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惹的禍)
月非天上來,月自符中升。(:,最快更新)
六兩知道這輪寒月代表什么,是以他有些疑惑:這是殺手锏啊,小祖宗怎么這么早就動用了?
念頭才剛一動,還不等松鼠妖怪去問蘇景一聲‘為何如此’,懸于中天的寒月突兀發出一聲怒鳴,劇烈震顫中灑下一蓬銀色光華,把蘇景等人所在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晝。
直到此刻眾人才發現,院子里多了一個。
院中壯丁列隊、家眷奔跑,再加上正要開始行動的烏鴉衛,足有數百之數,多一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察覺的,之所以被大家一眼看到,只因她太醒目了:
大紅色蜀紗長袍,大紅色繡鳳綜裙,大紅色四環如意帶,大紅色云頭靴,還有高高挽起的發髻上斜插的赤霞釵……除了大富之家的新娘子,沒有人會這么打扮。
可‘新娘子’不是個女人,身高三丈開外、綠油油的皮膚,青面獠牙掀鼻血口,額頭三只肉瘤角,周身肌肉高高隆起,十指指甲漆黑如墨長逾二尺,分明就是一頭猛鬼。
真頁山莊里沒人辦喜事,人世間更沒有這樣的新娘子。
寒月冷光,明見纖毫!若非劍符示警,眾人根本不知道兇猛鬼物已經做法遮掩身形、侵入了莊內。
那喪物也沒想到自己的隱身法術竟會被驅散,面現愕然、正向蘇景飛撲的身形為止一滯。
“不好!”遠處空中猛地傳來一聲驚呼…寒月一起,本來去直搗敵巢的涅羅啟巧就知道這邊出事里,趕忙轉頭,正遠遠看到莊子里的喜袍惡鬼,忍不住驚呼出聲。
便是這個剎那,空中寒月陡然炸碎,犀利劍氣化作銀瀑倒卷,賁烈一擊轟襲喜袍猛鬼。喪物厲聲咆哮,雙手交叉向天空一翻掌!竟也是一枚月亮,只是她的月殷殷如血、殘殘如鉤。
血色殘月一出,蘇景耳中便聽到萬鬼凄慘哭號,鼻中血腥惡臭翻涌,瘆瘆陰風如刀如針割刺周身。
喪物只是用血月去硬抗寒月天河劍符,院中眾人就幾乎抵受不住,若猛鬼直接向他們出手,今天在場的又有幾人能活?!
陰魂血月、寒月天河,兩股修家大神通轟然相沖,對抗之下喪物竟不落下風!只憑這一出手,喜袍喪物的修為就穩穩踏進元神修家或妖靈神的境界。
未能將其一舉擊殺,不是陸崖九的修為不濟,而是劍符終歸比不得本尊御劍,符法只能承載陸老祖一劍之力,卻無法發揮他的精妙劍術和惡戰時用到的諸多配合法術。()
“哎呀!”還在空中、正放出紅蓮法寶的啟巧仙子發出第二聲驚呼,俏臉煞白,天宗真傳弟子的眼力何其了得,她看得出劍符的威力,當然也看出喜袍喪物的本事……啟巧是寶瓶境的修持,本以為自己穩穩能對付那個鬼物,萬萬不曾料到對方竟如此兇悍。
正在惡斗中的蘇景,見一道劍符無功,想也不想雙手齊揮咒令高唱,又是兩道寒月天河劍符放出,本已漸漸消弭的劍氣又告猛漲。三輪寒月同心所向、三道劍氣長河殊途同歸,寒芒巨浪中血月炸碎、鬼哭盡散!
喜袍鬼被鎮壓了千萬年,實力損喪嚴重,終歸擋不住三道寒月天河劍符的強襲,法術被破身體就再無遮掩,被劍氣一舉割裂,腐臭尸身、濃稠黑血四散迸濺……
突如其來的惡戰,皆因‘參蓮子’而起。
喜袍鬼催動外面的‘行尸’攻莊,以求盡快完成自己的法術,但她自己陰元未復,本來是不想親自出手的,可沒想到,她正在地下修養,忽然察覺到一股極致香甜的靈氣,當即放出陰識查探,發現了被烏鴉帶出令牌洞天的小娃娃。
天材地寶,滋補絕品,正是她最需要的。且據她認知,誰也不會把這種靈物飼養太久,隨時都可能將其一口吃掉,自己想奪寶絕不能多等。再以陰識一掃又發覺在場眾人全都不值一提,當下也顧不得再養傷,親身趕來奪寶。
蘇景則是察覺到了她之前的陰識窺探,又想到參蓮子的寶貴之處,不敢絲毫怠慢,立刻放出一枚劍符護身……要不是少年機警,這次真的連做了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壞了!”拼命往莊子里趕來啟巧第三聲驚呼……碎尸萬段,喪物伏誅,蘇景卻毫不猶豫,叱喝一聲‘走不了’,雙手急揮,又是四輪寒月升天!
啟巧在天上察覺的異狀,經金烏真火初步淬煉過的目光也同樣看得清清楚楚,喪物雖滅,可那身‘喜服’還在。沒有了身體的支撐,喜服變得軟塌塌的,大紅顏色也隨之退去,變得幾若透明,稍不注意便難以察覺,此刻這身衣服正隨風急飄,速度奇快向著莊外逃去。
鬼身只是煞氣凝結而成,喜袍才是陰魂真正的附著之處,當年這喪物就是靠著這個障眼法,不知逃過多少次追殺。
可惜這一次,她沒想到看上去修為全不值一提的少年身帶如此犀利的劍符,才一交手就遭重創。本就元氣大損,此刻再添重傷,喪物急急逃遁;她更沒想到少年的目光如此犀利,立刻發覺了她的真形。
四月當空,四劍齊發。
寒月銀盤,劍氣沖霄。旋即,月破、銀光裂,天河倒泄!
