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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很想繼續繼續聽下去,可三身獠略過了一個關鍵中的關鍵,不由得蘇景不做追問:“天真大圣、西域佛主、東疆劍主三位前輩走了他們、他們隕落了?”
祖樂樂搖頭大家都以為他在搖頭,但很快就發現不是,他在‘換臉’,笑臉、怒臉、悲臉一張一張換到正前面對蘇景、之后再一張一張挪開好半晌,三身獠伸手一拍自己的額頭,怒臉向前、怒道:“就這三個表情,怎么都不夠用!想納悶一下都不成。”
誰說仙佛就沒煩惱了,祖樂樂想做個‘納悶的表情’出來都不成:有關天真、劍主、盲眼神僧三人的‘結局’,祖樂樂一直很納悶。
“他們死了。可死后又發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獨納悶不如眾納悶,三身獠給出了一個答案,但也拋出了個更大謎題。
祖樂樂讓蘇景喚他‘祖兄’,由此三身獠大帝也成了三尸的‘祖兄’,為表心中對兄長的無限崇敬,三個矮子從端坐一排變成了三人背靠背,乍一眼望去,真像小一號的三身獠。
‘三尸獠’中雷動眉頭大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叫死后發生什么就不曉得了?”
拈花接口:“再說,祖兄您老是幽冥世界神君之后唯一大帝,算得閻王二爺了,人死后魂歸幽冥,再發生什么您會不知道?”
三身獠對三尸獠搖頭,這次是真的搖頭:“是真的不知道。”
一場慘烈無比的戰斗。早就在之前的連綿惡戰中受重傷的四大巨頭聯手惡戰墨巨靈族中十一名巔頂神尊,斬盡仇敵之后,三身獠傷上加傷但性命無礙,另外三人已到油盡燈枯的境地,命火熄滅生機已斷。
那是他們三人的最后一戰了。他們的傳人仍在閉關,做最后的破慧沖關
獨目道長扶著劍勉強站起身,用那只金玉菩提的眼睛遠遠眺望,看不夠的江山錦繡,忽然流下了一串眼淚,不是怕死、是他看不夠啊!很快就沒得看了。再沒得看了;
盲眼神僧坐著。禪坐。本為神僧,坐禪萬年不動等閑事,那時卻連片刻都坐不穩當了,要靠住一塊石頭才能勉強坐定。閉合著雙眼。傷重、身殘。曾經金玉一般的金剛不壞之身如今變得斑駁了。好像被狂風吹蝕千年的石像,蒼老斑駁、滿滿裂璺。眼淚流下,滑過蒼老的佛面。哭這人間、哭這眾生,妖魔未處大道未凈,我卻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因為慈悲,所以痛哭,彌留之際的遺憾,死不瞑目啊!
天真大圣躺著,他的目光渙散了,望著天,依舊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眼淚從眼角滾過,落下,狐貍的淚水晶瑩剔透,仿佛琉璃。不哭這世界、不哭這蒼生,我已皆盡全力、我再無力回天,活著時候我眼中不存滿天神佛,彌留之際又會在乎生死,大圣在乎的是:離別。
要離別了,怎能不做最后奉陪。
大圣流淚只因他們都哭了,老道、和尚、三身獠都在哭殺人,我陪你們;喝酒,我陪你們;流淚,我一樣奉陪。
流眼淚,這是我們一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誰說英雄隕落時,一定就會慷慨豪邁。江山劍仙、古剎神僧、南荒妖主,放眼中土人間整整五圓,還有比他們更豪邁的英雄么?
但他們死時一點也不慷慨,三人隕落時候淚滿衣襟。
三位大能為者喪命。
可他們身死一刻異象顯現,三具本應不腐不滅的仙佛尸身頃刻化作金沙瀉地,金沙如水,落地即相融,轉眼消失得干干凈凈。祖樂樂則聽得冥冥之中有大笑聲傳來,那笑聲明明白白,正是剛剛隕落的三人!
