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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這些事,白瑞寧心里是高興的,讓她覺得自己離他又近了許多,只是她的高興又不能表達出來,想了又想,低聲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想了。閱讀”
她覺得他這個時候應該需要一點安慰,可莫如意卻驟然變了臉色。
“我說這些,并非想讓你同情我、或是安慰我。”
白瑞寧眨眨眼睛,好一會沒說話。
莫如意也沉默下去,指尖輕敲著那只裝著陶塤的盒子,意興闌珊。
許久過后,白瑞寧笑著說:“我們賞月吧?”
莫如意的指尖微頓,他揚眉,看著她,“你呢?說說你的事吧。”
白瑞寧緊張起來,“我什么?”
“你的事。”莫如意無疇的面容上稍現了一點遲疑,“所有我不知道的,你的心事,你的想法……你……是怎么想我的,都和我說。”
白瑞寧認真地想了想……“什么都能說嗎?”
莫如意挺了挺脊背,“對。”
“我……”白瑞寧低下頭,聲音一點點降了下去,“我想把秋雨放出府去。”
等了半天,白瑞寧也沒聽到任何回答,抬了眼,正對上莫如意濃如重墨的眼眸。白瑞寧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她稍稍有點慌,說出的話變得疾速而凌亂,“她在我身邊,她不自在,我也不自在,你也不自在,放出府去……放出府去,你們、你們想怎么樣……都別告訴我。”
莫如意目光漠漠,“你想了這么久,就想和我說這個?”
白瑞寧不敢抬頭,目光從自己的腳看到他的腳,再移到旁處,不是心思地點了下頭。
“我娘以前教我。有些人要放在自己身邊,才好看管,可我不行,我看到她,心里就會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一整天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念頭?”他打斷她。
白瑞寧猛然一滯。再說不出話來。
猜忌也好,懷疑也罷,他們之間終是沒有把事情完全說透,可越不說透,她心里的刺就扎得越深。
莫如意回來的時機、顧月皎對秋雨的懷疑、還有那天。落在書房門前的那朵月桂。他說,藥里的紅花是出于他的授意,她甚至都沒有追查這件事。他就趕著過來說明,這代表了什么?有一些事,她一直不敢想,生怕一旦想了,她就會怨恨他,就會像夏芷娟那樣再也回不到過去。
可……他不想要孩子而己,何必要給她下藥?
白瑞寧無從辯別,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出于對秋雨的維護?包括今天聽他說出以前的那些事……那些他明明不愿意提起的事,卻在這個時候說出,是向她坦誠。還是意在安撫她、要她別去找秋雨的麻煩?
她真的分不清楚!何止分不清楚?她覺得她的世界正在崩塌,一寸一寸地塌,原以為好好的地方。再回頭已是廢墟一片,她只能緊撐著唯一的支柱來安慰自己,她喜歡他、不愿意離開他。
她不斷地對自己說著這句話,說服自己去相信這句話,她是喜歡他的,她不能離開他。
可每說一次,心里一個聲音便增大一分。
真的不能嗎?她喜歡的究竟是那個往事成謎、冷面毒心的莫如意,還是那個為她栽種桃花,待她如珠如寶的阿離?
因為那三分的好,她便要受他七分的委屈,真的值嗎?
應該是值的。
他是她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肯這樣待她的人,第一個讓她覺得,原來她也很重要的人。
定了定神,她現出一個小心的笑容,“我們就假裝沒有這件事,好嗎?”她試探地摸上他的手,卻沒有感覺到他的任何溫度。
莫如意的面色變得森冷起來。
白瑞寧有所察覺,伸出的手便是一縮。莫如意比她更快一步地抓住她,將她拉到身邊。
白瑞寧的臉陡然煞白。
莫如意的脾氣終是沒發出來,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他緊咬銀牙,總算平熄了蠢動的怒火。
“什么事都沒有。”第一次,他做出這種曾被他視為最最愚蠢的解釋,“真的沒有……”
他想抱住她,像以前那樣,卻發現她在發抖。不,何止是發抖,她緊緊地咬著下唇,唇上已見了一絲血色。
他立刻去捏她的下頷,她的眼中瞬間迸出極為驚恐之色!
