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惹的禍)
天元沖霄的笑容,一直保持到離開離山界,隨即變得臉色鐵青。本來他還打算去拜會一位老友,如今再沒有了興致,催動法術急行直接返回門宗。
才飛了五百里,忽然護身靈識一震,一個女子不知從何處閃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襲鵝黃羅裙,一柄長劍由雙臂抱于胸前,女子年輕、長相清秀,但卻透著一份懶洋洋的神情,這倒和蘇景臉上常年掛著的困意相似,只不過蘇景看上去是迷糊的,這個年輕女子卻是仄仄的、完全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不等沖霄發問,黃裙女子就淡淡開口:“久聞道長劍法通仙,淺尋仰慕,盼道長賜教。”
沖霄從未聽說過‘淺尋’這個名號,皺眉道:“你到底是何……”
不等說完淺尋就搖頭打斷:“試劍較藝罷了,何須樣樣打探清楚,請道長示劍。”說完,她緩緩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劍一出鞘,淺尋的神情就變了,神采飛揚!
蘇景的歸山禮典一波三折,最后總算圓滿收場。眾家賓客散去,他們帶來的禮物都不算輕,可是對蘇景都沒什么用處,沈河真人手一揮全都充了離山庫,內外門的眾多弟子各自回縹緲峰、鐫天崖去修行,劍坪重歸平靜,只剩下離山門宗內二十幾位重要人物。
不知是天生性子孤僻、還是破了遠游子成為離山界內修行第一人眼界高了,又或者還有其他緣由,任奪對蘇景并沒有一絲好顏色,也不上前解釋之前的刁難,其實這對蘇景來說倒是好事,省得應酬了。
待萬事落定后,任奪直接問蘇景:“聽說小師叔現在居于紅鶴峰?”
沈河這人代為回答:“不錯,現在的縹緲峰行都不適合火行道修行,小師叔暫住紅鶴峰,后面幾個月里,還要請陳長老和諸位師兄弟想想辦法,為小師叔改造出一座合適修煉的星峰。”
任奪搖頭:“沒有這個道理。小師叔的身份雖尊貴,卻也不能一回山就勞師動眾。以我之見,就請小師叔駐于光明頂好了。那里本來就是八祖道場,小師叔傳承八祖衣缽,去光明頂再合適不過。”
一位姓陳的長老眉頭微皺:“自從八祖仙逝,光明頂就荒廢了,雖然一直都有專人看護打理,可畢竟不適再住。而且光明頂已經飛不起來了,讓師叔住在咱們腳下……”此人在離山的職責掌管與凡間朝廷的工部很有些相似。
不等陳長老說完,任奪就搖頭打斷道:“不適再住就修葺一番,總好過重新開掘出一座星峰來。至于其他…尊敬擺在心里的,真要分出個上下,未免太流于表面了。”
光明頂是八祖故居,本來也是飄渺星峰之一,但陸角八夭折、身后又沒有傳人,是以此峰沉落了。
離山核心由四十余座飄渺峰與平時不可見的‘離山巔’組成,而浮峰下當然不是虛空,是有地面、有山巒的。只不過所有弟子都在上面活動,底下渺無人煙也幾乎無人打理,環境實在不怎么樣。
蘇景回山后第二天就開始了修煉,有關事情了解得不多,還真不曉得八祖道場就在下面荒著,當下也不用別人再在多講什么,他就先欣然點頭:“我就去光明頂住了,待會直接搬下去。”
他自己愿意,別人也沒啥可堅持的,此事暫時定議。
沈真人另起話題,對在場眾人道:“諸位還不知道,小師叔尋得了扶乩師姐法蛻所在之處。”
話一出口,眾人都面露驚訝,沈真人繼續道:“五日之后我會下山,親自去迎師姐法蛻歸山,這幾天里我做了些功課,發現師姐所在之地,頗有些兇險,想請一位長老隨我同行。”
連沈河都覺得危險的地方,自不是誰都能去得的,他要找幫手,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剛剛出關、修為、戰力在離山境內最高的任奪。可是任奪卻搖搖頭:“破境之初,我的元基還有些不太穩當,這一趟怕是不能與掌門同行了。”
