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盾狠狠地砸在地上,頓時發出一聲震耳玉聾的巨響,幾乎是剎那間,緩步靠前的胡兵重甲步兵陣就化作了一座鋼鐵鑄就的大山,穩穩地屹立在無盡的箭雨中。DukeBa
他們是胡兵勘護城門的第一道防線。如果城內的漢軍出擊,他們就會作為一塊絆馬石,死死地頂住漢軍鐵騎的沖擊,要么全部戰死,要么支撐到身后的金狼軍趕來。
被南門外一戰虎賁營巨大的破壞力給震驚的烏稽、烏維馱,可不敢疏忽大意分毫。不然,虎賁營從城中沖出來,把這些他們費盡了辛苦才趕制出來的攻城器具一把火燒了,或是直接給破壞了,所有人就都玉哭無淚了。
六十步,這群舉著重盾,身披兩層鐵甲的重步兵直推進至距甕城前六十步遠的地方才停住腳步。而在他們后方三四十步遠的方位,以一輛十丈來高的沖車為中心,兩翼十四輛高大的井闌,七輛巨大的沖車呈反弧狀,包向甕城左右方。
兩翼各一一輛井闌為結點,恰巧貼在前列那幾千重甲步卒所成橫列的兩端,始終與甕城各對應點保持著一百步間距。
后悔啊!望著并不受箭雨多少影響,條條有序的在甕城外列陣排布的胡兵軍陣,北門城樓上觀陣的祝彪幾人相對一眼,心中都生出了幾分悔意。
“若是在甕城多布置上十架床弩唉!”祝彪心中暗嘆。怎么就心疼起來床弩造價,就迷了心竅了呢?就是甕城上沒有碟樓。床弩防護不多周全,損失了也沒什么么!
能值幾個錢?此一戰過后必須糾正這一點。城墻碟樓中倒是都布置的有床弩,但是距離太遠或是角度不對,絕大部分都幫不上什么忙。
“弦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之,遠射千余步,多所殺傷。”——床弩。
這種強大的兵器射程可達千米,祝彪在北城墻,共放置了一百六十具之多。占據了北陵城內一半的數目。眼下能用得到的卻只有甕城上的十具以及周邊城池上的一些,只有總數量的五分之一多,實在是失算。
“預備——放!”一聲歇嘶里底的長嚎。
長弓挽于手中,利箭搭在弦上。趟過石彈的轟擊沖到甕城前的十四輛井闌,八架沖車,上頭的超過三千名胡兵弓手隨著這一聲令下——人人張弓、扣弦,利箭直指長空,動作整齊中目光無不眼淚隱現。
挨了這么多石彈,自己終于可以還手了!
二十二輛井闌、沖車。DukeBa低的也有十丈高,高的更是十一二丈長短。而北陵城墻卻只有十丈。
井闌、沖車底座是五丈見方,到了頂部長寬也有三丈之巨,十丈高外的攻城器具,也不可能只布置下一層的弓手。最高的頂部及其下兩層都布了弓兵,每輛井闌、沖車上,弓手少則百十來人,多則一百四五。且器具下無數的胡兵,只要一聲令下,每個人都能迅速接替下弓手的位置。如此箭矢密集度,遠勝過北陵甕城。
數千支鋒利的狼牙箭破空而起,在空中響起一片刺耳的尖嘯。
“啪啪”,卻是兩軍箭雨在空中激撞在了一起。雖然漢軍的箭矢對胡兵的威脅幾乎微乎其微,但反擊還是該反擊的。
甕城上有高高的擋箭牌,弓手站在其下透過上面的留口射擊,弩兵趴在下面透過射擊孔射擊。效果不管是對于處在射程內的重盾重甲兵,還是處在射程外的胡兵軍陣,都是聊勝于無。
一百步的間距,瞬息而至。碰撞后。無數支胡兵發出的箭矢依舊毫不受影響的掠過長空,頃刻間降臨在北陵城甕城上,挾帶著巨大殺傷力的狼牙箭如雨點般傾泄而下。
不用守城等領軍將官提醒,甕城上漢軍就個個早已躲入了城垛、高櫓、巨盾、擋箭牌等物之下。而剩余的數百弓弩兵,繼續借著擋箭牌、高櫓、巨盾等物的遮擋,彎弓搭箭還之以顏色。
而實際上,真正的還擊還要看夠得著胡兵軍陣的那些床弩,它們射出的火翎箭,才是對付井闌、沖車等物的真正殺手锏。
胡兵這邊,甕城正面守軍所射出的數百支利箭經過一陣碰撞后,還能飛行的只有一半,而這一半中能飛到井闌、沖車頭頂的又不過半數,強弩之末的箭矢再被井闌、沖車頂部的木墻遮擋之后,殺傷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但不同的是,那一支支燃火的翎箭,讓胡兵陣營上下忙乎個不停。更有一些離得太遠的床弩,沒能射中器具,而是如之前的石彈一樣殃及了邊上的池魚,數百鐵甲胡兵在它們的攻擊中成了串糖葫蘆。
