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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止要鎮壓那兩個冥王,那頭大金烏也由我斬殺,佛道不分家,糞坑一起跳啊。”佛祖笑呵呵的,繼續道:“再說不會讓你白跳,你誅滅蘇景后另有好處……”
說到此,佛祖話鋒一轉:”當戰事了結,大家都散去,你我卻還得接著忙,忙著爭奪寶物,老道,你吃虧啊。
東道、西佛,兩大勢力不相伯仲,但就以此間戰場而論,佛祖身后高手無數,其中法力不遜于鬼主星君的一只手都數不過來,再算上地位不高可本領了得的六道尊者,實力何其了得。
反觀道尊,身邊只有一頭鶴僮兒。
打滅邪廟、遣走星君、鬼主之后,道尊佛祖再憑拳頭爭寶的話,道尊妥妥吃虧,吃大虧。
對此道尊只做漠然一笑:“我帶了刀和劍。”
佛徒微揚眉:“龍雀、雨霖?”
鏘……一聲輕響中,道尊右手多出一柄刀,丈刀!
柄長一尺七寸,刀身八尺三寸,刃寬尺半的長刀!柄末銅雀獸吞口盤龍頭,刀身遍布銅錢大小的紫金鱗。
刀出,道道紫煙自刀身紫金鱗中氤氳飄出,紫煙輕飄卻不散,化作一條條細小但再清晰不過的紫龍,圍攏長刀緩緩游弋。
“刀、劍都帶了,不過雨霖有些不妥當,就不用它了。”枯干瘦小的道士,斜提著一柄比他還要高大的刀,模樣異常滑稽可笑。
龍雀刀。
刀很大很漂亮,紫氣龍煙繚繞長刀也算好看。不過也僅次而已,看不出其他神奇了,裘平安問神目陽炯炯:“這刀很好?”
不等陽炯炯回答,他連襟兒拔舌王就低聲來應:“貨比貨得扔。要用龍雀比十三,三哥就得把十三扔了。”
此時佛祖突然笑了起來:“難得,難得!難得道尊親自亮刀,大飽眼福啊。”
道尊搖搖頭:“不用客氣,這刀本來就是為你帶來的。”
“靈寶出世,道家勢在必得啊。”佛祖依舊歡笑,但眼中哪有絲毫笑意。靜靜與道尊對望。道尊要來奪寶。什么鬼主星君蘇景冥王都不值一提,唯一有資格與他爭的就是西天佛祖。
道尊攜刀帶劍,皆因可能會遇到佛祖。
佛祖繼續道:“你要曉得,我有七寶加身。縱然你有龍雀在手。也未必砍得翻我……其實你又何必砍我。只消斬殺蘇景,我便與你一個公平機會,你我下棋來爭靈寶可好?不傷和氣、公平棋盤。來爭這件寶物,若你取得靈寶在手,從此何懼閻羅?若我僥幸得勝,帶走靈寶……當在滿天仙家面前,我立誓,三甲子內剿滅閻羅一脈!怎么算你可都不吃虧。”
靈寶誘人。而斬殺蘇景,對道家來說只是私怨,真有一天閻羅要來興師問罪道尊也能交代得過去,畢竟小妖殘害窮兵真人在前,何況東天道底蘊深厚上仙如云,也根本無懼閻羅神君。
更要緊的,道尊與佛祖廝打便如猛虎搏雄獅,勝負生死都不在掌握中,不到萬萬不得已的時候,道尊又何必冒這個險。
道尊目中精光閃了幾閃,哈哈一笑轉頭望向蘇景:“小妖啊,這就與我清帳吧。”說著,道尊遙對邪廟,緩緩伸出左手,手平攤。
空手攤、道尊再開口兩字仿佛驚雷:“還來!”
還什么?無需誰來解釋觀戰群仙個個明白,他是要蘇景還窮兵真人的命來。
蘇景真就覺得全身毛孔都在緊緊收縮,風火真元急急行轉,即便自己在道尊面前只能算只蒼蠅,此刻也只能做一只勇敢的蒼蠅了。
不是他想勇敢,是不能不勇敢了。
若是其他場合遭遇道尊這等敵人,蘇景必當潑展風火大吼一聲‘與爾拼命’隨后轉身就跑……
蘇景全神戒備、小心提防,但當道尊將自己的空空左手攤向他攤開時候,蘇景突覺劇痛鉆心!
