女子素手已經拂上琴弦,另一種調子緊跟著依偎而起……
相比較開始時那段曲子陌生的動聽,這現場演奏的這首就熟悉到讓人微笑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沒有人舍得出聲,但是此時此刻,巨大的禮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跟著低緩悠遠琴聲默默吟唱。
古往今來,寫相思者,未有過《蒹葭》也,這句話并不是戲言,作為流傳最廣的詩經名篇,它無疑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宋晏一開始就明白,她只需要營造一個適宜的氣氛就足夠了。
開頭的曲子毫無疑問是她的手筆,只不過那首只流傳于閨閣中的薌蘭吟到如今已經失傳了……
演奏完畢,表演者謝幕的時候,大家才真正將注意力放到了表演者的樣貌上,杏眼明仁、膚白如玉,雖不像王清綺那樣美得張揚,卻也不差到哪兒去,而且是屬于那種越看越有味道的秀雅。
再加上剛才的表演實在太過驚艷,不少人到現在腦子里還是余音裊裊,不絕如縷,因而等汪素月謝幕的時候,掌聲如雷,很多人甚至站起來用力拍著巴掌,拍疼了也不在乎。
汪素月抱著古琴一到后臺,迎面就遇上了僵硬著表情的王清綺,她還沒有卸妝,精致的面孔上雖在笑著,卻極不自然。
“你,你是汪素月?”看著眼前這個腰背筆直,款步姍姍的女孩,王清綺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可能是汪素月?!那個瘦小干癟,灰撲撲土的跟布鞋一樣的汪素月?!
這才因為早出晚歸,一個多月沒怎么碰上,怎么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地?
“我自然是汪素月,如假包換,你怎么啦,連我也不認識了?”汪素月大方一笑,“莫不是剛才跳舞轉圈太多,把你轉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