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惹的禍)
本以為天佛遺址、摩天古剎里藏著的寶貝都是正氣浩然的仙佛寶器,哪想到令牌、青燈、不知名的皮卷功法竟一件比一件邪異。照陸崖九想來,應該是古時候摩天寶剎擊殺了兇邪后繳獲、封存下的戰利吧。
陸崖九呼出一口長氣:“我自摩天寶剎中走了一趟,得了好幾件東西,其他的都還好說,唯獨那本皮卷功法,上面的記載匪夷所思,若能成真或許可以幫我修行猛進,不過……我不敢輕易修習。”
對高深修士來說,‘死’也是分成兩種情況的,一是身死道消,但魂魄還能得以保存,遁下幽冥再入輪回,被封印記憶后轉世投胎重新做人,經過多少世的磨難,說不定會在某一生里再得機緣、修行到一定層次回憶起前生種種。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可畢竟還是保存了一線希望。陸崖九如果不能通過天劫考驗,就會是這種死法。
而第二種死就干脆得多了,魂飛魄散,從此徹底消失于天地間,連轉生的機會都不存。陸崖九是最純粹的人間正道的修煉者,貿然去修行鬼宗或邪魔功法,正邪相沖很可能會走火入魔,到時候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死得一干二凈。
解釋到此,蘇景也終于明白了,為何明知死期將近,陸崖九還要猶豫要不要修煉那殘功,還要再找人試法后才能做出決定。
兩種死法不一樣的。
魂飛魄散的代價太嚴重,陸崖九哪敢輕易嘗試!
最后,陸崖九望向蘇景:“前因后果,我都已經講過了,你若還有不解之處盡管來問,就算你不想修行那門功法也無妨,我這就送你離開。”
到了現在仍要詢問蘇景自己是否愿意,不是因為陸崖九對這個少年有多少好感,而是真正的正道人物,對無辜者絕不會恃強凌弱、更不會強人所難。
陸崖九便是如此,哪怕他早就‘付過了錢’,哪怕那道邪門功法是他逍遙長生最后的希望所在,他仍不怕浪費唇舌、從修行境界開始說起、把整件事盡數解說清楚,就是為了讓蘇景做一個徹徹底底的了解,作出正確判斷。
放眼天下,能有幾人,有陸崖九這般風骨。
蘇景昏昏欲睡的樣子,都懶得回答了…來都來了,還問個啥呢。
陸崖九一笑,轉入正題:“你要修行的功法有個名堂,喚作……”說到這里的時候,陸崖九明顯猶豫了下,但還是把功法全稱如實相告:“喚作《三圣三冥君三仙三大士百劫屠晚洗劍轉生無上心訣》。”
“叫啥?”蘇竟被這個功法的名字給唬到了。
“三圣三冥君、三仙三大士、百劫屠晚、洗劍轉生、無上心訣。”老祖這次加了斷句,語氣滿無奈:“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起的,更不曉得這個名字是啥意思。”
蘇景聽到了個‘劍’,試探著問:“三這三那訣…是劍法?”
聽少年直接把拗口名稱改成‘三這三那訣’,陸崖九一笑,跟著搖頭:“不是,這門功法不是練氣正法、也不是神通典撰,但它寫得很玄虛……”說著他做了個有些古怪的笑容,沒在解釋下去。
其實這門功法,在陸崖九這種修行大家眼中看來,實在沒什么道理可言,若是哪個本門晚輩拿著它來向他請教,陸老祖一定會訓斥對方少看這種故弄玄虛亂七八糟的破書,純粹瞎耽誤工夫。
可是‘三這三那訣’不是陸崖九從路邊撿來的,它出身自中土世界最最神秘莫測的上古仙庭‘摩天寶剎’中,且以怨魂為墨,隨卷附著的幽冥之力就連初練就元神的大高手都難以抵擋……
陸老祖對蘇景吩咐:“在你家時,你曾說過十歲后,磨刀會靜心,現在磨刀給我看。”
蘇景把隨身多年的解牛刀、條石一并取出來,就坐在地上打磨起來,正如他自己所說,當鏘鏘的聲音響起,一下下的磨刀中,少年的神情、目光,很快就變得安靜了……
磨刀能靜心?其實這是一份‘性’,蘇鏘鏘是打從記事開始,就聽爺爺的話開始磨刀,自小到大從未有過一天的停歇,早就把磨刀養成了習慣、習性。
有些人能在懸腕運筆中求得安寧,有的人會以琴瑟來平復情緒,并不是筆觸或音弦有什么魔力,只是這件事成了他們的習慣,是他們最熟悉的,最容易投入的。
磨刀、運筆、琴瑟,一模一樣的道理,蘇景磨刀,心思清寧。
‘三這三那訣’與解牛刀和條石,三樣東西本就是一套,功法開篇上說得明白,要修習這門本領,非得先要經年不停的磨刀,直到能在磨刀中寧心守神,才能開始正式練功。
當初幾樣東西陸崖九一起入手,曾以靈元探過,令牌和青燈都讓他震駭不已,可是陪著功法一起的刀子和條石實在沒什么特殊。
那把解牛刀,應該是一件下品法器,不入流的修士煉成的防身家伙,其間的靈識早就不見了,最大的特性也就挺結實的,給蘇鏘鏘磨了十幾年還沒磨斷。
石頭只是普通的崗巖,和刀子一樣,也只是占了個結實。當年陸崖九反復試探,前后換了好幾個法門,最終確定這一刀、一石只是俗物。
再后來隨手救下了蘇景祖孫,心思一動將刀、石留給了他們。便如陸崖九之前說過的,本來他對這門邪功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篤信‘機緣’,是以就留下了一個由頭,將來會如何,自有‘機緣’牽引。
而之后的一連串巧合,讓蘇景在他臨死前一天找上了門,也當真讓陸崖九精神大振,覺得這個少年、這門邪功,真的就是自己的‘機緣’。
蘇鏘鏘磨刀靜心,陸崖九的臉上漸漸露出滿意之色,抖手亮出了一方玉玦,正式傳功!
‘三這三那訣’早就被他從鬼篆譯成了漢家文字,錄于這枚玉玦中。只要陸老祖稍稍在玉玦上加持一點法力,內中記載就會化作條條文書現行于空氣中。
可是陸崖九才剛一動法,就又皺了下眉頭,收起了玉玦,自乾坤袖中取出文房四寶,老老實實地那毛筆,把‘三這三那訣’寫了紙上。
蘇景體恤老人家:“沒事,您就讓那塊玉出字,我看得習慣。”
“我是怕自己浪費力氣!”
青燈境不同于外面世界,這里沒有靈元可供采補,陸崖九動用一份法力,他的修為就會虛弱一份,雖然催動玉玦對他而言也不見得比吹口氣更費力,可是能省則省吧,修行大家幾千年刻苦望道,都挺會過日子的。
功法早都被陸崖九牢記在心,走筆如飛,不長功夫由一疊澄心堂紙集成的、尚蘊墨余香的‘三這三那訣’新鮮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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