根本未見對方施展法術,蘇景就覺自己身體仿佛要被撕裂開來一般,血脈膨脹五內如焚!下一刻,一道璀璨流光猛地蘇景胸口竄出,飛去道尊手中。
一件被蘇景養在身內的寶物,就在道尊一攤手間被硬生生地奪走。
流光散,道尊空著的左手上多出一面鏡子。
七寸銅鏡,正面平潔光潤,背面紋刻了一副侍女圖。
蘇景疼,但自己身魄自己了解,疼得要了命了卻未受真正傷害。還有,與其說是銅鏡被道尊奪走,倒不如說是銅鏡主動飛回道尊手中……
大戰不安州、完美驕陽靈氣成形之前,曾有一道墨色大陣襲來,墨巨靈引以為傲的大陣:十七真色長亭。曾經輕松毀滅赫學廷堂的兇戾法術。當時不安州上的護界大陣正與十七真色長亭陣激斗時候,曾有一鏡飛來,替蘇景橫空擋下了墨色兇法。
就是這面鏡子了。
擋過一陣此鏡元氣大傷,離去時被佛母奪下,隨后又被蘇景搶回來,銅鏡卻不走了、就留在了他手中。蘇景將其養在身內,以金烏煉世的法門為鏡子做祭煉、助它恢復元氣。
蘇景始終不知鏡子主人是誰,直到此刻……道尊早已出手,不安州之戰時他就曾出手,相助蘇景相斗墨色大陣!
當時蘇景曾熱血沸騰,雖不知鏡子主人是何方神圣,但這仙天之中有大能為者與自己同仇敵愾,視墨巨靈為仇敵大害。今日蘇景劇痛加身,可依舊心血澎湃,那個人是道尊!宇宙中最最強大的三個人之一。
仔細想一想,從不安州到幽藍薔薇天,一真一假兩次靈寶出世,打不盡殺不絕的西天佛、西北鬼、北天怪物,但道家從未對蘇景伸出過一根手指頭。
見過佛陀貪婪,見過星怪無恥,見過惡鬼的‘人敬鬼一尺鬼欺人三丈’,也見過妖怪的混不講理強取豪奪,唯獨不曾見過東方道人有過不良、不端。
唯一結仇原因,僅在窮兵真人遭墨巨靈侵染。
銅鏡到手,道尊照了下鏡子,跟著又對蘇景揮揮鏡子:“小家伙,帳清了。”說完,道尊笑了。干枯面皮、深深皺紋,仿佛朽木似的山羊胡老頭子,一笑卻是溫暖如春。只在春天才會有的熏熏暖意,直直落入蘇景心底。
自入場,道尊就說與蘇景有筆賬,人人都道是人命帳,原來與性命無關,只因蘇景手上有道尊的一面鏡子。
佛祖眼中一絲異色閃過,狹長雙目一瞇、一松,恢復原狀,神情不做絲毫改變,輕而又輕地嘆了口氣……
“咳咳,這事鬧的,光顧著看佛祖了,有個要緊事情剛忘了跟你說了,”拔舌王的密語傳來:“以前神君跟咱說過,道家小雜毛就是咱家小雜毛,要愛護,反過來也是一樣。”
拔舌王呵呵笑,三哥十一哥十三哥也面露笑意。
他們不知道道尊會來,可他們都曉得,道尊來了他們就更可以無法無天了。
神君說過,一家人。
沒人跟蘇景提這茬,兄長們想看看小老弟啥反應。
道尊無惡意。
蘇景心中大定、特別特別地定,同時目光里顯出些猶豫顏色,道尊看出他有話想說,轉頭問身邊童子:“僮兒,對閻羅門下,我以前如何交代你的?”
“回稟道尊,您老說:老閻王的孤魂野鬼兒就是咱家的孤魂野鬼兒,要愛護,別欺負他們也別讓他們挨別人欺負。”
“聽到了?”道尊重新望向蘇景:“在我面前不必拘禮,有話就直接說吧。”
“請道尊前輩指點,窮兵真人的事情……”
不等蘇景說完,道尊知他的意思:“嗯,你說窮兵遭邪魔侵染變成傀儡,這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窮兵確是遭邪魔侵染,被斬殺、本心方得解脫,多謝你。”
蘇景也說不清是該心花怒發還是該搖頭無奈,追問:“前輩既知真相,為何還要傳諭要追殺晚輩。”
“不安州戰后,西天、西北、北天對你傳下追殺之令,西南十萬山也同樣傳令,之后那只貓就跑到了我家,讓我也傳下諭令,她說五大勢力一起傳令追殺一個人才有趣,看看蘇景會不會嚇的跳起來,你也知道那只貓有多煩人,要不答應她我就不得清凈……再就是年輕人當多磨礪,給你些壓力也沒什么不好。不過那道諭令只是表面文章,東方沒人會真碰你。”
道尊的意思,為何傳下追殺令?貓煩人。
“道尊前輩與上上貍……”
“早年偶遇,指點過她幾句,從此惹下大禍,大事小事,從當如何煉真歸虛、天地穿漏究竟怎樣道理,到為何有的貓怎么吃都不長胖她卻吃吃就胖、為何魚肉就是比羊肉好吃,只要她有不明白的事就會跑去問我。她喚我:明白人。”
這個稱呼是不會錯的,道尊要不是明白人,這宇宙間就再沒有明白人了。再就是……這仙天腌臜,妖魔鬼怪自不必說,就連佛也喝血吃肉,但至少還有一座東天道潔身自好!
去甚、去奢、去泰,無為而無不為。這宇宙實在太大了,即便道尊也做不來他理想中的‘一人正而化天下正’,可他至少讓東天正,讓道宗正,他不是明白人,還有誰是明白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