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行)
所謂的地底,指的是煞池豎井最底部。這里有著蜘蛛網般密集的通道,大多是從前異法隊的居住之處。
當初異法隊還有近兩萬眾時,這里自然是住滿了的。只是由“魂架”煉就的異法主體是陰魂,在外界行走時,本體的消散便不可避免。煞池底雖也有稀薄的陰靈之氣,卻根本無法保證所有異法陰魂的存活。
因本體的消散、地皇宗的剿滅。到如今,異法隊總數已經不足一萬。這地底的住處,自然就空了出來。煞池在頭頂,上方的陰靈之氣也更多些,異法隊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都盡可能地向上面靠攏。
李默來到地底時,看到的就是一道道空蕩蕩的通道,一處處空蕩蕩的房間。
走入不深,就見一個人站在夜明石不能及的陰影中一動不動。
“小誠?”李默試著呼喚了一聲。
那人這才走過來,卻是個相貌極普通的青年,對他招了招手道:“走吧,去那邊喝會兒酒。”
李默隨著他一路向下,穿過一處極為高寬的大廳,來到一間小小的石室中。這里收拾得干凈整潔,想來胡城一直都住在這里。
擺了方桌,布好兩個蒲團。胡城當先坐了,翻手拿出壺靈酒和兩個杯子來。哂然道:“湊和喝吧,也沒個下酒菜。”
李默與他對坐,端杯啜飲,感覺這靈酒的味道還算不錯。
胡城連飲數杯,這才開始述說這些天他是如何度過的。這小子此來虛真界,本就是鍍金的。每日修行不綴,出谷之后已有十足把握突破筑基期了。
總體上來說,兩人喝得多,說得少。有點喝悶酒的嫌疑。
直到一壺靈酒喝掉近半,兩人的臉蛋都有些泛紅后,胡城才突然放下酒杯,垂下頭,以手撫額喃喃道:“李默,你說咱們為了什么而修仙?”
誰不想修仙?李默能想出一堆子理由,卻感覺不適合現在說出來。他發現這位小舅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便沉吟道:“修仙,求的就是真自在吧!無憂無慮,無愁無煩!只有掌握了絕大力量,才有了完全掌握自己命運的前提條件。”
胡城單手抓著頭發,晃頭道:“是這樣嗎?如今回想起來,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反倒是和姐姐在小山村相依為命的那些年。而今有了法力,比凡人強大了太多太多,憂愁煩悶也變得越來越多了起來。”
李默心挺大的,這類感覺反倒不是很明顯。小口品著酒液,道:“何出此言?”
胡城苦笑,道:“大概就是總感覺頭頂有一片烏云吧,很厚很厚的烏云。仿佛隨時可能會迎來狂風暴雨,沒有一點點見到太陽的希望!”
妖族反攻在即,胡城身在妖族一邊,能有這種感覺只代表了他心中仍然是傾向人族一方的。李默不想打擊他,溫言安慰道:“有些事情不用太過在意,做好自己,對得起自己的道心就行了!”
胡城陡然抬起頭,兩眼通紅,淚光隱隱。粗聲粗氣道:“道心是什么東西?”
李默用手指點了點心口,道:“曾經有個人和我說過。人類乃是萬物靈長,是最接近天道的生靈,是天道的寵兒!既然你自己最接近天道,所求之道心,自然就是你的本心!”
胡城愣了愣,眼中出現片刻的迷茫,然后漸漸浮現出明顯的掙扎之色。好像費了極大的力氣才開口道:“你……會一生一世都對我姐姐好嗎?”
李默重重點頭,道:“我保證!”
“可我不信!”
胡城抬雙手用力揉著頭發,雙眼中的掙扎之色越來越濃。漸漸地,一雙漆黑如墨的膜翼從他的肩胛處彈出,慢慢伸展開來。
“小誠?你怎么了?”
李默緩緩起身,瞇起眼睛沉聲問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對得起我姐姐。我……應該給她找個更靠得住的!”
胡城死死抓著頭發,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
靈獸間的柳青湖突然開口道:“拿下他吧!他已經入局了!”
李默:“到底怎么回事?”
柳青湖:“布局的和攪局的,就是兩個下棋的人。入局的,自然是棋子。你的這位朋友應該已經成為了攪局者的手中的棋子。”
“攪局的,只想要你死!”
李默忽然就想到了包樂樂說過的話。深吸口氣,緩緩探出手去,用輕柔的聲音道:“小誠,還記得你姐姐說過什么嘛?”
胡城的眼中瞬間又出現了迷茫之色。李默抓住機會,出手如電,一掌切在了他的后頸之上。
看著小舅子趴伏在酒桌上,李默這才長出口氣,抹了把冷汗問道:“你說這是一局棋,那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柳青湖道:“你?入局的,就是棋子。余下的,自然就是‘局’!”
李默:“局?”
柳青湖:“對呀,就是局!這個局,是棋盤,是線格,規束棋子用的。棋子的一舉一動,都脫不開局的限制!”
李默:“那假如,我只是說假如這個攪局者針對我呢?比如讓我死什么的,我就一定會死嗎?”
柳青湖:“不一定呀!這個要看設局者的功力了。如果你這顆棋子是他布局的意義所在,那肯定會力保你的。但保不保得下,又要看設局者和攪局者的功力對比了。”
李默:“怎么保?”
柳青湖:“這個就太復雜了。有可能人家已經保了你多次,可你自己都根本不清楚。”
李默只覺一腦子漿糊,忍不住道:“那我這顆小棋子,能自主左右自己的命運嗎?”
柳青湖道:“可能性太小了。如果你真的是棋子,也是位階最低的那個。拼盡全力,恐怕也逃不開人家的算計吧!”
李默沒再說什么。繞到胡城的身后,抬手輕拂他背后的雙翼。掌心隱隱傳來灼熱之感,這對兒膜翼竟猛然從胡城的背上脫落,化成一道烏光鉆入了他的掌心中。
五指微曲,一把全新的翼刀浮現在掌中。其色漆黑如墨,上面灰色的煞氣蒸騰不止,竟是已經有了重器級別的威力。而里面胡城那部分神識竟然自動消失得一干二凈,不留一點痕跡。雖然胡城正在昏睡,不可能對別人煉化自己的法器進行阻止,但這煉化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而且,李默也根本沒有動用神識去主動煉化他的翼刀。
柳青湖看到后雙眼微瞇,道:“唔……原來算計的真是你呀!”
李默雙目閃亮,盯住掌心的翼刀,輕聲反問:“怕了?”
柳青湖:“呵呵……如果局是為你而設,又有大人物攪局,那這一局,怕是有驚天動地的大造化等著你呢!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虛真界既然快要將你等彈出去了,恐怕此時殺局已經連綿展開了!”
李默收了翼刀豎起耳朵,忽然隱隱聽到男女的爭吵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