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嘆息著連連揮手差人去辦,林龐氏似笑非笑地,“二弟與如意可真是心有靈犀,全都怕委屈了如意媳婦,搶著要替她一洗清白。全文字閱讀..”
林淵剛要說話,莫如意已冷冷一眼瞥過去,“有清白可洗總比沒有好。”
林龐氏面色微變,再不說話了。
今天這件事如果坐實了則罷,如果證明春雨是蓄意冤枉旁人,那么首當其沖第一個有嫌疑的人就是她!
莫如意開了口,林淵反而不自在起來,他覺得他那句話并非僅僅為了開脫白瑞寧,不是還有白瑞怡么?可有了林龐氏的嘲弄加上莫如意的譏諷反擊,他倒越發糊涂,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才進來。
等待白瑞怡到來的時間漫長而難熬,林老爺子剛剛被莫如意氣了一遭臉色越發不好,林老夫人見狀勸道:“老爺先回去歇著吧,不過是誣告陷害的小事,明天知道個結果也就是了。”
老爺子由林祁順著氣,過了一會才點點頭,慢慢起了身。
老爺子一走,林祁也不好再留,扶著老爺子要出門的時候,老爺子朝莫如意道:“你也來,我有話對你說。”
莫如意紋絲不動,像沒聽見一樣。
老爺子又是一番痰涌上喉,咳嗽一陣怒道:“你不是想知道當年的事情么?我告訴你!”
莫如意抖了下眉梢,卻很快又歸于平靜。
白瑞寧轉向他低聲道:“你去吧,我沒關系。”
老爺子叫他走,是想使她失去倚仗,而他執意留下,亦是想護她周全。
白瑞寧想,老爺子一定以為如果沒有莫如意在她身邊,她就算最終證明了清白,也會狼狽不堪,老爺子是想借她來教訓莫如意。她也才剛剛意識到,原來她已經是莫如意的一個負擔,好在老爺子再氣,也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可要是換了別的人呢?
“走吧,我真的沒事。”白瑞寧少有的堅持。她想看看,沒了夏芷娟、沒了莫如意,她到底能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下去!
莫如意仍是不動,老爺子氣得怒斥,“沒有一點出息!”
莫如意只當他在自言自語。
林老夫人強打著精神。“如意,你去吧,放心。不會有事情。”這就是在給莫如意變相的保證,無論如何都會保下白瑞寧了。
莫如意眨了眨眼,“我就看看,不說話。”
林老爺子氣沖沖地走了,過了一會竹姑姑挑簾子進來,到老夫人身邊低聲道:“大姐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白瑞寧忍不住看了林淵一眼,見他陪在末席,僅僅是發了一會呆。便又面色如常了。
“我明日入宮請姐夫寫一副挽聯。”
老夫人急得一拍手扶,“胡鬧!平安洗三已有皇后親自主持,還要求皇上手書挽聯。就不怕折了平安的陰德,讓她難以超生!”
林淵輕抿雙唇,目光投向一旁。終是沒再提這茬了。
老夫人長嘆著輕捶了幾下心口,與竹姑姑交待道:“明日便發下哀帖,尤其來給平安洗三的賓朋一個也不能錯失,洗三時收的添盆隨帖返回,再告之不必過府吊唁……”
本已壓下心思的林淵在聽到“不必過府吊唁”時瞬間起了身,“娘!”
老夫人擺擺手,“平安還小,我們該替她廣積陰德,不該幾次三番地勞師動眾,況且有我們自家人安靜地送她有什么不好?”
白瑞寧見到林淵的眼睛里多了許多血絲,站著與老夫人對峙一會,他緩緩地坐下來,點頭道:“對,我們該替她廣積陰德。”
這就是答應了,竹姑姑松了口氣。她被白瑞寧叫過去看守平安,自然明白平安是怎么沒的,雖沒當場親歷,卻始終能感覺到林淵的情緒隨時都在崩潰邊緣,只是一直強壓著。平安一事對林淵打擊甚大,竹姑娘擔心他過于愧疚而偏執成狂,所幸林淵還肯聽勸,事情并沒有朝著那個方向發展。
安排好了平安的事,屋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白瑞怡珊珊來遲。
她驚喜萬分地得了老夫人叫她過來的通知,特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一身淺綠刻絲比甲配粉色撒花八幅長裙,發梳雙飛髻,頭上僅簪了兩對盤螺銀簪子,嬌美又素雅,這幾日雖夜不能寐有些清減,卻使她看起來更加的惹人心生憐意。
老夫人一見她的妝扮就沉了臉。
林龐氏嘲嘲一笑,也不說話,只是神情太過明顯,立時就引起了白瑞怡的注意。
白瑞怡目帶期盼地看向林淵,希望他能為自己一解疑惑,林淵卻也冷著臉,沒有辦法,她最終將目光停在了白瑞寧身上。
白瑞寧無論下過多少次決心,卻始終在平安這件事上狠不下心來,她垂下眼,輕聲說道:“平安……已經去了。”
白瑞怡怔了一會,似乎不解其意。
竹姑姑道:“大姑娘身體過于虛弱,剛剛入夜的時候去了,前院正搭著靈棚。”
白瑞怡的身子晃了晃,美麗的眼睛半晌也不眨上一下,這是白瑞寧第二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如在夢中,根本難以相信的神情。
兩個孩子,一個出生便斷了氣,另一個也是一面未朝,便天人永隔。
“不……”白瑞怡艱難地吐出這個字,繼而身子一沉,整個人已堆在地上,“不!”
