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耀世天靈
第二卷耀世天靈
海底發生的事情復雜,小相柳不忙猜度,搖身一變化為九頭蛇本相,開口對附近小妖道:“這里究竟發生何事,與某家從實講來!”
見了三個人突然從海底冒出來,附近小妖們本就受驚不淺,此刻再見相柳顯出真身,群妖轟然大亂。相柳全無耐心,怒罵道:“亂跑妄言之輩,誅殺無赦!”
得金玉菩提相助,相柳九命補全;也是金玉菩提的緣故,除了正中一枚蛇頭外,兩側八頭頸下,都生出一串佛珠紋記。
可是相柳最近又開始煉化‘毗摩質多羅’的法寶,頸下佛珠盡數變作了人面珠,無一例外都是哭號、痛苦之面。
相柳發威,頸下所有人面法珠,皆隨主人叱喝一起開聲尖嘯,有的大哭有的厲嘯
遠古兇物的妖威,小妖們根本承受不住,頓時蜷縮在地全身瑟瑟發抖,剛剛要混亂的場面被迅速鎮壓,相柳又再發問,這次情形就好得多了,幾個知情小妖嘰嘰咕咕,對相柳說個不休。
小妖還沒能煉化人形,自然也說不了人言,好在相柳天生就懂得海中妖孽之語,有問有答把事情了解大概
一百四十年前,一陣晨鐘傳遍世界,中土修家陸續趕來、枯守于此地。
人間修士一輪一輪的替換,等待。直到十年前,海床突顯異象,靈種破土、生藕展葉;荷花開蓮蓬長,小廟端坐蓮蓬臺,隨即金光萬道一座大廟顯身海床,所有這些事情都和蘇景等人當初經歷過的一模一樣。
只有一重差別:剛剛顯身時的大廟,匾額平白一片,并無名稱提鐫。
如果匾額上寫著‘剎天摩’,佛門高僧、或者見識廣博的中土大修,還能窺出端倪、猜到這海底大廟的本相。但是匾額空白,又有誰能想得到,它會是一座邪佛兇寺。
說到這里,小相柳稍稍停頓,又加重語氣對蘇景重復:“十年前。”
蘇景明白他的意思,無論是正反,古剎只要顯形就說明護篆終止便是說,他們三個人在‘玄空’中整整走了十年。
蘇景點了點頭:“繼續講。”
再接下來的事情,就和蘇景等人當年經歷大相徑庭了:古剎的護篆再未開啟,‘剎天摩’就屹立在海底,但大門緊閉不容任何人進入。
無人能進‘剎天摩’,當然也就沒有人遇害。而海底突顯如此異象,守護在此的中土修家紛紛傳訊回門宗,一時間從人間到西海處處劍光飛遁、抬眼可見風駕云輦,大批修家趕來。
被驚動的又何止人間,西海的土著妖孽也聞訊而至,不過古剎門前人人克制,十年之中,倒沒什么兇斗搏殺之類的惡事發生。
正道修家、西海妖孽越聚越多,海底的‘無名古剎’安穩屹立,始終大門緊閉。有些高深海妖或中土修家等得不耐煩,想要靠著法術遁進去,不過古剎自有妙法封禁,無人能闖。
直到三天前,古剎突兀迸起刺眼光華,七彩飛旋中,山門上巨大匾額字字凸顯:摩天剎。
旋即古剎猛震,一躍破海再躍沖天,直直飛到九霄云上,凌空而懸。跟著禪唱飄散佛香氤氳,那巨大山門緩緩打開了,一個清清朗朗的聲音傳遍四方:摩天古剎重歸天曰,佛門大開廣結善緣。
十六個字,前后重復了七遍。
相柳說到這里,蘇景忍不住嘆了口氣,剎天摩的氣象不存絲毫破綻,如今它大開山門蘇景所料不差,遠古神廟再現人間,早在此守候多年的修家、海妖,又怎么可能不進去瞻仰一番。
也不是沒有謹慎之輩,但這一邊有精深大修有兇猛大妖,人多勢眾實力雄厚,又有什么可擔心的。三天前,眾人登天拜訪摩天剎。在眾人進入大廟后山門又復關閉,到現在尚未見一人出來。
至于蘇景面前這群小海妖,是因為修持淺薄尚未修成飛天之術,才留在了海底。
這個時候蘇景似是察覺到什么,神情微微一喜,揚出一道劍訊,同時對身邊同伴道:“三百里外有離山弟子留守,我召他來相見。”
不長功夫,劍光分波破浪,一位離山弟子直入海底,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蘇景認得此人,洪澤峰樊長老門下弟子,喚作陳恒。
差不多就在這位離山弟子趕到同時,戚東來突然忙碌起來,只見一道道金色飛煙掠海而來,紛紛沒入他的手掌。
前后一共十七道、天魔宗召喚弟子的靈訊金煙。
不用問了,這些靈訊都是戚東來被困摩天剎時傳來的,金煙神奇,找不到人也不會散去,而是游弋于附近不休尋找,如今戚東來返回人間,它們捕捉到氣息立刻趕來。
蘇景暫時顧不得戚東來,與陳恒一陣低聲交談,很快,蘇景就變了臉色。
與其他門宗不同的,‘剎天摩’顯身海底,離山并未再派重要人物前來,就由當值在此的弟子負責守候。
扶蘇、劍尖兒、劍穗兒、滇壺峰盲眼少年除了這些與蘇景相熟交好的同門,進入邪廟的離山隊伍中還有另外兩人:黑風煞、莫耶不聽。
十年前,不聽一行三人自天斗山趕來西海,小金蟾去碑林探望夫君,這會估計早都回去南荒坐月子了;另兩人則來到此處,先與離山弟子一起等候,然后跟著一起進去邪廟。
一旁的相柳忽然插口,蛇目陰冷注視陳恒:“為何你沒進去?留守在外也不用躲出三百里吧。”
“下山前掌門諭令,就算古剎開放,也要在外面留守一人。”陳恒應道:“退出三百里等候,也是掌門吩咐。”
沈河的心思果然是不差的,留一個弟子在外,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也能為后來人說明狀況。蘇景點點頭,一道真傳劍訊出手,萬里急急、將自己所知狀況傳回門宗,又對陳誠道:“此地無需守候了,你回離山去。”
陳恒面露驚訝,但并未多問,躬身告辭就此離去。蘇景又轉頭望向戚東來:“你有事?”
