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瀾著
而且,玉璧知道,自己不能冷不丁的就把人家姑娘給坑了,先明刀明槍地跟蕭慶之把盤口擺出來。這樣的話說明白再做明白,比不陰不陽地冷嘲熱諷要強上一千倍,這樣最多讓蕭慶之笑她拈酸吃醋是一把好手,卻不會說她小家子氣。
倒也不是說蕭慶之就是這么小心眼的人,玉璧始終相信著,夫妻倆過日子,講究的也是一個陽謀,你要玩陰的了那整個家里都是一股子陰風,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長在陰風慘慘的家里邊兒。一到書院,擺開飯菜吃完了,玉璧朝謝春江瞅一眼,謝春江二話不說收碗筷,極主動地洗碗去了。
“你這長嫂作派呀,你小心潮生將來跟他媳婦告狀說你欺負他。”蕭慶之這段時間心情好得多了,主要是在淳慶帝面前贏了幾疇,加上孩子出生的日子越來越近,自個兒弟弟又在他一手操持下要成婚了,這成就感別提了,哪還有功夫去玩什么憂傷。
“他要敢這么說,我就敢派你收拾他。”長嫂收拾小叔子還有錯了,蕭慶之這廝也真是,明明挺樂呵地看著她鎮壓謝春江,嘴上又老潑她涼水。本來想好好先說說謝春江聘禮的事兒,再過幾天就要送過去,梁執中雖然不怎么樣,可梁家是高門,不能辦低了讓梁三姑娘沒臉兒。
可這話還沒開始講呢,那楊燕芳就進來了。這回端的不是茶了,而是水果和些小零嘴,大約也是打聽到蕭慶之平時沒事兒喜歡閑嗑,看書的時候手邊也少不得吃食,所以上趕著來送。玉璧就在一邊瞧著。蕭慶之不自在了。玉璧要是擠兌他他還不擔心,可玉璧悠悠然地不開口。他心里直發毛:“楊姑娘,有勞你了,儉書接了給諸位先生們當飯后點心務必讓先生們都偏愛楊姑娘一番心意。”
楊燕芳的心計。估計比玉璧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當即就開口了:“蕭大人,這是小女為您準備的……”
只見蕭慶之呵呵笑,那笑容真慈祥:“心意領受了,但一個人吃著哪如千百人吃著香甜可口。()”
宮里發下來的水果蕭慶之都不怎么愛吃。主要是因為蕭家自家有果園,愛吃的都是新新鮮鮮從樹上摘下來水靈靈的水果。這一點也是受玉璧影響。
這會兒,桌上就擺著幾個早上剛摘下來的橙,宮里頭早早從果園里采摘下來,按例分發到了固定的那些人家。蕭慶之喜歡柑桔類水果,吃完了果皮都留著,玉璧喜歡在屋子里,冬天就放取暖的爐子上用水煮著冒熱氣,香氣好還能預防感冒。
“楊姑娘,你識字嗎?”玉璧忽然開口,她覺得這倆要是說下去,估計又是以楊燕芳轉身而去告終,以后還會來。
楊燕芳當然識字,也就是憑著識字這一點,院子里的先生們才對她優容一些。這一問,讓楊燕芳胸脯挺得高高的,腰立得直直得,立馬就底氣足起來:“當然識得。”
“識字就好,今兒不用干別的,去律例院看看《姻緣律》,看仔細了再說說話。楊姑娘,我再多勸一句,心氣高是好事兒,但太高了就是禍事,知足者才能常樂。”玉璧難得氣勢足足地說一句話,這會兒自己都覺得跟平時不一樣。
瞅她一眼,蕭慶之心滿意足,很知足地吃橙去了,金黃的果內香氣撲鼻而來。玉璧瞪他一眼,他連忙奉上一塊,玉璧滿意地點點頭,他才繼續吃,這場景讓楊燕芳好生崩潰。這位小楊姑娘一直以為,蕭大人是個頂天立地,英雄豪氣的兒郎,可眼前這番景象,簡直讓楊燕芳懷疑,是不是換了個人在這表演。
沒有再說,楊燕芳又是一個跺腳走人了,然后玉璧就改盯著蕭慶之看,冷冰冰的眼刀子正一點點削著蕭慶之的皮肉。蕭慶之哪里還吃得下,放下了橙討好地笑,玉璧輕哼一聲說:“你倒繼續演啊!”
“我這是全力配合夫人,以求減輕罪過。”蕭慶之就是故意的,不用懷疑,剛才那樣的表情再讓他來一次,他估計都做不出來。
“嘁,鬼扯。”玉璧不跟他說這個,只把自己預備不大不小坑一坑楊燕芳,讓她不再來糾纏的事兒說了,然后又來一句:“當然,你要是心里偷著樂,當著我的面兒又不好意思,那你就明說,咱們家也不缺這副碗筷。”
蕭慶之一看,哪兒敢,自家女大王正在發威呢:“哪兒能,我這輩子有玉璧就足夠了。”
“真心的嗎?我怎么聽著不對勁呢!”