甕城上步弓手在對射下的死傷也是難免的。
“嘟嘟嘟”——低沉、悶響,這是箭矢打在盾牌、高櫓上。
“鐺鐺鐺”——清脆、尖厲,這是箭矢打在城墻青磚上。
“撲哧啊”,箭矢入肉的聲音,繼而就是垂死、慘痛的尖叫。
雨點般密集而下的箭矢,就像是老天對一個人一下接著一下磨礪,時刻歷練著漢兵的神經;又像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扣問,不停地敲打在城頭守軍的心頭。如果支撐不住考驗,瘋狂驚慌后的結果就是死。
“呃啊——別擠”少不了的驚慌聲。
“把心都放在肚子里,胡狗射不著咱們。”沉穩的聲音,是隊伍中的沙場老兵,伍長、什長一類的兵頭或隊率這樣的基層軍官。
“他娘的,還擠!!!丟不丟人,看看人家步弓營的弟兄”
面對著箭如雨下的情景,沒有真刀真槍干過的新兵,免不了的會心慌意亂。雖然之前的訓練和理智的要求能夠讓他們中按照規定躲避在城垛、大盾之下,但出于心理安全的需求——把別人擠在一邊,自己所在中間最安全。
擁擠、咒罵,在所難免。
羅州這處戰場,即使是中山軍加入,每月每ri也都是有新兵不停地來到報道。
“還都不錯,沒那個發瘋似的往城下跑。”謝叔延淡淡的笑了笑,他知道李輝祖大軍北伐,留下的幾萬兵都是什么樣的質量。自己手下的一萬軍還算差不多,那些縣級的守兵,很大一部分都是新兵菜鳥,或沙場初哥。
最滿意的還屬步弓營,雖一直居于劣勢,但從未有過放棄,直到主將下令避戰戰意可嘉,不愧是自己麾下調來的。
金狼軍陣中,烏維馱表情嚴肅,語氣如說無物一般:“傳令,弓手上前——出擊!”
“嗚嗚——”
身后的傳令兵立刻吹起了手中的號角。
“弓手——前進!”
頃刻后,配合著激昂的號角聲,胡兵戰陣后百步,整齊排列的一萬下馬騎兵,拿著用的還不怎么順手的漢軍、中山軍步兵長弓,快步從井闌、沖車、云梯的縫隙穿過,至重甲步卒的盾墻后面列陣,然后由中心逐步向兩側延展。
一萬步弓手,十重陣列。“嗖嗖嗖”暴雨般的箭矢徹底淹沒了北門甕城。
就是祝彪等所在的城樓,也偶爾有箭矢飛來。
“噌”一根利箭落透過射擊孔落在了祝彪身邊一步遠。
落地的瞬間,尖銳的箭簇就在墻面上繃起了幾粒小的碎渣,在青磚地面上打出了一個小小的坑點。
同一時間又兩支利箭穿進,一支被親兵擋下,另一支卻直向謝叔延射去。
被謝叔延大手一翻抓在手心。“上等的狼牙箭。拿不下咱們北陵,單這幾十萬支好箭,也夠胡狗心疼一陣的。”
祝彪彎腰拾起了地上的那一支箭,鋒銳52,品質果然上佳。精鐵蹭亮的箭簇與青磚地面撞擊過后,絲毫沒有損壞。“那就謝胡狗這份大禮了!給咱們補充一下箭矢。”
天上飛箭如蝗,地上兵多似蟻。
激昂的號角聲,伴隨著一陣陣讓人熱血都感到沸騰的吶喊,一具具云梯開始向甕城靠攏過來。
石彈打壞了它們的三分之一,但剩下的還有六七十具。
一刻多鐘時間,云梯搭上了城頭,肉搏廝殺開始了!
“嗖嗖——”弓弩聲不絕于耳,城下的慘叫聲也從不曾間斷。
胡兵越接近甕城,城頭漢軍的弓弩手就越有收獲。雖然人少勢單力薄的他們根本就阻擋不了胡兵的前進。
床弩并沒轉移目標,祝彪給他們的命令就是繼續射擊井闌和沖車。螞蟻啃大象,聚少以成多。高塔一樣宏偉的井闌沖車,在一支支火翎箭的招呼下也一點點的陷入了火海中。他們外側蒙著生皮,澆了冷水,甚至最初時候都結上了冰冰,也一樣在火翎箭的烈火油脂下被燒穿燒透。
“轱轆轆,轱轆轆”二十輛井闌、沖車還是前進,兩角的兩架沖車陷入了火海。誰讓它挨得火翎箭最多,且以撞城為另一目的的它,正當面吊掛著的那一根巨大的木柱,使得它整體結構比不得井闌來的結實、扎實
臨沖呂公車,即沖車,一種安有八個車輪、高五層的攻城塔。其最下層是推動車前進的士兵,其它四層裝載攻城的戰斗士兵。車高約12米、寬6米、長8米。
《后漢書.天文志》云:作營百余,圍城數重,或為沖車以撞城,為云車高十丈以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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