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寧此時已看清,林淵坐在窗邊,而他懷里抱著的正是小平安。
“到底
了?”白瑞寧心切之下無視了莫如意的話,幾步已走到林淵身旁。
林淵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死寂,秀美不羈的面容上浮現的,是死一般的灰敗。
白瑞寧心間猛然一酸,“孩子……”
“林淵!”莫如意輕喝的同時掠身
卻不及林淵的話快,他將襁褓遞給白瑞寧,不帶一絲光彩的眼眸黑得像兩團濃墨,“死了。”
指尖已觸到襁褓邊緣的白瑞寧驀然一抖!
她看遞到眼前的襁褓,小平安面色青紫,與洗三時一般無二,卻再不動彈,雙眼口唇緊閉,細嫩的脖頸上,印著一個觸目驚心的青黑手印!
“我掐死的。”
白瑞寧渾身發顫,忍不住后退一步,正挨進莫如意的懷里。
林淵的手一直舉著,似乎想讓白瑞寧看清平安現在的樣子,白瑞寧說不清
感覺,只覺心跳極快,身上無力,所有的熱度都沖向眼睛,恨不能嚎啕大哭才好。
“她活著也是受罪。”莫如意把她攬進懷里,低聲說了一句,為林淵開解。
白瑞寧的眼角已滲出淚來,身上愈加抖得厲害,全靠莫如意的支撐才能站穩。
他早就決定了!林淵早就有此決定,所以洗三的時候才會那樣悲哀……不!也許早在他決定大肆慶祝的時候,就已有了這樣的盤算,親手給這個可憐的孩子一個解脫!
下得去手?他對平安的喜愛心痛,白瑞寧全都看在眼中,她毫不懷疑他會無時無刻地將平安捧在手里,若平安能順利長大,他也一定會挑世上最優秀的兒郎給他的女兒,不論付出多少代價,他那樣的決心,在決定救平安時早已盡顯無余!
“我一念之差……”林淵終于不再執著地舉著孩子,輕輕地將孩子抱回懷中,“一念之差,讓她在世上又受了兩天的苦。她不該受苦,我的女兒……我林淵的女兒……”林淵低頭伏在襁褓上,聲音低啞又模糊。
他沒有哭,卻讓任何人都感覺到他的傷心,不受控制地,白瑞寧已淚流滿面。
她伏在莫如意懷里,緊緊地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死咬著嘴唇不讓
哭出聲來。
平安掙扎了三天,終于解脫了,留在世上的,是親手殺了她、對她無盡思念與愧疚的林淵,他用這種方式來懲罰
讓女兒受的苦!
“我怕
忘了。”林淵緩緩地抬起頭,伸手摸小平安的臉蛋,“我怕
起來,他們騙我說平安是
去的,我這樣心志不定的人,說不定會信的……所以找阿離來,做個見證。”
難道是當著莫如意的面……白瑞寧心中猛然一緊,再想不下去。
察覺到她面色的蒼白,莫如意朝她搖了下頭。
林淵抱著孩子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繼續說道
老爺子老太太那邊我自會交待,你們走吧,替我叫青哥進來。”
白瑞寧穩了穩心神,實在不忍見他那萬念成灰的樣子,輕聲說
平安不會怪你的,現在她再不會受苦,自然也不愿見你傷心難過。”
林淵就像沒聽到一樣。
白瑞寧繼續道
沒了平安,你還有其他的孩子。春雨再過兩個月也要生產了,不要因為愧疚而虧待了其他孩子。”
林淵凝視在平安身上的目光動了動,卻仍是沒有回答白瑞寧的話。
白瑞寧急得還要再說,莫如意拉了她一下,帶她從房間出來。
讓人找來青哥讓他進屋后,莫如意道
現在他
也聽不進去,平安是他第一個孩子,又經歷了這樣的事,以后就算他再有孩子,在他心里,此生也沒人能比得過平安了。”
白瑞寧沉默下去,低頭靠在他的身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和莫如意一樣,希望林淵能盡快從這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可莫如意說得對,林淵放縱了二十多年,
都不放在心上,這一回,終于有一件事、一個人在他心里扎了根,代價卻又是這樣的慘重,把他扎得體無完膚,幾乎跟著一起死了。
“他會沒事的。”莫如意說。
白瑞寧只能點頭。
此時聽到屋里青哥的哭聲,“大姑娘去了!”
兩個乳娘勃然色變!
孩子出了事情,就算乳娘不在身邊,那也是脫不了干系的!