“真的不能再真了。”
謝春江也差點崩潰了,這還是他的偶像嗎?自己淪為洗碗工就算了,自家偶像居然也在玉璧的淫威下灰飛煙滅。自此,謝春江就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那就是——別欺負女人,尤其是明媒正娶來的女人,更別玩什么曖昧不清,否則一準倒霉,沒見他偶像都倒霉了嘛。
“咳,玉璧,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書院該要開堂了。”謝春江看一眼蕭慶之,心說:偶像,我也就能為您老人家做到這地步了,您自自為之。
“不成,還有時間,正好說說你的聘禮。陛下暗地里送來一些,但那些東西都得給你留著,當然,陛下賞下的銀錢就不留給你了。我和慶之商量了一下,慶之早些年有些存貨,再加上這些日子新添置的,一并給你添作聘禮了,你也別推辭,咱們倆家誰家也不缺這點兒。”玉璧說的這點其實一點也不少,好在淳慶帝給了不少金銀,否則玉璧才不給置辦,要傾家蕩產的。
“是,在這事兒上,我絕對聽你們二位的。”說到這件事,謝春江挺感激他們倆的,偶像就是偶像,不但給作媒還給置辦婚禮,甚至還提供宅院讓他成婚。這婚禮,他基本上就沒操什么太多心,比有高堂在還要輕松一些。
玉璧說著,從袖袋里掏出禮單來放到桌上:“你們倆看看,如果有什么缺失的,就再補補。”
準備的聘禮大概二三十車的樣子,其實這些到最后也是要和嫁妝一道再送回給他們小夫妻倆,所以也不用擔心因為娶個親傾家蕩產。蕭慶之還好一點,畢竟是娶過親的了,謝春江暈了,看著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真想哭,這簡直就是打劫:“要這么多嗎?”
“當然要,按他們這些個高門的規矩,聘禮他們會留下一部分,但女方要加倍賠嫁妝的,下多少聘禮照加上雙倍再你送回來,你不樂意?”玉璧就沒見過不樂意的。
“呃,梁家也不寬裕吧。”瞧瞧,這就開始替自家媳婦操心了。
玉璧白他一眼說:“你真是個糊涂的,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女兒一出生就開始攢嫁妝,再不寬裕,女兒的賠嫁一分都不會少,你的聘禮要是少了,且等著你的岳父岳母和大舅哥小舅子數落你吧。”
蕭慶之合上禮單說:“得這樣,不過金貴的東西還得再湊一些進去,要實在找不出好的,我那里再找幾件。”
聞言,謝春江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反正還有些日子,我讓人去吳州取,不能再讓你們倆破費了。家中也有些好物件,本來就是父母準備著給我娶親用的,只是我不孝順,二老在世時我沒能如他們的愿。”
“喜日子不說這些,你趕緊讓人去準備著,梁家要留下一部分聘禮,留的那部分一定要準備得漂亮一些。”玉璧把禮單一收,看了眼蕭慶之說:“時候不早了,我和潮生先回去,至于你,老實點,別再給我招人了,讓一孕婦全你擋花花葉葉,你能安心嘛你。”
聽著這話,蕭慶之面色微紅,咳嗽兩聲就起身送他們倆到門口。
第二天中午,玉璧照舊來送飯,她今天是特地來接收成果的,看看那小楊姑娘是不是看明白了《姻緣律》。這要是沒看懂,她不介意親自講解講解,讓小楊姑娘真真切切地明白什么叫《姻緣律》。
《姻緣律》是前朝一位太后定下的,據說是因為某位嫡長公主才起的意,卻惠澤了多少后來的婦道人家。
“別看了,楊姑娘今兒沒來。”
“嗯,你打聽得很清楚嘛。”玉璧笑瞇瞇地看著蕭慶之。
“《姻緣律》一抬出來,我都怕,何況是她。我現在反正不敢得罪你,聽說修良要調任到律法司,要敢做什么有有犯律法的事,不定就得送到大舅子手底下,大舅子那么疼你,在他手下還能我什么好不成。”蕭慶之一副我怕得很的樣子,眼里卻溢滿笑意和溫柔之色。
說到陳玉琢,這位幾年都任外職,陳家二老也跟著在外,到現在都還沒能見上一面,能調回京里在律法司任職也是好事兒。這事一定下來,玉璧就讓人去收拾陳府的宅院,也是幾年沒回,臟亂得不成樣子,收拾了好些天才算能住人。
待到幾場雨落下后,天涼起來,陳玉琢的消息沒傳來,謝春江讓人去吳江取的聘禮卻先到京了,聘禮備齊接下來自然得去下聘。就算玉璧頂著個大肚子,就算蕭慶之忙著作學問,那也得作為“男方家長”陪同著一道去。
這事兒蕭慶之和玉璧這邊一直以為梁家是樂見其成的,卻沒料,下聘禮還能下出一肚子氣來。偏偏,蕭慶之謝春江都不是能忍氣的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