“天那!”天上那位啟巧仙子第四次怪叫,這次她的驚呼因蘇景而起,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身帶如此可怕的劍符…還多得好像用不完。
并沒有反復對抗、法術相斗的過程,冥冥中只聽到一串痛苦嘶嗥,下一刻嘭地一聲輕響,那身‘喜袍’在寒月天河劍符的全力夾攻下,炸起一層幽綠色的鬼火,燃燒中寸寸飛灰化為烏有。
六兩覺得自己的心都抽抽了,蘇景的最后一擊,竟然一口氣用去了四張劍符,打一個身體都碎了的惡魂,又哪用得到這么大的手筆。
大黑鷹則暗贊了一聲‘小主英明’,他是猛禽,天生好斗,打斗的經驗要比著六兩豐厚太多。這個喜袍鬼何其可怕?她全盛時怕是比老祖也不遑多讓!對上這樣的強敵,非得下死手不可。最簡單的道理,如果蘇景最后只打出一兩道劍符,萬一只是讓她斷滅生機,卻沒能完全打死,那后果便是惹來她瀕死反撲、同歸于盡的法術,在場眾人誰也活不了。
這種時候,只求把她打滅、打爆,有什么手段都得一起用上,絕不能心疼家底。
一次打出所有劍符,并非無知孟浪,倒是少年氣魄。
“小心!”第五次,啟巧尖聲大叫,神情惶急,催動身形與法寶,幾乎是直接從天上‘栽’下來,風馳電掣般撲向蘇景身前。她看得清清楚楚:四道劍符合擊下,那喜袍竟還不曾化作飛灰,變成絕難察覺的虛影,狠狠一兜撲向蘇景。
雖是意外,可也不值得奇怪,若那個喪物輕易就會毀滅,當年對付他的高人又怎么可能只是設下禁制將其鎮壓,而沒有直接把她打散。
不過喜袍連挨上‘一而二、二而四’前后七道寒月天河劍的猛擊,也變成了強弩之末,她用不出厲害法術了,更連逃回巢穴的力氣都不存,最后一撲只是類似奪舍的鬼術,能奪下他的身體最好,就算奪不下,至少也要抹掉他的魂魄,和這個看上去迷迷糊糊、卻在相斗時心狠手辣的小賊同歸于盡!
“完了!”第六聲大叫,著急且沮喪,啟巧還是晚來了半步,她趕到時喜袍喪物已經撲上蘇景。氣得六兩啊,要不是打不過,松鼠非一腳踢飛這個啟巧仙子不可。
而同個瞬間里,嘭地一聲輕響里,蘇景身上陡然卷起忽忽烈焰,赤炎之中透出淡淡金色,在夜空下分外妖嬈……
金烏真策,護身赤炎!
冥冥之中,突兀炸起凄厲慘叫,連綿不絕聞者變色,莊內的普通人被這慘叫折磨得幾乎站不住腳,紛紛摔倒在地,就連大黑鷹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金烏真火純陽至烈,本就是陰喪鬼物的克星,蘇景現在修為淺薄,可喜袍喪物又何嘗不是燈枯油盡?喪物這最后一撲,遇到蘇景的護身赤炎,干脆就等若是把它自己投進了煉魂爐。
蘇景周身火光熊熊,旁人都紛紛后退,唯獨啟巧反而走進了兩步,被火光映得異常明亮的雙眸盡是意外…涅羅是火宗,真傳弟子個個都是玩火的行家,啟巧卻不認得這是什么火。
慘叫聲漸漸低靡,半柱香的功夫之后,終于徹底消失。六兩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道袍脫下來,琢磨著小祖宗把自己衣服也燒沒了,待會得光著出來,做妖奴得有這點眼力價,提前做好準備。
元兇魂飛魄散,外面的行尸也停止了發瘋,空洞洞的目光里先閃過一絲清明,跟著又升起一片迷惘,隨后身體脫力,一個個摔倒在地就此昏厥。
很快,天亮了。不是旭日破曉,而是真頁山城中的陰喪鬼氣消散一空,月色明浩星光璀璨,輕輕柔柔的把這座城照耀起來。那些遍布于大街小巷、磚墻瓦頂的喪家陰脈,隨著主人的消亡迅速枯萎……
七道劍符,三次強攻,一戰劍氣縱橫、驚心動魄,前后加起來卻也不過幾乎呼吸的功夫,否則啟巧也不至趕不及。
莊內,又是‘嘭’的一聲輕響,蘇景護身赤炎散去,正要拿著袍子往前沖的六兩滿是意外的‘咦’了一聲,跟著還怕是自己被火光耀花了眼,使勁揉了揉眼睛在看,六兩的神情更驚奇了……蘇景身上穿著衣服呢,準確講應該是換了衣服,不是原來那身長袍,而是一身刑部鐵捕才有資格穿的黑色飛魚袍。
一把火,把蘇景燒成個小捕快了?這事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不過蘇景的飛魚袍稍有變化,胸口上烙印的大字不是‘捕’,而是個‘好’字,顯得異常不著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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