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惹的禍)
蘇景嚇一跳,揮手一道金風流轉去攙扶親兵,納悶問道:“怎么回事?”
跪倒之后親兵似也回復了清明,蘇景的金風扶到,他就勢站了起來,搖頭苦笑:“小九爺穿了大判官爺爺的袍子,威風凜冽、氣度攝人,小的把您真當成了判官爺爺,一時腿軟跪下了,讓您老見笑。”
不單是一件袍子的事情,而是蘇景剛剛抬頭剎那,他的威嚴、氣意與大紅袍相融相扣,親兵恍惚間看到的不再是蘇景......或者說,親兵眼中,蘇景真就變成了那件袍子所代表的上位高官!
蘇景聽出端倪,抖了抖身上鬼袍:“判官袍?”
笑面小鬼冷哂,插口:“何必明知故問,你不曉得判官袍,又怎么可能讓袍子變成這樣......”
蘇景搖頭打斷:“有一處誤會了,是袍子自己變化,此事與我無關。”
笑面小鬼登時住口,再望向蘇景、望向袍子時,他的目光變了,異常古怪、異常驚訝、也異常明亮!小鬼的聲音愈發低沉了:“當真?!”
嘿嘿嘿...一陣笑聲來得莫名其妙,三尸手指笑面小鬼,全都笑出了聲音。
小鬼天生嬉皮笑臉外加賊眉鼠眼,此刻肅容、認真的神情配上配上他的尊榮,沒法說的可笑逗人。三尸又是什么樣的家伙,整日里最怕的就是找不到樂子,見了可笑事情哪管場合,是一定一定要笑出來的。
小鬼顧不得理會三尸。目光盯住蘇景,又重復問道:“當真?”
三尸的笑聲卻更響亮了......蘇景揮手制止住三個渾人,口中回應小鬼:“千真萬確。”說著,將手中的‘判’字鐵令遞向小鬼:“此物也是袍子給我的,應該是原來就封藏于袍內,但在陽間不曾顯現過。”
剛剛令牌一直被蘇景扣在手中,旁人都不曾留意,直到方才得見。笑面小鬼也好,身邊的親兵陰侍也罷,一見令牌。又是一副吃驚模樣。
小鬼不去伸手接令,而是目光閃爍片刻,轉頭望向自己的親兵:“你去試試。”
蘇景挑了下眉毛,小鬼的言辭古怪,不是讓手下接令,而是‘試試’。試什么?令牌是真還是假?
親兵也有趣,忠心聽令是不會錯的,但不像普通鐵血戰士那樣鐵面蕭殺,而是愁眉苦臉的邁步。來到蘇景面前還不忘囑咐一句:“小九爺手下留情。”跟著伸出手,戰戰兢兢地去摸那塊令牌。
親兵手指才一碰到令牌。打從心肺深處猛發出一聲慘叫,雙膝又軟再次跪倒于地,繼而他居然嚎啕大哭,喊道:“小的有罪,小的本來不夠資格進入親衛營,后來打仗從賊兵尸首中發現了一件寶物,私自吞沒未曾上繳...又以此寶賄賂寇大將軍,這才得償所愿,掉入親衛營...做得王駕親衛。有誰想讓王駕得知什么,小的就收錢...再說與吾王,不過那些是是非非,小人是從來不敢講的,那種事情再多賄賂也不敢收。”
蘇景頗為驚訝,試探著問了句:“從實與某講來!”
“以前小的的帶隊校尉劉老四家里有急事,向上報假未準。他帶了二十盞好香火托請到了我,我收了十盞,而后假裝閑聊把此事告知王上,順帶還說了些他的好話。王上開金口,劉老四得以回家,回來之后他又送了我五盞好香火;還有李將軍鎮守苦瓦窯三百年未輪換,那個地方太艱苦,一守三百年的確有些長,他找到我,我也......”
好像竹筒倒豆子,都無需逼問審訊,親兵摸到令牌就把自己以前所犯軍紀,一五一十如數招供。其實他人倒是不壞,受賄沒錯,但也是給人幫忙,如自己所言,搬弄是非的事情他絕不敢做。
蘇景翻手收回令牌,親兵手指脫離‘判’字鐵牌,神志也隨之清醒回來,起身、轉回到笑面小鬼身前,臉色更加愁苦了:“啟稟...啟稟王上,確是判官令無疑,小的試過了。”
“趙鐵瓶,你不錯啊。”小鬼冷視親兵。
咕咚一聲,短短一會功夫里,親兵趙鐵瓶第三次跪倒在地,前胸后背冷汗淋漓,心中則十遍百遍的大呼倒霉......
對趙鐵瓶,小鬼心中實在躊躇,想不好該怎么辦他。落難逃命時,這個趙鐵瓶確實勇武忠心,始終追隨王駕身邊,一路披荊斬棘舍命搏殺;何況小鬼身邊加在一起還剩不到十個人,斬一個親兵...自損一成兵力?這個賬目聽起來太大了。
這時蘇景開口,對小鬼道:“馬王爺,這袍子到底怎么回事?”
笑面小鬼轉回目光,先不去理會親兵,對蘇景道:“幽冥世界,判官七品,官袍以彩虹之色,分以赤、橙、黃、綠、青、藍、紫......”