“師門急召,我非得立刻回去不可。”說著,戚東來抬頭望向天空邪廟,反問:“你要去闖?”
蘇景點點頭。
戚東來沒去嘮叨‘師命難違、身不由己’之類廢話,只是說道:“萬一你們沒出來,自有天魔弟子為你們報仇。”
相柳冷哂:“就憑你?”
蘇景則笑了笑:“萬一出來了,有機會再見蚩秀,我會給他講一講‘坑不了再打’的道理。”
這是渡玄空時,戚東來的賭注。聞言,虬須漢肅容:“那賭局明明是你贏了,也還要還我這一注?那沒的說了,既然離山小師叔把贏做輸,搔戚東來只好把輸當贏,那瓦片我自己留下了。”
“憎厭魔尊傳承,果然名不虛傳!”蘇景真正笑了起來。那塊瓦他不貪圖,本想著若戚東來把瓦片拿出來,自己擺一擺手不接,沒想到魔崽子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說話時三人身法不停,自海底直直向上,幾句話說完,海面轟隆一聲大響,巨浪傾蕩水華沖霄,三人同時沖出水面
此時再看蘇景與相柳,已經化身兩個年輕和尚。
再沒廢話可說,彼此道一聲‘保重’,戚東來騰起云駕向著中土方向飛掠而去,蘇景與相柳腳踩祥云,直奔邪廟。
這個時候鬼袍早已重回蘇景身上,影子和尚附魂于袍袖中。
正向上疾飛,蘇景忽然皺起眉頭,小相柳還道有敵人偷襲,目中精光一閃:“怎了?”
不等蘇景回答,鬼袍中的影子和尚就沉聲道:“要進邪廟,非得如此不可。”
反面去不得正面,一樣的道理,影子和尚也不能進入剎天摩。
片刻前蘇景忽然發現鬼袍氣息變幻,影子和尚竟將自己神魂中的靈精一點獻于鬼袍。這便是說,影子和尚‘自甘墮落’,把自己變成了鬼袍的器魂。從今往后、身份以論,他再不是摩天寶剎的僧侶,而是鬼袍主人的奴仆了。
摩天剎唯一的弟子,剎天摩作祟人間,他非得進去邪廟阻止不可,莫說放棄了身份,就是魂飛魄散亦不足惜。
和尚不提自己,又繼續道:“另有件事,你們要小心改換匾額,對剎天摩的邪魔來說,絕非易事!”
若無禁法守護,外人向給邪廟換塊匾不是難事,可是對于邪廟中的妖魔來說,‘剎天摩’是天命之名,它們想要自己修改除非修得逆天改命的大神通、大本領!
“前前后后也還不到兩百年的光景,想不通,邪魔為何會力量暴漲。”影子和尚沉沉一嘆。
當嘆息落下,蘇景和相柳已經登臨高空,來到那座輝煌大廟門前。
三方便門緊閉,相柳想都不想,邁步上前舉手砸門,同時開口想要喊喝,可是叱喝到了嘴邊,卻突然改了說辭:“你你作甚?”
相柳抬頭,滿臉驚訝望著蘇景。
蘇景正竄上山門,雙手用力搖撼著那塊十里巨匾,口中應著相柳:“擾亂視聽的東西,看著礙眼,摘了它。”
大圣玦氣息外露,高處那個年輕修家,雖是和尚裝扮,卻滿身邪佞肆意張狂,一如當年叱咤南荒、大鬧剝皮的妖精大圣!
一到邪廟,二話不說,蘇景先拆它的匾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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