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玲瓏法壇外設巡哨天舟已遙遙可見,蘇景一行到地方了!
比起之前被蘇景打爆、打殘的那些征親仙家所駕、動輒幾千丈的仙舟巨艦,玲瓏法壇的哨舟小得實在不值一提,和蘇景在凡間時候見過的江上快梭沒太多區別,兩頭尖尖、船身窄窄,一點也不起眼。
可明眼人只需一瞥就能曉得,莫看梭舟不起眼,真要行轉起來,只需一沖便能從容洞穿那些華麗大船!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寶物。蘇景就是明眼人,心中點點頭,玲瓏法壇被李大順稱作‘巨熊’不是沒道理的。
巡哨天舟,顧名思義,平日里專做戒備巡邏之用,不過這一次玲瓏法壇歸正位開仙庭另有目的,巡哨天舟除了戒備四周外,也多出了一項使命:迎接各路‘征親’仙家。
舟中有玲瓏仙子三人,個個身著杏黃羅裙,兩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女,另個三十出頭、五官精致但神態倨傲的冷漠美婦。
見有征親仙家向著自己掌管的方向過來了,天舟輕搖迎上前來......本來玲瓏仙子是不會主動相應的,可前方正靠近的隊伍規模實在龐大,浩浩蕩蕩足有兩千余眾,來征親還是來打仗的?
天舟前飛,雙方靠近,待舟中人見了過來的這一隊人馬的陣勢,三個玲瓏仙子也有些懵了:來的到底是什么人?破爛軍么?
殘船損器,傷病敗將,要多破爛又多破爛的大隊人馬,隊伍中的仙家個個垂頭喪氣,偏偏還都在臉上硬擠出來一絲笑容,沒法說的古怪。仙舟中為首美婦目光一轉,冷聲開口:“泰鼓老兒,你們做什么?”
泰鼓仙翁,開泰仙壇門中長老。與十余同門送自家晚輩來征親,三天前被蘇景收編了,此人曾與舟中玲瓏仙子有過數面之緣,勉強算是認識的。聞言急忙躬身應道:“啟稟嘉禾仙子,老漢是來送...是受小光明頂主人蘇景之邀,送蘇仙翁前來征親的。”
“小光明頂?蘇景?”天舟之內,嘉禾仙子眉心微蹙,轉頭與兩個同門對望一眼,后面兩個少女都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就在這時,浩浩蕩蕩的殘兵隊伍忽然齊聲開口:“恭祝蘇景仙翁與笑語仙子珠聯璧合,舉案齊眉!”
喊得響亮!
沿途早就演練好的,一見玲瓏壇下弟子就要喊出來的號子。性命在蘇景手中握著。而這仙天之中的下界小仙,最是懂進退知好歹,宇宙再大也打不過自己的性命,是以無人逞強,蘇景說什么就是什么。
一群人說喊就喊。三個玲瓏壇下仙子都嚇了一跳。嘉禾仙子面露怒色:“玲瓏庭下,豈容爾等大呼小叫!再亂喊誰都不用回去了,蘇景在哪里,還不現身相見!”
蘇景就在隊首,不過他是在太不顯眼了,不是嘉禾仙子故意忽略他,是真的不曾留意此人。蘇景踏上兩步。不說話,上下打量著嘉禾仙子,心里琢磨著自己要不要把這三個女子也收編了。
嘉禾見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上前,她的眼色愈發冷冽了:“你就是蘇景?小光明頂又是什么地方?”
“原名九合靈州,被一個叫做九合真人的邪佞散仙把持,兩年前我斬了九合占了靈州。改名小光明頂。”蘇景實話實說。
殺了散修、奪其洞府...那蘇景也還是個散修。嘉禾身后的兩個小丫頭似笑非笑,眉目間輕蔑顯現,嘉禾卻不信他這套說辭。因負迎賓之責,蒸蓮娘娘傳令,每一座巡哨天舟都派駐仙壇護法一名。嘉禾就是被臨時派來的,并非哨兵之類的小角色,心思眼力都不差,看著‘破爛軍’的模樣大概就能猜到,這些仙家都是被蘇景強虜來的。
一介無名散仙,能在幾天里擒下這樣一支隊伍?嘉禾才不會相信:“你究竟什么人,此刻如實招來或還不晚。蒸蓮娘娘為女招親,容不得你這等胡鬧。”
“小光明頂,蘇景,來迎親的,娶笑語。”蘇景沒興致與她啰嗦,言辭直指主題:“你家招親,身具金烏之威即可參與,有這個資格我便來了,讓不讓進你給句痛快話。”
身為玲瓏壇護法,就是普通仙壇的老祖、真君見了嘉禾也要口稱仙子、執禮相向,嘉禾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沒人和自己這樣講過話了,柳眉一軒正要發怒,突然她袖中傳出一陣悅耳鈴聲。
嘉禾聞鈴,冷冷瞪了蘇景一眼、留下一句‘你在這里等著、哪里也不許去’,跟著暫不理會蘇景,轉回頭對舟中兩個手下道:“描金王臺三太子駕到,速速施法接引!”
兩位少女仙子不敢怠慢,一個手捧妙音蓮花一個拿起繡鳳紅絹,喃喃催咒各自行法,蘇景也轉回頭,問身后的泰鼓仙翁:“描金王臺是什么地方?”
泰鼓仙翁滿目艷羨:“描金王臺啊...上位仙庭,道法宏昌萬仙云集,一等一的強大仙府......”