三身獠何等見識,卻從未見過此等異象,拖殘軀掘地萬丈,卻又哪見半粒金沙。
祖樂樂不甘心,明知可能甚微他還是重歸地府,卻追查三人下落,但結果不出所料,三人的游魂未入幽冥。
說到這里,祖樂樂長長嘆了一口氣:“就是這樣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怎樣了,到底是死了還是另有造化。”
連三身獠都查不出的事情,蘇景等人就不必浪費腦筋了,唯獨‘三尸獠’自作聰明,笑道:“想都不用想啊,天真大圣等人必定未死,其他不提就說大圣點將玦,令牌與主人生死相依,人在令在,人亡令毀,大圣玦還在,天真爺一定未死。”
“話不是這么說。”祖樂樂搖頭:“天真大圣還留下了一條尾巴,開靈生惠修得造化這件事要分兩頭去看,單看這條尾巴,她有自己智慧,是獨立生靈,自她覺醒之日開始,她就和大圣不存直接聯系了;可若從骨血延續來看,她本為大圣的身體一部分,她在即為大圣在,她不死令牌就不會毀滅。”
“大圣靈尾,青燈境中那位雕山少女?”蘇景問。
祖樂樂點頭,笑臉:“素素。”
少女名叫素素。
少不得,‘三尸獠’問題又來:“大圣為雄尾巴卻是個小娘子?這個”
“素素是大圣九尾之一沒錯,但靈尾生慧,這重造化因大圣而來卻和大圣無關,它成形后是男是女,天說了算。”
太久不曾說話了,祖樂樂的談性甚濃,有問必答,跟著他又猜到三尸即將脫口而出的新問題,不等發問就笑著回答:“靈尾開慧,不是大圣刻意使然,此事還是要算到‘造化’上去,與人力無關的,所以只有一條尾巴能變成人,其他尾巴沒那個造化,生不出智慧。”
蘇景徐徐吐出一口長氣,一個相伴三十甲子、不大不小的疑問得以開解:當年青燈境中,懵懂少女柔軟而開心的擁抱、費力在費力的那聲‘阿哥’。
素素本為天真大圣的一條尾巴;
當年大圣為鑄就神劍,將自己的兩條尾巴與眉心骨融入屠晚,屠晚不是尾巴,但尾巴是屠晚;
從‘狐貍尾巴’去論,屠晚就是素素的阿哥。
青燈境中蘇景修成三這三那訣,屠晚劍魂入體,蘇景和屠晚合一,換個角度去看,從那時起蘇景何嘗不是屠晚,所以素素管蘇景叫阿哥,簡直理所當然。
三身獠聲音緩緩,繼續講述往事。
天真等三位先賢‘離開’不久,他們留在人間的傳人出關,正是影子和尚、少女素素、邋遢老道。
影子和尚與少女素素的來歷已然清楚,無需三身獠再廢唇舌,但老道的出身眾人不解,祖樂樂耐心解釋。
不同于普通修家幼年入道,江山劍主長到十四歲才被路過仙長發現,要帶入山中求道。他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位兄長與他相依為命,兄長有一份小手藝,農閑時候靠著雕刻些木偶娃娃到集市去換幾個錢貼補家用。
修行事情,仙凡隔絕,再難相見了,兄弟臨別前,做弟弟的江山劍主給兄長做了一頓三鮮面,哥哥精心刻了一個小小人偶送與兄弟,這小小木偶便是兄長了,永遠陪伴兄弟身邊。
人偶即為親人,幾乎是俗不可耐的事情,可是何為‘俗’,俗自民中來,最最單純最最質樸的寄托。
兄弟相別,小小木偶一直被修行少年帶在身邊,時時摩挲時時把玩,每遇難題或者挫折,‘江山劍主’總會和小木偶念叨念叨若非祖樂樂親口講述,又有誰能想到的,一念可翻天一劍弒神佛的江山劍主,心中竟還珍藏了一份凡人的兄弟情懷。
木偶伴隨江山劍主畢生,所有劍主的修行、斗戰、學習和感悟,小小木偶都曾經歷,更要緊的是這木偶是江山劍主的人間情懷寄托所在,久而久之木偶開靈,情形與影子和尚得道頗有相似之處。
木偶是江山劍主的兄長,所以愛吃三鮮面;木偶也是江山劍主自己,所以他能夠執掌劍域。
仙、佛、圣三人離開,但各有傳人留在人間,他們不如三位‘前輩’可也有驚天動地之能,接下了屠晚神劍,與三身獠并肩,再戰墨巨靈!
忽然,蘇景想起了剛剛發生夠的一件事:惡戰中顯靈的天真大圣、江山劍主、盲眼神僧三人與祖樂樂的簡單對話。
多謝、不謝;拜托、放心。
不論后事如何,最初時都是祖樂樂找到三位大能為者,請他們加入這場大戰的。所以祖樂樂:多謝。
這場戰事關系中土、關系家園,即便祖樂樂不相求,三位先賢至多不去莫耶,待到墨巨靈殺來中土時他們也一定拔劍向墨。所以他們:不謝。
三位先賢走了,可‘傳人’還在,中土還在,后面的戰事、傳人的安危,都要請祖樂樂多費心了。所以他們:拜托。
義不容辭之事,除非魂飛魄散,否則決戰到底!所以祖樂樂:放心。
多謝、不謝;拜托、放心。
天真等人還在世的時候,已然預見自己可能撐不到這場大戰結束,提前對身后事做了準備,各自留下一位傳人不算,他們另又施神術、忍受巨痛從自己的身魄中割斷一段靈精,永做封存。
割斷靈精、封存于世的法術仍是江山劍域主人研創出的,一段靈精就是一份強大力量,輕易不會覺醒,只待三位傳人修持到了火候,靈精自會蘇醒、融入傳人身魄,再為他們平添巨力。
不止三位大賢自己,南荒諸圣、古剎高僧和所有劍域弟子都受此法術,古時世界的惡戰中他們戰死了,可英靈不散!留待后世再發光、再耀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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