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同時,她也可以在吳氏床前伺疾。風云網.baoliny.
她對父母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出嫁前,吳氏和爹爹腰桿挺直,頭發烏黑,卻忘記了父母也會老,也會病弱,也會在某一日再也醒不來。
一想到這點,關秀秀的心就是一陣陣的揪緊,上一世,她就為沒有給父母送終而深深遺憾,這一輩子,有機會照顧父母,她絕不放過這個機會。
關秀秀無比慶幸郭志彬在郭家行二,上面還有個兄長頂著,同時也慶幸公公位高權重,婆婆養尊處優,身體康健。
除了這兩個理由外,關秀秀心中還有一絲期望,若是回到鄉下,她可以做的事情,應是比現在多的多吧!
和一出門就要被七八個媳婦婆子圍著,坐著車從府里去金銀店鋪,路上連車簾都不能掀開的郭二奶奶相比,老郭家的二兒媳婦,可就沒那么多規矩了。
對于鄉下人來說,縣太爺和內閣大學士沒啥子區別,都是很大很大的官,見了就要磕頭的。
做官的是她的公爹,這就又差了一層。
關秀秀越想越是心動,看著時辰尚早,干脆的喚過玲瓏:“掌燈,我要去主院一趟。”
看到關秀秀出門,郭豆豆一下跳下了椅子,死死的捉住了他娘的衣襟,亦步亦趨的跟在了關秀秀身邊。
關秀秀干脆的握住了他的小手,感受到兒子小心翼翼的回握,心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使勁眨了眨眼,輕聲道:“豆豆,姆媽帶你回家看姥姥,好不好啊?”
郭豆豆沒有應聲,小嘴張了又閉,最后死死的閉住了嘴巴,只緊緊的捉住了母親干燥而溫暖的手。
母子二人到了李氏的院子里。很快被迎了進去,郭浩儒換了家常的衣服,和李氏一起坐在了上首。
關秀秀進來,先給兩個長輩問了好,咬了咬下唇,毅然跪了下去。郭豆豆一下嚇住了,小孩子的淚水洶涌的流了出來。
李氏一驚,隨即上前,一把拉起關秀秀,嗔怒道:“你這是做什么。把孩子都嚇到了。”
她伸手抱起了郭豆豆,郭豆豆顯然被母親的舉動嚇壞,沒有抗拒李氏的懷抱。李氏大喜,都幾天沒抱她的小孫孫了!
她抱著孩子向著主位走去,看到郭浩儒伸出的雙手,身子一側,擺明了不肯分享,郭浩儒訕訕的縮回了手。
關秀秀看的分明,心中開始猶豫起來,依照公婆對豆豆的疼愛。也不知道是否會答應她。
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她垂下眼睛。鎮定的開口道:“爹,娘,兒媳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二老答應。”
李氏一怔,府里不缺吃不少穿,秀秀又向來省心,能有什么事情,恰在此時,回過味的郭豆豆掙扎起來,小小的身體卻格外的有力氣,硬是從李氏懷中掙脫,顛顛的跑回到了關秀秀身邊,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死活不肯撒手。
關秀秀摸著他的腦袋,嘆氣道:“我想回鄉下去,在那邊,豆豆可以過的快活些。”
李氏和郭浩儒都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關秀秀會是這個請求。
關秀秀低著頭,繼續道:“方才收到哥哥來信,我娘她扭傷了腰,我想回去照看一下。”
原來是這個,李氏松了口氣,戀戀不舍的看著孫子,松口道:“姐姐他們還沒見過豆豆呢,你帶孩子回去住一段時間也好。”
關秀秀低聲應了,閃爍著眼睛不敢看向李氏。
郭浩儒看的分明,眉頭皺起,對著李氏吩咐道:“你帶著豆豆去和佳佳玩一會,我有話和秀秀說。”
在小輩面前,李氏向來給足了郭浩儒的面子,她狐疑的看了相公一眼,站起身,連哄帶騙的拐著郭豆豆,最后還是關秀秀一句話才叫郭豆豆放了手。
郭浩儒又揮一揮手,下人們盡皆退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二人,郭浩儒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秀秀,你這次回去,是打算長住的,對不對?”
關秀秀一驚,抬起頭,看著郭浩儒,郭浩儒眼中滿是慈祥,到底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娘講的,其實你娘,過的最快活的那幾年,也是在鄉下的時候。”
郭浩儒的臉上露出了幾許緬懷之色,那時候的李氏會耍小性子,會鬧脾氣,現在富貴了,卻因為這個位置,而收斂許多,重新成了當初他娶的那個大家閨秀。
沉默片刻,郭浩儒再次開口:“你自幼跟在你師父身邊,她的脾氣學問也學了不少,想來也不是這宅子關的住的女子,只是你既然回去,需得為我做點事情。”
關秀秀一下睜大了眼睛,難得現出了幾分好奇:“什么事?”