“一等一?西方極樂世界、東方洞天福地那樣的仙庭?”長公主蒹葭大順不在,蘇景就是個無知小子。
泰鼓老漢嚇了一跳:“仙翁,這可不敢亂說、更不敢亂比啊,不能相提并論,不能相提并論。”
“照你剛才的說法,還道他們可以比肩佛祖了。”蘇景笑了下,又問:“比起天魔壇、金鈴天一伙呢?”
剛剛提到東道西佛,泰鼓還只是吃一驚,此刻蘇景又直呼金鈴天之名,泰鼓眼中明明白白的恐懼顯現...道尊佛祖都高高在上,前者超脫物外后者慈悲為懷,不會主動和下界小仙計較什么,偶爾嚼一嚼他們的舌根不會引來太嚴重的后果,但天魔壇可不是,從一千上位大魔到無數普通魔尊,個個都是咬住了不松嘴、打不死不算完的兇狠角色,絕對不能惹更不能亂說,否則說不定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泰鼓老漢趕忙搖頭:“也是不能比的,描金王臺與玲瓏法壇齊名。”
蘇景點點頭,原本心里還有些奇怪。自己這幾天打得太輕松了,怎地一個強敵都沒遇到,原來真正像樣的仙庭大壇,都是被玲瓏壇的仙家直接施法接引過來的。只有這些沒什么實力、勢力的小壇庭,須得自己趕路湊上來。
泰鼓老漢心有余悸,又在一旁低聲叮囑蘇景:“仙翁,大魔尊的名諱還是不提為好,不止大魔尊,最好整座天魔壇都不要提啊。”
在凡間的時候,蘇景也只是覺得天魔執著,不想今天才知曉,天魔在普通仙家眼中竟如此兇惡,果然不負他們那個‘魔’字。蘇景笑了:“我有位師兄。差點做了第一千零一章上位魔尊,別扭魔...不過他沒去,直接把金鈴天倔走了;我還有個朋友得接引升入魔壇,他修憎厭魔,有大魔尊親自接應應該是上位天魔了。不過他的情形有些特殊......”
只因‘太久不曾單打獨斗’,孤零零來到仙界很不習慣,蘇景隨口聊天說起凡間那些家伙,可話說到一半,前方天舟上的嘉禾仙子忽然轉回頭來,這次未再瞪他,她在笑。嘲笑。
別扭魔,憎厭魔,還師兄得接引不升魔氣走金鈴天...就算吹牛也該挑些靠譜的事情來說,再聽聽蘇景說的都是些什么。
不止嘉禾,蘇景身邊、身后眾多‘破爛仙’在神情上雖不敢表露地那么明顯,但也不難看出。人人都覺得蘇景在亂吹法螺。
蘇景一笑,不生氣,自己想了想而后笑容更盛:看自己想起來的這兩個人吧,一個是自己的千年大敵,成天不別扭不舒服;另個倒是朋友...惹人討厭到讓人恨不得永遠別再見面的朋友。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前方忽然光明大作,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彩虹天橋自天而降,虹橋周圍金鳳啼鳴迎賓,虹橋兩邊開滿秀麗青蓮,場面雖然算不得太宏大,但也精致周到。
彩虹天橋成形后片刻,朗朗笑聲響起,一行四十余人顯身虹橋,個個素衣但有金線描邊,不用多問只看裝束就曉得來者都是‘描金王臺’的仙家,為首的是一個白面青年,身著蟒袍頭戴小紫金太子冠。
嘉禾帶著了兩名弟子飛身虹橋,齊齊施禮,口中‘三太子與諸位仙家駕到,玲瓏壇蓬蓽生輝’之類言辭寒暄。
白面青年即為三太子,此人長相不錯,但雙目狹長目光中透著一份戾氣,他對嘉禾客氣得很,不以身份自居,執晚輩之禮,笑道:”嘉禾姑姑快快請起,我出生時您就已經是名動仙天的仙子了,這般行禮可要折煞侄兒了。”
仙天中,講勢力多過講實力、講實力多過講身份,講身份又多過講輩分,‘姑姑’之類稱呼,依著年歲來叫也不算錯,可誰都不會傻到把這個稱呼當真,嘉禾一絲不茍繼續行禮。
一架彩虹天橋,自虛空中來,沒入虛空中去,看似沒頭沒尾,精修者都能明白此橋逾距跨天,行走于橋上用不了幾步就能直接進入玲瓏法壇去。
行禮過后嘉禾又寒暄幾句,命身后二仙子之一引領描金王臺眾人去往法壇,但描金三太子不急前行,人在橋上,望向下面不遠處那支規模浩大的‘破爛軍’,笑問嘉禾:“這是做什么?他們緣何如此狼狽?也是來征親的?”
不等嘉禾開口,橋下蘇景就應道:“列位仙家皆為我友,他們不征親,聚在一次送我征親。”
玲瓏壇護法嘉禾猛轉頭,目光犀利瞪向蘇景:“無名之輩,三太子駕前豈有你說話的份!”訓斥同時本修氣意綻放開來,烈烈威勢催壓蘇景。
若是普通仙家,受了嘉禾威勢一逼,頓時就會心驚膽戰俯首噤聲,可這等恐嚇手段對蘇景來說實在不值一提,當他的阿骨王袍是擺設么?!蘇景無動于衷,不過嘉禾這一下子算是替阿骨王打定主意了:這個女子也要收編進自己的破爛助威軍中。
主意定了,蘇景才不急,不再理會嘉禾,他抬眼望向三太子。
蘇景目光平靜,但直視貴人已經算得挑釁。反正蘇景的架子是漸漸端起來了,對方不理就拉倒,若理會了...總會有人難堪吧。
難堪的那個,總不會是把神君御賜蟒袍穿在里面的阿骨王。
不好意思,今天也只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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