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有,也算沒有。{}”一個女聲,從屏風后面悠悠傳了出來。
徐老不由回頭:“這又是怎么說?”
“卦象比較復雜,想要完全推算出來,恐怕還要一點時間,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應該就是師父跟您說的那顆’‘異星’。”
腳步聲起,紫檀木屏風后,慢步走出來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
女子二十七八歲,容顏傾城,沒有一絲世俗氣息,看上去就好像天外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正如《逍遙游》中所言: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如楚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她的美不同于葉晴的美,一個孤清,一個飄渺,如果說葉晴是佛前的凈世青蓮,那么這個女子,就應該是姑射山上守候千年的雪蓮。
“哦,什么卦象那么復雜,竟連你也推算不出?”
徐老假裝生氣地板起臉來:“看來,這些年是沒用功才對。”
“爸”女子小臉一塌:“就算我的天賦再高,不過也才入門三年而已。”
徐若水是徐老的小女兒,對于帝都四大家族之首的徐家來說,她大概可以算是家族里最為神秘的成員了。
對外而言,她女承父業,喜歡探險與旅游,經常神出鬼沒,在考古鑒寶方面頗有建樹,年紀雖小,但在專業領域上早已蜚聲中外。
而實際上,她的真正身份,是一名術師。
所謂術師,同樣隸屬于隱門眾多門派的一支,主據周易、五行、八卦、星卜、氣運五類雜學。學有所成之后,可測前程、吉兇等事,說白了,頗有點類似于算命先生。
只是這類玄學,極為重視靈根。徐若水因為天賦異稟。自小便被高人看中,但是真正入門。還是在三年前。
徐老看著她一張苦臉,不由搖頭一笑:“好了好了,爸在逗你玩呢。”
“如果半年前。不是你通過占卜。告訴爸病發以后應該入住洛氏醫院,恐怕今時今日,我這把老骨頭早就已經廢了。”
他心有余焉地嘆道。
“爸,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天理之事,向來都是吉人自有天相。您的命相上顯示會有異星相助,自然就能安然無事,你看現在,不就好好的嘛。”徐若水安慰道。
“這倒也是。{}”徐老這才釋然,又問:“那晴丫頭的星辰綱,真的不能看出什么來嗎?”
“這個問題我也不好回答。”
徐若水低頭看著手上的羅盤:“卦象上面顯示的,是周易問鬼篇當中的最后一卦,無吉無兇,最是撲朔迷離,我估計就是師父出馬,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答案。”
“那既如此,也就罷了。”
徐老拂手:“至少我活了大半輩子,別的本事沒有,這相人的準頭,還是有的。晴兒那孩子性子雖冷,但是本心卻是好的,這點跟你倒是很像,但我們徐家有沒有那么福分,這點,就要看墨小子自己去爭取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爸,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先下去吧。”徐若水收好羅盤,走過去攙扶他老人家。
徐老點頭:“那行,走吧。”
華燈閃爍,觥籌交錯。
徐老緩緩步下樓梯的時候,葉晴正被洛影跟艾薇兒兩個拖著討論巴黎時裝秀的事情,周圍人聲喧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徐老爺子來了”,偌大一個花廳,陡然便靜了下來。
所有人幾乎都朝著一個方向望了過去。
葉晴同樣抬起頭來,但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容光煥發的徐老,而是他身邊巧笑倩兮的白衣女子。
一襲白衣,一雙布鞋,那人就好像是從山水潑墨畫中走出來的美人,帶著江南煙雨的氣息,凌波微波,靈氣十足。
這是一個毫無爭議的古典美人,她的美不染塵埃,卻又讓人發自內心生不出半點褻瀆。
不過葉晴所關注的,并非她的美貌,而是她的眼睛。
都說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這話半點不假,就好比現在,從白衣女子的眼中,葉晴看到了極為純凈的天地靈氣,比她,甚至還要精純一些。
但奇怪的是,葉晴從她身上只看到了靈氣,卻沒看到半點元力波動,也就說明,她并不是一個修真者。
“她又是誰?”
不等她問出口,娃娃臉的徐子燁已經迎了上去:“爺爺,你怎么這么久才下來,姑姑,小燁好久沒看到你了。”
“是嗎?”徐若水笑著拍了他的肩頭一下:“哇,這才多久沒見,小燁都比姑姑高出一個頭了。”
姑姑?