郭浩儒越過關秀秀,看向了不知名的遠方,淡淡的道:“吾皇登基第一年,就把北京立為了陪都,今年開始,更是大興土木,擴建北京諸司。”
關秀秀聽得眼睛也不眨一下,這可是當朝一等一的權臣,郭大學士親自講解政治動向,若非她師承李氏,郭浩儒如何會對她一個深宅婦人說這些東西,所謂的愛屋及烏,不過如此。
郭浩儒聲音一緩,所說的內容越發的驚心動魄:“今年以來,徐后臥床不起,皇上卻令人于北京昌平建造皇陵,依此看來,吾皇百年后,定然要合葬于北京。”
“所以,皇上數年之內,必將遷都北京。”郭浩儒一字一頓,得出了令關秀秀驚詫莫名的結論,他的臉色在燭火中陰暗不定,仿若一個預知未來的天師,帶著神鬼莫測的魄力。
依照關秀秀前世記憶,永樂皇帝的確遷都北京,可那是十幾年后,而現在,僅僅憑借些許的蛛絲馬跡,郭浩儒就得出了這般令人震驚的結論,這不是不讓人敬畏的。
關秀秀目光炯炯,直視著自己這位令人敬佩的公爹,單刀直入的問道:“可是要兒媳購買田地?”
郭浩儒眼中閃過激賞,“不錯,就是買地,遷都之后,北京地價必然暴漲,不過,你不要在京城之中大肆購買,只要小心的收購京郊的田地就好。”
郭浩儒的這個計劃,和關秀秀當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關秀秀心中甚是歡喜,郭浩儒這一吩咐,和她原先準備私下行動便大不相同,她一人財力到底有限,有了郭浩儒的特許,整個學士府都會是她的后盾。
關秀秀強自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思,痛快的點了頭:“兒媳一定謹言慎行,小心行事。”
郭浩儒看著關秀秀略顯瘦削的臉龐,嘆了口氣道:“本來這事,交給志彬去辦最好,只是――”
他余下的話沒有說出來,關秀秀微微低頭,心中卻莫名的起了兩股矛盾的心思,一方面是為郭志彬跑船在外而神傷,一方面則是莫名的有些慶幸,若郭志彬尚在家中,這等事情怎會輪到她來出手。
郭浩儒咳了兩聲,又道:“你不要擔心,我會安排兩房可靠的家人與你一起,都是長年給府里打理莊子的,買賣田地的時候,你盡管叫他們出頭,只要在后面照看一下就好。”
一個年輕婦人,到底不適合拋頭露面,只是有個主子坐鎮,下面的人辦事會更盡心些。
關秀秀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輕聲應了,郭浩儒又囑咐了她一番,見天色不早了,叫她帶了豆豆回房。
關秀秀幾年未見父母,現下得了公婆的尚方寶劍,歸心似箭,恨不能馬上就收拾行李,打包奔回老家。
輾轉一個晚上沒有安眠,不斷的盤算著這次回鄉,要帶些什么回去,現下是冬天了,趕著回去正好過年,小兒長得快,帶足御寒的衣服就好,旁的衣服來年再做新的。
郭豆豆歲數還小,啟蒙的事情她就做的來,幼學啟蒙的書都要帶著,三字經百家姓――
關秀秀思緒一頓,郭志彬這次臨走的時候塞給她幾本親手抄錄的三字經百家姓,她依稀記得有幾天晚上,這人是挑燈夜戰來著,當時以為是忙著整理賬冊,后來明了,怕是給兒子抄錄書冊。
也好,郭志彬那一手字倒是拿的出手,就叫兒子臨摹他的字跡好了。
船隊一旦離開大明疆域,傳遞信息便困難非常,像是上一次,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也只知道了船隊的返航時間。
想到郭志彬下次返航,滿懷期待的回到家中,卻撲了個空,妻兒俱不在家,關秀秀心中便是莫名的快意。
她知曉自己這種心態不對,卻又控制不住,又想他出人頭地,又不愿他遠離,分明是應了詩中所言――悔教夫婿覓封侯!
關秀秀咬著下唇,手伸入了枕頭下,慢慢的摩挲著,下面是她黏好的那人的畫像!
郭志彬也真奸猾,第一次走的時候留下了畫像,第二次走的時候留下了親筆摘錄的書冊,分明叫他兒子忘不了他。
關秀秀的手指又往里伸了些,這次碰到的是一摞信紙,因通信不便,郭志彬便提前寫好這數封家信,囑她一個月打開一封。
真是,又愛又恨啊。
遷都是大事,乃們想想把北京遷到南京,就知道多麻煩了,反正朱棣前后準備了十多年,朱元璋也想遷,但是沒遷成。
北京郊區有明十三陵,其中就包括明成祖朱棣的陵墓,大家以后旅游的話,有興趣可以去逛逛,不過里面值錢的陪葬基本都沒了。
最近真的很忙,艾,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