沈河笑了笑:“本來也不敢勞動師兄大駕,我不在的時候,門宗內總得有人坐鎮的。”隨即掌門點選了一位姓李的長老同行。
蘇景留意到了一件事,除非特殊場合,否則沈真人很少以本座自稱,稱呼其他長老,也都是師弟、師妹,就只有對這個任奪喚‘師兄’。
跟著,沈河把自己不在家時的事情分派了下,其實就算不交代也無妨的,畢竟是三千年的門宗,長老、真傳和諸多執事各司其職,早就如一架精密機械,無人看管也運轉無礙。任奪則又問道:“掌門還沒說,您不再時‘離山巔’和‘千江水月萬里云天’,由誰主掌。”
“離山巔上正祭煉一道法術,除我之外旁人不能上去,那法術祭煉一時半時也完不了事,把它放在那里吧,大家不用理會。‘千江水月萬里云天’現在是觸禁自發,若有外敵攻入,大陣立刻運轉,也不用人專門值守。”離山中最重要的一地、一陣,沈河兩句話揭了過去,也不容別人在問什么,揮揮手示意大伙散去。
蘇景又和掌門人打了聲招呼,便由‘工部’陳長老帶著,一路向下去八祖的光明頂了……
紅長老沒急著回自己的紅鶴峰,而是跟在了沈真人身后,從小到大,她都是沈河的小尾巴:“你說過蘇景天資不行,結果人家燃香破寧清,看走眼了吧。”
“他不是燃香破寧清。我聽前輩講過,金烏真策在第二重修行里,能夠身醒心眠。”對這個小師妹,沈河基本有問必答:“今早時的蘇景便是如此。”
沈真人法眼如炬,說得分毫不差,當‘烏眠于心’下半重、火元逆行開始,蘇景就自開五聽,進入‘身醒心眠’。隨著火元逆行運轉越深,蘇景的身體越發清醒、心境則更加沉寂,他看得見聽得到,而且能對身邊發生的事情做出判斷和應對,心境卻依舊沉寂,全不受任何影響。
當然,他的應變只能是些基本事情,想要他算幾道數術或寫篇工整文章那是絕不可能的,不過做個牽線木偶,在紅長老不停指點下應付禮典不露破綻,已經足夠了。須知,他聽得到、有反應;他看得到、有應對,只是‘不動腦子’罷了。
身、思分離,有些像夢游,但更純粹得多。
直到逆轉四十九重行功完成,‘烏眠于心’大功告成,他在高臺上低頭沉思一動不動,也就是那一炷香的功夫,正是破鏡前最后的收官。心思緩緩與身體、五聽同步,思想如絲綿延,伸展到四肢百骸,把身體從類似于本能的掌控中接管回來。
外人不明所以,看他禮典上活動自如、又見蘇景只入定了一炷香,自然以為他是‘燃香破寧清’。
就只有沈真人看出了蘇景的狀態,心中驚訝同時,還著門下長老取消了蘇景在禮典上的訓誡發言,以免打擾他的修行。
沈真人繼續對紅長老說道:“蘇景第二境的修行,應該是從打發了任東玄之后開始的。算一算時間的話……大概四天左右。”
紅長老揚眉:“四天,那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以我猜測,蘇景這孩子應該是有什么特殊的法門,能讓自己清心寧靜下來,寧清境的關鍵就在于此,他若能真正清心,四天破境也就不算太奇怪了。”沈河語氣沉穩,正說到了點子上。跟著他轉回頭,望著紅長老微笑道:“不許再問這問那了,蘇景落戶光明頂,一應事務還等著你去操持。下山之前我有件要緊事,沒空應酬你。”
“啥事?”紅長老又問了一句。
“與公冶長老一起,煉劍。”
“給我煉一雙子午玄海劍!”
“去去!”
“那就只煉一柄青巖冬紋劍成了吧?”
“去去去去。”
“哦。”紅長老被‘去去去去’也沒一點生氣的樣子,不再跟著師兄,甩著手高高興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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