“別……別在這……”她推拒著他,卻又不敢推拒,緊抓著自己的領口,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里滾出來,“別在這……”
莫如意才明白,什么叫自做孽不可活。
“別怕。”他笨拙地輕拍她的后背,他想擁緊她,又在感覺到她的顫抖后,馬上放開了她。
“別怕。”說來說去,都是這兩個蠢字,他站在她兩步開外,手足無措地看她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白瑞寧放聲大哭。
“阿離,我真的喜歡你,你怎么對我我都不怕,可你不要討厭我,不要給我吃藥,我只是想給你生個孩子,我以為你會喜歡的,我不知道你會這么生氣……”
看著伏地痛哭的白瑞寧,有一瞬間,莫如意幾乎找不到自己的心去了哪里。
“要。”紛雜的情緒慢慢褪去,他上前一步,單膝蹲跪在她的面前,“要孩子。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白瑞寧哭聲漸小,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
他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淚,“別哭,我們生個孩子,像你又像我,好不好?”
白瑞寧恍恍惚惚地,“真的?”
莫如意點了下頭,又輕笑一下,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真的,這輩子我也只和你生孩子,好不好?”
白瑞寧的眼淚又涌上來,“真的?”
這次莫如意的回答很簡單,“嗯。”
“那……秋雨呢?”白瑞寧在他懷里低了頭。又想去咬下唇。
莫如意捏住她的下巴,良久,嘆了一聲。
他想,能將他逼到這種地步、氣到意識不清,卻依然還活著的人,也只有她了。
“沒她的事。”他萬般無奈。瞥一眼縮在角落里捂著耳朵念經的緣兒,聲音驟然低了下去,“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讓旁人碰。也只有你……”
白瑞寧的眉頭擰得緊緊的,眼中含淚,卻不再流下。神情古怪得很,“那林淵……”她看向他,后面的話沒敢說出來。
莫如意無語半晌,“不是那個意思。”
白瑞寧泫然欲泣,“反正我這樣蠢笨的人……”
他馬上捂上她的眼睛,不讓她的眼淚掉下來,“我是討厭男女間那樣親密的碰觸,因為小時候事。那些人販子和老鴇手腳不規矩,還有男孩兒為了活命主動去做那樣的事,我惡心得要命。連帶著不愿意別人碰我,最嚴重的時候連別人看我我都想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后來才好了一點。但還是不能與人有過多接觸,直到和你成親……不是,是在密室里,你替我包扎傷口,碰我的身體,我……也沒有很討厭……”
“那……”白瑞寧拉開他的手,想了想,“你是因為沒試過,要是有一天,你發現你也不討厭其他女人碰你……”
“絕不可能!”他說得篤定,“除了你,我也不想去碰別人,很惡心。”說完,見白瑞寧低頭不語,又不知在想什么,心里一下子堵得難受,“你、你要是想聽發誓什么的……”他瞄著頭頂的圓月,目光忿忿。
白瑞寧忽然回擁住他。
軟軟的小手圈住他的腰身,“阿離,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他松了口氣,低頭尋到她的唇吻了上去。
她的唇有點涼,許久也沒溫熱起來,就像他再沒能觸到她那顆溫暖燙帖的心,他還是失去她了,以前那個無條件信任他的白瑞寧,被他親手毀去了。
他也不知道,他還能怎么辦。
兩人間的風波,在莫如意那以往絕無可能做出的保證前消然平復,白瑞寧一如既往地悠閑,似乎沒受絲毫影響,秋雨又開始伺候在白瑞寧的屋子里,只是,再不近她的身,梳頭洗漱、穿衣打理,都由緣兒一手完成。
八月十六下午,林老夫人讓竹姑姑來提醒白瑞寧,告訴她今日該遞牌子進宮,向皇后娘娘致歉昨日缺席一事。
白瑞寧從未經歷過這些,經竹姑姑提醒才恍然大悟,忙讓人送了牌子進宮,等候皇后娘娘傳召。
皇后派了人出來,又賜下許多滋補之物,要白瑞寧安心養病,等病完全好了再進宮去。
又過幾日,白瑞珍到訪,說話間聊起白瑞靜,白瑞珍嘆道:“你可能還不知道,瑞靜撞了頭,好在被人發現及時拉住,只蹭破了些皮,不然怕是要留疤了。”
白瑞寧糾著眉頭想了半天,越想越覺得這事似曾相識。
不請自來的白瑞怡冷笑連連,“都是你這長姐做的好表率,以后再有人不愿嫁人,就全去毀容好了,躲過了這樁,怕是也沒下一樁婚事等著她了!”
白瑞寧恍然大悟,原來是她用過的招術,難怪覺得耳熟。
“那她現在怎么樣?婚事退了嗎?”
“退?”白瑞怡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除非她成了一個牌位,要不然……”
白瑞珍喝了一口水,細聲道:“原來二姐姐還不知道,我早上剛回去看過父親,奶奶已回拒了徐家的親事,瑞靜如今已是自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