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大廈從一樓到五樓,全是行政工作者的辦公室,這還是比較核心的部分,其他的,通通都已經扔到了外面別的地方去了。
下面的就不用去了,高級主管都在五樓,包括孫尚香的辦公室也已經搬了過去,當然尤鴻漸不會參合這種事,他一般都把自己隱藏在層層黑幕之中,這個西疆城被他攪了個天翻地覆,也就少少幾個人認識他。
電梯到了五樓,月婳剛一踏出電梯,對面坐在大圓桌后面的四個人就傻在了當場。
她很隨意的走了過去,左右看了看,整個五樓,除了中間作為警衛處的平臺以外,兩側都是一間又一間的辦公室,實墻的封閉空間,跟以前的政F機構倒是有點像。
“現在都在上班吧?”她的聲音很溫和,臉上掛的又是那種練了一千遍的溫和笑容。
“是,是,黎巫大人!”打頭的士兵這才終于反應了過來,壓抑不住臉上的激動,他道:“需要我叫大家出來嗎?”
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月婳就點頭道:“好。”
聽到她這話,他立刻就回頭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三個人:“還不快去。”
那三個人明顯是有一絲的不情愿,但是動作卻一個比一個飛快,只是眨眼,就消失在了兩側的走廊之中。
“黎巫大人……”剩下的士兵一臉激動的回過頭來,想要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月婳溫和的看著他,笑道:“工作辛苦嗎?”
“啊?……”短暫的怔愣。然后立刻就是點頭哈腰:“不辛苦,不辛苦!”
直到此時,他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從身后拿出一把椅子來。越過平臺放在了月婳面前,想了想,又使勁拿袖子抹了抹。那力道,眼看就能把袖子都磨破了。
“黎巫大人,您坐,您坐。”
“謝謝。”月婳點頭道謝,沒有推辭他的好意,她的動作是平日少有的優雅,但也并不是普通女性那種只坐三分之一的坐姿。反倒是很大方的靠在了椅背上,但是仍舊保持背部的筆直。
上位者不需要當淑女,反倒是要表現出自己的氣度和權威,規矩是給別人用的,不是給她。
果然。不用回頭,月婳就知道那個士兵是在傻乎乎的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只是一會的時間,各個主管都已經紛紛到位,一共是二十來個人,年齡和形象都各有特色,只是讓她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有三個女性。
現在的時代女性本就很少,就算什么也不做照樣會被當成是寶,雖然說說白了也就是泄YU工具加生育工具吧。但是愿意出來像男人一樣工作,并且能夠身居高位的,這很離奇了。
而且,居然占了15這么高的比例,要知道現在的女性總體數量還不到男性的1……
這就叫上行下效嗎?
說起來……活躍在前臺的三個人都是女人啊……
她,孫尚香。唐柔……
一個比一個有個性……當然男人也不是沒有,但是六子和洛雨那樣的早被她們三個女人的光環給秒成灰了……
話說,不知道一妻多夫是不是也已經被帶到整個社會了……
有可能啊,畢竟女人那么少……
心思電轉間,她已經站了起來,帶著溫和的笑容,從左側開始,跟眾人一一握手。
“很抱歉,由于事情太多,現在才來跟大家打招呼……”一臉的慈祥溫和謙遜憐憫,就差上個圣母光環了,月婳發現自己已經快把虛偽進行到底了。
不過這相當的有用,沒看大家都一臉的激動興奮么?
難怪陸遠亭老說實際上是什么樣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的是什么樣子。
一一跟眾人打了招呼,月婳很尷尬的發現自己可能是有點記憶障礙,結果還是沒法記住全部的人跟名字,于是她干脆在思維里跟阿謙連上,讓她幫自己記著。
好在除了性格坑爹以外,她其他方面還是很靠譜的。
跟眾人寒暄了一陣,月婳就打發他們回了辦公室,然后她自己開始一間間的轉悠,美其名曰“視察工作”。
直到轉了小半天,她臉都快笑僵了的時候,才終于轉到了分管建筑的辦公室。
為什么這么折騰啊,好歹第一次,她總不能讓人覺得她無事不登三寶殿,或者是單單對建筑類特別重視吧?!