乳娘驚慌地便想往屋里去,卻都被青哥攔了
,只說“大姑娘天生不足,已經去了,不要驚擾大姑娘上路”。
兩個乳娘都是林老
精挑細選出來的,自然不會是
蠢笨的人,她們聽青哥一口咬定平安是天生不足才夭折,屋里坐著的又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心里便
無論真實情況如何,她們都得認定且只能認定這一說法。
所幸的是國公府沒有牽連旁人的意思,兩個乳娘悄然對視一眼,雙雙默認了青哥的
。而平安的情況大家都
,就算突然去了,也不算說不
青哥抹干了眼淚轉出院子,自是去通知府里的人,林淵也自房中出來,在眾人間巡視一周,找到緣兒道
青哥家的,你帶人守在這,任何人也別放進去。”
緣兒先看向白瑞寧,待她點了頭,自是連聲答應,帶著丫頭和乳娘左右守住門口。林淵又說了一遍,“任何人,明白嗎?”無錯不跳字。
緣兒慎重地行了個禮,“回小公爺的話,明白。”
緣兒答應得爽快,白瑞寧卻怕出
意外,這件事大概不能與長房說實話,可要是林龐氏
,緣兒哪是對手?便悄聲囑咐秋雨去老
處先喊竹姑姑
林淵也正要往葑菲園去找老
交待,走出幾步
秋雨也跟在后頭,微微
愕過后,轉眸看了白瑞寧一眼,這才又繼續走了。
白瑞寧只覺得他的目光很是復雜,可一
又難明其意。
白瑞寧沒有在百素堂多留,跟著莫如意一同離去,回轉采薇園的路上,白瑞寧始終都是游離狀態,像在想著
,可腦子里又一片空白。
“你弟弟
這么快就搬出去了?”回到房內,莫如意神態自若地讓丫頭取水凈手,剛剛在百素堂內稍有流露的一點悲慟早已消散無蹤。
提起這件事,白瑞寧稍顯緊張,“在這里都是陌生人,他住不慣,去我娘那里了。”
莫如意似乎提起白瑞家只是順口,得了白瑞寧一句回答便再無興趣,轉而問起今日皇后和太子妃雙雙駕臨的事情。
白瑞寧驟然想起之前一直惦記在心里的事,皺著眉頭把林懷秀今日十分抬舉白家的事情說了,“我總覺得這樣不好,還有,皇后對太子妃似乎有很大意見。”
莫如意沉默了一會沒有
,白瑞寧走到他身邊去,見他目露沉思之色,一手濕漉漉的手搭在水盆邊沿,半天也不動上一下。
白瑞寧拉起他一只手,取了一旁的布巾替他擦拭。
莫如意回過神來,朝白瑞寧笑了一下,繼而伸出另一只手,乖乖地等著。
“最近很忙?”總是不見他的蹤影。
“嗯……”莫如意的唇角微微揚起,附到白瑞寧耳邊小聲說
年前又要有大事發生了。”
白瑞寧的心“突”地翻了個個。
上次他的大事,是盡屠一家三百余口,不知這次的大事又是取誰的性命,斷誰的命脈!
莫如意幽黑的眼睛里閃動著灼亮的光芒,“怕嗎?”無錯不跳字。
白瑞寧搖搖頭,“我只怕你不開心。”
莫如意唇邊的笑意驟然擴散開來,染得眼角眉梢都神采飛揚起來。
府里出了事情,一會說不得還要折騰,白瑞寧和莫如意便只是和衣躺下,挨在一處小聲
莫如意剛說到太子已暗中查出他的真正身世,震驚之余對他越加倚重之時,屋外有丫頭道
大人、
請你們到葑菲園去。”
他們兩個便起來,白瑞寧一邊穿鞋一邊擔心,“太子
了你的身世,
還會重用你?”莫如意對外公布只說是林家長女認下的義子,又有一部分人
他其實不是義子而是親子,其中便包括太子和大部分知情人,
他真正身世的人少之又少,而明確地
當年內情的人,更是只限于林家幾個大家長。
莫如意扶正她頭上一只歪掉的發簪,譏諷一笑,“他打得如意算盤,我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對他來說并不購成威脅,而因為我的身份,皇上信任我,只要拉籠住我,他便得到一個替他沖鋒陷陣的劊子手,又不必擔心皇上發落我,全都是占盡便宜的好處,所以他在我面前假作不知,只是一味的對我好,前幾日還送了一個大宅子給我,地契讓我扔在衙門了,改日拿
給你。”
白瑞寧覺得有點吃賣,尤其聽到那句“劊子手”,心里更是一陣陣地發疼,“那也總不能讓他盡占便宜。”
莫如意朝她勾了勾手指手。
白瑞寧不明就里地靠
,聽他說
所以我把身世的消息也透露給了建王的人
也……白瑞寧恍然,“你是故意讓太子
的?”
莫如意一聳肩,確認白瑞寧把應寒之物穿戴整齊,拉著她出了門去。
在外面,自然不能再說這些話,白瑞寧便把心思又轉到了林淵身上。
葑菲園內燈火通明,他們進院子的時候,見林淵跪在院中,脊背挺得直直的。有一瞬間,白瑞寧幾乎
認那是莫如意。
竹姑姑不在,錦繡出來迎了二人進去。
“小公爺說以后要跟著孫少爺入仕,
爺很生氣。”錦繡小聲透露了一句。
白瑞寧極訝地看向莫如意,莫如意也現出一絲訝意,回頭看向林淵,突地一笑,“這倒好。”
聽這意思,林淵竟沒有和莫如意商量過。也難怪老爺子生氣,老爺子本來就看莫如意不順眼,現在聽
說要跟著莫如意去走入仕之路,還不氣得雙眼噴火?
間二人已到了廳堂門前,盤繡軟緞的簾子掀起,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林家的主要成員俱在屋內,白瑞寧跟在莫如意身后進了屋,向老爺子和老
問安的時候,門簾再度掀起,進來兩個人。
一個是老
身邊的丫頭,另一個低眉順目、進了屋頭也不敢抬上一下的,是改名為語嫣的春雨。(。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