本就有了些猜測,聽小鬼說到這里蘇景心中大概有數,但不等他說什么,赤目就喜不自勝:“蘇景這一件,是一品大判官的判官袍?”一邊說,矮子小手伸出,摩挲蘇景的紅袍袖,愛不釋手的樣子。
小鬼點了點頭。
事情不難猜,鬼袍本是神奇寶物,不過陰陽兩界它的顯現不同,陽間時鬼袍直問本心,會折射出主尊的心底向往;回到陰間,袍子則變回本相......當年真頁山城作祟的喪物所穿喜袍,竟是陰曹地府中,一品判官法袍!
笑面小鬼在陽間見過這件袍子,能看出是好東西,可他也沒看出來、更不曾想到袍子的真相如此驚人。
雷動天尊也眉飛色舞:“一品判官,怎么個說法,什么個由頭。你給仔細講講?”
笑面小鬼好為人師,以往蘇景和他打交道的時候,小鬼口中數落著、目光鄙夷著,但最后肯定會把事情講明白,這次也不例外:“太上古時幽冥世界,哪有這么多鬼王?那時閻羅大統天下歸一,陰曹地府只有一個勢力、一家朝廷。”
有朝廷,自然也就有將相史士諸般官員和州府鄉縣各級公堂,閻羅治下,判官掌刑律、斷善惡、判生死、定陰陽。這一職為重中之重,不止要斷決自陽間新添來的鬼魂去留下場,幽冥土著的大小官司也都要由判官老爺主理。
閻羅定律,判官七品,分駐于各級陰司地衙,主掌大同小異,但權責和地位因品級不同而天差地別。
“一品判官,也叫做紅袍判或者大判官,閻羅神君一人之下。幽冥世界萬人之上,監察天下彈劾百官。人間下來的帝王或巔頂妖、修,也都由他老人家主審。便這么說吧,太古時候,幽冥世界除了閻羅神尊,便要數一品大判!”
拈花神君樂不可支,對寶貝不怎么感興趣之人,也跑到蘇景身邊,學著赤目的樣子去摩挲蘇景的鬼袍袖子:“幽冥第二,真正兇猛!”
蘇景可不像三尸那么沒心沒肺。袍子是真的又有何用,自己又不是真正判官,笑著搖搖頭,追問:“現在呢?”
小鬼的話始終緊扣‘太古時候’,后世多半會有變化。果然,小鬼應道:“現在?閻羅神尊早已不再,大統早廢群雄逐鹿。幽冥世界變得亂糟糟了......”
閻羅神君離開的年頭久遠到無從追溯。以前他的朝廷也隨之崩潰,大小鬼王割據幽冥,彼此殺伐爭權奪勢。
不過昔日朝堂不再、各方鬼王角逐,但陰司主掌的‘審斷鬼魂、發落投胎’的重責不敢廢。輪回事情關乎陰陽穩定。容不得絲毫怠慢。是以閻羅王時候的律例制政有一部分被保留了下來:判官。
幽冥各州府皆設‘陰陽司’,也有人稱其為‘輪回殿’或‘判官殿’。
“現在的陰陽司自成一系,不問政事、不理勢力爭斗,專權獨斷只管判斷鬼魂、發配輪回之事。”
“陰陽司所在地方的鬼王不得干擾司中法務,哪怕與別家開戰了、地方易主了,都和陰陽司沒有關系。胡亂舉個例子,劉家鎮是劉鬼王的地盤,但劉家鎮中的陰陽司不歸劉鬼王管,有朝一日,趙鬼王滅了劉鬼王接管了劉家鎮,姓趙的也得如姓劉的一般,好好照應著鎮上的陰陽司。”
笑面小鬼加重了語氣:“不止不能騷擾,還得好生看護、多多幫忙!此乃陰家共識,傳承多年下來,早已變成幽冥鐵律,哪一家鬼王敢去攪擾陰陽司的政務,幽冥百王千軍萬萬鬼共做誅滅!”
陰陽司,是古時候判官所建,各級司衙的主事便是一到七品的各級判官。現如今,判官老爺的勢力早已不是初時模樣,但他們執掌輪回要務、又超脫于爭斗之外,是以地位超然。
單以威望而論,今時判官比著他們那些權勢滔天的前輩猶有過之。
幽冥鬼王便如凡間割據諸侯,爭奪不休逐鹿天下;判官傳承的陰陽司則仿佛釋家或道門,不問世事超脫世外,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
雷動聽故事挺開心,插口、跑題:“不提什么陰陽司,幽冥世界的情形倒是和陽世大海有些相似。”
他不提蘇景也想不到,但提到后蘇景稍稍思索,果真是這么回事:敖家神龍掌管一個‘水’字,江河湖海各族皆奉敖家為尊,可后來神龍不見了......幽冥也是如此,原先有主人,到了后來閻羅王也告消失。
一個跑題了,另個跟著繼續跑,拈花又問笑面小鬼:“閻羅王去哪了?”
小鬼挑眉毛、聳肩膀、雙手一攤:“無人知曉。”
赤目也有的問:“那閻羅王走不見了,無數年頭,大小鬼王打打打,就沒有一個真正統一全疆的能人...能鬼么?”
“有過一個,也是遠古時候的事了,一頭三身獠稱霸天下,得幽冥大統。不過他做了八百年皇帝后,也如閻羅神君一般,一走了之不知去向。”(。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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