葉晴心里閃過一絲了然:原來她就是徐老的小女兒,著名的大師級古玩鑒寶家。
許是感應到她的視線,徐若水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在葉晴身上,嘴角微彎,頷首淺淺一笑。
“呱呱,女娃子,這個女的不簡單吶,看上去比你厲害多了。”傲嬌笨鳥的聲音在腦海響起,向來漫不經心的語氣,此時也帶了三分凝重。
果然,丹烏也感受到了。
“你有什么看法?”她用意念溝通道。
丹烏明顯搖了搖頭:“要是本鳥沒有看錯的話,她的靈根應該就是絕品靈根,比起你的先天靈根還要稀罕,但是她又不是修士,不過我能保證,你若跟她交手,沒有本鳥幫助的話,十招之內必敗!”
絕品靈根,十招必敗?!
葉晴心頭驟然一震,面上卻沒露出半分,她遙遙回以一笑,不動聲色。
看來,帝都果然是臥虎藏龍。
“子墨哥哥,你帶我過去給徐爺爺拜個壽吧。”云冰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徐子墨的手,甜膩膩的聲音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直接就牽著他向前走去。
“那我們也過去吧?”王鳴夜征求葉晴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擱下手上的果汁,應道:“這個當然!”說完,兩人也起身向客廳中央走了過去。
八十歲壽誕本就是個大日子。且徐老本身地位特殊。所以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今晚能夠前來參加晚會的人。基本都是帝都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他一露面,整個花廳的客人,便都自覺地站起身來。簇擁著走上前去打招呼。
“徐爺爺。冰兒來給您老人家拜壽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云冰第一個擠上前去,笑得如同盛開的花兒似的:“徐爺爺。這個清乾隆牙雕山水人物圖鼻煙壺,嘉慶年間內府所作。是我爺爺親自挑選的禮物,希望您能喜歡。”
清朝內府手工制作造詣屬于一個傳奇,這個牙雕鼻煙壺更是當時不可多得的傳世之作。
壺身以形式化水波紋作地,小舟斜靠中央,船家于船尾處搖櫓,倍覺生動有勁,船頭人物恬靜祥和,直立的身影與船家的動感形成強烈對比。
云冰小的時候見過這鼻煙壺一面,當時爺爺視若珍寶,此次要不是因為家族生意上的事,爺爺才舍不得拿出來呢。
周圍不少客人聽到“清乾隆牙雕山水人物圖鼻煙壺”這幾個字時,明顯都“嘶”的一聲倒抽了口氣,這么貴重的禮物,云家可真大手筆啊!
云冰察覺到周圍那些炙熱的眼光,不由更得意幾分。
“哦,清乾隆內衛出的鼻煙壺?好好,云丫頭有心了。”
與想象中的畫面不同,徐老并沒表現出絲毫驚愕的神色,他只是淡淡一笑,連手都沒伸出去,輕微使了一個眼色,跟在他身后的嬌姨會意,立即笑著上前接了過手。
這下子,云冰先前還掛在嘴邊的笑意,頓時呆滯下來。
她還記得,在來之前,爺爺是怎么一再夸贊他這個盛世珍品多么名貴、多么稀罕、多么實用,現在倒好,禮物送出去了,人家卻連正眼瞄一下都沒有。
徐老頭子,真夠沒眼光的!
她忿忿在心里哼了一聲。
“徐老,多日不見,您還是那么精神,真是可喜可賀啊!”百里夫人尾隨其后,客套幾句之后,送了一套造工精良的文房四寶。
一時間,前來參加晚會的人,紛紛都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或貴或雅,或精或罕,隨便一件拿出去,只怕都能賣出一個好價錢來。
“徐爺爺,那晴兒就祝您笑口常開,益壽延年。”輪到葉晴上前時,她微微一笑,優雅大方。
“好漂亮的女孩子。”徐老尚未搭話,倒是徐若水笑著上前一步,拉著葉晴的手笑問:“想必,這位就是葉晴小姐了吧?”
“沒錯,我這把老骨頭啊,就多虧了這丫頭,來來來,晴丫頭,到徐爺爺身邊來。”徐老一見葉晴,頓時笑逐顏開起來。
這場景,讓不少人直接看傻了眼:一直以來,徐老給人的感覺都是不茍言笑,從沒有誰見過他對于一個后輩這么熱忱親善的啊?!
“等等,我想起來了,這個漂亮女孩子,好像就是上回在德藝軒大展身手那個。”
“就是跟云老爺子打賭贏了的人?”
“天吶,這么年輕漂亮,今天真是開眼界了。”
“看這情形,好像徐老對她挺看重的,難道會是關門弟子?”
“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實話說吧,徐老此次病愈,就多虧了這女孩兒幫忙。”
“也就是說,她是個醫生?”
幾乎在同一時刻,周圍人群對于葉晴的身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紛至沓來的贊美之辭不絕于耳,這讓云冰咬緊了下唇,面色難看得很。想了想,她突然狡黠一笑,故作好奇地問:“好期待哦,不知道葉晴小姐,你又準備了什么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