“今日叫你過來是有旁的事。”林龐氏先瞥了莫如意一眼,才指著一直跪在地上的春雨淡淡地開口,“這丫頭有話說。”
白瑞怡沒有一點反應,成串的淚水不斷從她美麗的大眼中流下,沒一會已打濕了胸前衣襟。
春雨得了林龐氏示意,忙著又將之前說過的供詞又說了一遍。
白瑞怡也不知聽沒聽到,始終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呆怔怔地不說一句話,林龐氏連問了幾句,還是沒得到任何答復。
林龐氏有些惱怒,“罷了,一會等她的父母過來。總能問出些什么!”
白瑞怡失去光彩的眼睛眨了眨。
“我……”僅僅過了片刻,她的嗓音已不復剛剛向老夫人問安時的清亮,沙啞而沉重,“我沒有做過……”
“也未必是你。”林龐氏笑笑,“你母親愛女心切是出了名的……”
白瑞怡的眼睛里一下子聚滿了淚水,忽地。低笑起來。
“不錯,是我。“她伸手抹了抹眼淚,慢慢從地上站起來,“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授意,我娘只是因為太過關切……”
她承認得太急太快。連白瑞寧都無法取信。
林龐氏道:“你別急,總得等你母親到來對質后再做定論……或許你可以告訴我,如意媳婦有沒有參與到你們的事情當中?”
白瑞怡恍恍惚惚地看向白瑞寧。半晌,嘲弄一笑,“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稍加謀算她便乖乖按我的意思去做了,何必費心要她參與?”
這大概是白瑞寧與白瑞怡決裂后,白瑞怡第一次護著她說話,雖然語帶嘲諷,卻難以掩示白瑞怡豁出一切的決心。
“這會倒姐妹情深上了。”林龐氏本想借機發作白瑞寧。卻沒料到白瑞怡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白瑞寧心中愈加覺得悲哀,她覺得,白瑞怡已萬念俱灰了。如今作為,不過是想保全白徐氏罷了。
所以……連白瑞怡都覺得這件事是白徐氏所為么?
白瑞寧說完這些話后,朝林淵慘然一笑。“你對不起我。林淵,你不相信我,所以不能怪我。”
林淵動也不動地回望著她,深沉的目色沒有半點漣漪。
白瑞寧閉了閉眼,笑得越加悲切,“要怎么處置,我都認了。”
林龐氏仍不放過,“總得等你母親……”
“罷了。”林老夫人終于開口,她滿眼疲憊,“帶她下去關起來,待我考慮后再決定如何處置。”
這便是要息事寧人了,雖然此事疑點重重,可白瑞怡已經承認,在經過了幾日的大悲大喜后,老夫人只想將此事迅速了斷,否則等白徐氏夫婦到來,場面將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
竹姑姑當即叫了兩個體健的婆子帶了白瑞怡下去,林龐氏似乎并不滿意,可白瑞寧身邊有莫如意穩座在側,她也不敢再說什么。
白瑞寧卻主動道:“舅母不必失望,一會二嬸過來,說不定會供出我,不過舅母也要做好準備,畢竟這件事如果坐實了,整個府里,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林龐氏忿忿地瞪視白瑞寧,想回嘴,又實在忌憚莫如意,一時間竟被眾人公認無用的白瑞寧占了上風,心中的不服可想而知。
老夫人斥道:“此事已了,不得無事生非!”
剛剛雖只有白瑞寧開了口,可林龐氏聽得出來,這訓斥是沖著自己來的。
林龐氏心中怒極,連連腹誹,卻又不能讓老夫人瞧出分毫。
老夫人揉著眉心,思忖了一陣,與林淵道:“一會她父母過來,讓她父母先領她回去吧,待風波過了再接她回來……”老夫人瞄著林龐氏,“不管她做得對錯與否,她到底是沒了兩個孩子,我們總該有些惻隱之心。”
已經出嫁的女兒由父母領回家,這已離休妻沒有多遠的距離了,將來白瑞怡就算再回來,恐怕在府中也毫無地位可言了。
“至于她……”老夫人看著春雨嫌惡地蹙起眉頭,“打發到莊子上吧,別留在府里礙眼了。”
話說到這,剛剛帶白瑞怡下去的一個婆子驚慌地跑進來,“老夫人,二夫人碰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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