一視同仁啊,結果一視同仁也是用來坑爹的,形式主義害死人,但是偏偏又不能不做,因為你不在乎別人在乎。
剛進辦公室第一眼,她就直接看到了墻上掛著的一副國畫,畫的是山水,氣勢磅簿的畫卷中偉峰林立,寒林蕭蕭,一看就是大家風范。
即使她全身上下就沒幾顆藝術細菌,但是也還是能看懂這掛的不是畫,而是銀子。
“這畫……?”
“黎巫大人眼光真好,這是北宋山水大師范寬的真跡。”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看起來高瘦斯文,一副很有修養的樣子。
“愛好真廣泛”一邊跟他說著話,月婳一邊在意識里跟阿謙問出了他的名字:“高峻宇這畫相當配你的名字啊不知道是花了多少代價才收到的呢?”
原本還是一臉的驕傲欣賞,被月婳這么一說,高峻宇頓時臉色大變,磕磕巴巴了半天,他才囁喏道:“這個……這個,是一個朋友送的……呵呵……送的。”
月婳不置可否的看著他,目光里盡是興味,這讓高峻宇一瞬間汗如雨下,臉色發白,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月婳看著他。看了很久,沒笑也沒說話,她很清楚自己不笑的時候是副什么樣子,一臉的陰冷沉郁。帶著森森的鬼氣。
直到高峻宇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她才忽然臉色一變,瞬間仿佛從寒冬到了暖春。整個辦公室里的氣氛都大不相同了。
可是高峻宇已經完全傻了,他呆呆的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么突然跪下了,”她輕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給我倒杯茶吧”
看到高峻宇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月婳狀似隨意的說:“沒有大紅袍,至少要有頂級的西湖龍井什么的吧”
高峻宇拿著杯子的手哆哆嗦嗦的開始抖。緊接著那杯子就直接掉到了地上。
“砰——”
陶瓷的杯子砸在了地板上,白色的碎瓷飛濺起來,高峻宇卻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跪了下去,膝蓋磕在碎瓷片上。深灰的西裝褲上滲出些殷紅的血跡,他額頭見汗,就那么跪在地上一路膝行了過來,聲音都完全變調了:“黎巫大人……我……”
“你怎么了?”月婳的聲音很溫柔,但在卻被地上那一溜兒血跡襯托的極端冷酷,她眼里帶著些興味,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那個被恐懼淹沒了的中年男人:“生病了嗎?為什么總是跪呢?”
她的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但卻完全沒有要伸手扶他的意思:“我有那么可怕嗎?我一直覺得可怕的不是我啊”
“對吧,小白”
說話的時候。她扭頭看向了一邊,滿臉都是笑意。
而在她的身邊,一個足足有兩米以上的骷髏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房間里,身上纏繞著碗口粗細的巨大電蛇。
仿佛回應她的話一般,小白的下頜骨上下開闔了一下,噼里啪啦的電芒聲音在房間里響了起來。高峻宇開始拼命的磕頭,砰砰砰的聲音相當實在,月婳甚至感覺他其實是在撞地板自殺。
“行了行了干嘛這么一驚一乍的?”沉默了一會,月婳忽然又笑了起來,她以念力把他的身體托了起來,讓他看向了自己:“戴眼鏡的都開不起玩笑嗎?”
“黎巫大人……饒命……”高峻宇抬起了頭,眼淚都已經下來了,顯然是已經悔不當初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月婳一臉的不明白:“好端端的你哭個什么勁啊?”
“我……”
不等他說完,月婳又直接打斷了他:“但是我喜歡你的態度,三跪九叩啊嘖嘖,”她的眼神掃過地上那一溜兒血跡,輕嘆:“原來你們眼里還有我啊……”
“啊?……啊!”高峻宇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語無倫次的道:“小人知道錯了,我對黎巫大人一直都是敬仰不已,忠心可鑒……我……”
“呵那不就行了么”月婳偏頭看他:“我喜歡忠心的人呢,我覺得忠心的人都應該表彰”
她笑道:“而且我喜歡你的品味,書畫,茶藝……”
眼神刷過辦公室里的其他擺件,她補充道:“文房四寶?真的是很有品位啊”
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的扶手,她笑道:“這讓我覺得眼前一亮啊,真的,總比你的同僚們在辦公室里擱50公分高的撒尿小金人好我覺得我理解那種西方藝術挺困難的”
高峻宇瞬間石化在了原地,雖然他不明白月婳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顯然比他問題更嚴重的還大有人在,所謂法不責眾,這讓他一瞬間覺得輕松了很多。
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月婳笑道:“哦,對了,還有件事,你順便也一起辦了吧。”
“給我弄個江邊別墅吧,不要太大,大了麻煩,但至少要能養貓的嗯我家的貓,就是老在廣場上逛的那只,不知道的話,你可以打聽打聽。”
看到高峻宇臉上瞬間又復雜起來的神色,月婳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她偏頭道:“對了,給我干活應該要有報酬。”
說完,不理會他的推拒,她對著虛空中說:“去把那個小金人給我拿來吧,我記得他剛剛那意思是我不太懂欣賞什么藝術不藝術的不就一群人沽名釣譽人家胡亂拿抹布摸兩下有人就當那是個抽象畫兒,還真當他們是個東西了啊”
說完,她又扭頭看向了高峻宇,一臉溫和仿佛閑話家常般道:“那種東西我想起來就覺得很二,你拿去換點文雅的東西也好,國粹嘛”
話音未落,某個房間里傳來了一聲慘叫,隨后是若干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在高峻宇驚恐的神色之中,一個帶著血跡的黃金小男孩被從天花板上莫名其妙的融了進來,直接掉下來重重的砸在了室內的地板上。
“砰!——”
煙塵四起,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跳起老高,木質的地板被砸出了一個大坑,連帶下面的水泥地面都露了出來,不過還好不是完全實心的,否則的話恐怕更夠嗆了。
“好了”月婳看著已然完全風干的人:“好人應該有好報,我會記得你做過的一切,只要足夠虔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為王者,需恩威并施,賞罰分明,公平公正,使善惡有報……
不過她不是王,她是神,她只需要他們膜拜她,恐懼她,感激她就足夠了。
她要他們知道,她一句話可以讓他們生,也可以讓他們死!崇拜她可以得到一切,不拜的,有什么東西都還是她的。
這才是神權!
只有施舍和垂憐。
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不愿意信奉的,即為叛逆的。
相反,只要是虔誠的,全是無罪的。
只要忠心,別的一點都不重要。
不過像他們這種有知識有能力的高官都很難信神,但是那沒關系,他們只需要記住一點就夠了,真正的主子只有她一個,沒什么法不責眾更不可能喧賓奪主,生死榮辱都得看她心情。
所以她把那不吉利的東西丟給了高峻宇,他只是大家的一個榜樣而已,依附她可以得到任何東西,所有的惡事她都能夠赦免。可若有一日不忠,就算她不理會,也會淹死在別人的嫉妒里。
王不喜歡人貪婪,但是這樣有什么好處嗎?水至清則無魚,他的行政官員處于高壓之下,而且得不到相應的利益,到最后只會另投他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經歷了這么多,她早已沒有任何的道德潔癖,她覺得人心就是這樣,擺什么大道理都沒用,只有利益和威脅才是真實的。
這世界上也許有利益換不來的東西,但大多數東西都還是可以用利益換取的。
不過其實貪錢真不算什么毛病,昏庸之禍絕對大于貪婪,無限膨脹的野心更是大于貪婪。
不信可以做個民意調查,看大家是愿意要個坐擁資產上十億,可以帶動地方發展就業的貪官呢?還是喜歡那種窮酸窮酸就知道講大道理要救濟的傻官呢?
一代名臣張居正還一點都不正呢能力換取利益,這交易相當合理。
反正再貪心最多也就和珅那樣,不貪心的話……
呵呵……
是日輪那樣的……
還是海瑞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