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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老席,沒想到你除了是個成功的生意人,還是文壇的明日之星啊!”甄肥肥在幾秒鐘的失神后,笑著與席元龍打哈哈。[]
“怎么說?”文壇的明日之星,聽起來倒蠻新奇的。
“你剛剛那一篇長篇大論,環環相扣,絲絲入理,有鼻子有眼睛的。要是學那文人寫個人傳記、雜文軼事,說不定也能闖出一番名堂。”
“想不到你還這么看得起我?”
“那是那是,我小瞧誰也不敢小瞧你啊——”
“那我是不是該夸一句你有眼光?”
“這個嘛就不用了,有沒有眼光你自個兒心里有數就行,不需要當著我面說的。我這人,不經夸的,一夸就翹尾巴,還是甭夸我的好……”
兩人正說著,陳算敲門進來。
說是廚房熬了一些生滾腰肝粥,看兩人還在說話,便給兩人端了些過來。
席元龍晚上不喜歡吃這些肉粥,隨便喝了兩口就放下了。甄肥肥唬了他一眼,怪他不想喝就別喝,浪費。
席元龍不以為意,放下勺子,淡淡道:“你方才說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沒有法子的事,除了你說的懶,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應酬!我非常討厭應酬!”
席元龍笑了。
這個他已有了解。
“所以,我既沒辦法像你一樣有本事經營那么大間酒樓,也無法像書生和莫小子他們那樣天天與人打交道——”
席元龍可以凡事有兩手準備。在用人方面慎之慎之,這一方面取決于他本人的性子。另一方面是他習慣把重大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從某一而言,這樣會妥當得多,但是也太累了。
“像我這樣的,要是這個不信任,那個不信任,我還怎么過日子、怎么做生意賺錢哪——”
“所以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是懶人為自己懶得動手找的借口罷了。[]”
“你的想法倒是奇怪得很。”
“嘿嘿!別人我是不知道啦,我自己有這么想過。”
席元龍沒吱聲。知道她并不像自個兒說的那樣,或許有一是因為那樣。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是真的相信他們。否則她就不會辛苦地挑出這幫人,而且還沒出現什么識人不明的狀況。
“那你的火具廠你打算怎么辦?”
“我說過這火具廠的事情有棘手。我要在蘇京多呆一些日子想個好法子。”
“怎么,這次你不打算發揮你那‘懶’的精神了?”
“哎!我也想懶,關鍵是要有那個條件哪!”甄肥肥感慨。“這人懶是可以懶,但作為老板,有些事還要沖在前頭的——”
“呵呵!”席元龍聽著一陣好笑。“你這個時候怎么又有這種自覺了?”
“什么呀,我一直都有這種自覺好不好?況且,老板畢竟是老板,凡事都要起個帶頭模范作用。要不然那幫小崽子們哪個聽你的——”
席元龍嗯嗯地著頭。眼里卻滿是對她的不看好。
甄肥肥一眼給瞪回去,“你還別不服我說的,我雖然動手的回數不多。可我這人還是比較知分寸的。哪能老是賴在他們后面撿現成的,再這樣下去那幫家伙說不定把我炒了把我踹拐角晾著去都有可能。”
“你不是很相信他們,居然還怕他們把你炒了?”這個說法倒是很新奇,他還真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相比之下,還以為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呢。
“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而是你知道,每個人都不喜歡當冤大頭,更不喜歡平白養一個寄生蟲的。[]”
“你還真敢說自己——”寄生蟲?什么怪東西,不過聽也聽得出來,一定是說自己不好的話。
甄肥肥腆著臉笑笑。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別太當真。我只是想說我要是真的一事都不干,再好的朋友都是受不了的。包括你,你試想一下,要是有一天我變成了那整天只知道吃著睡睡著吃坐吃山空的家伙,三天兩頭到你這兒來蹭飯,你受不受得了?”
席元龍沒有回答,正當甄肥肥以為自己說住了他的時候,忽然聽他低低來了一句。
“要是真那樣也不錯……”
甄肥肥見了鬼似的睜大了眼,從來不知道大佬還這么夠意思,那樣他都不嫌棄,還甘愿做她的冤大頭!
“不過那種情況你是不用擔心的,我無論如何不會走到那種地步。”不是不會,而是她自己不允許。
不管生活多么安逸,她都不會變成那副模樣。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種人“閑”不下來。只要他們一息尚存,就想著為自己為別人做一什么。
甄肥肥不敢說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但她正打算往這方面努力。
這句話席元龍相信,因為他也和她一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變成那副樣子。
不是他“閑”不下來,而是在他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生活!
“既然決定自己留下來想辦法,那你現在有些眉目了嗎?”
甄肥肥頭。
“我剛剛也說起,火具廠做的火熥生意在冬天是很暢銷不錯,但隨著春天的來臨,天氣回暖,這個生意勢必會越來越難做。”
不只難做,說要關門都不過分。
而且以她底下那批人的胃口,那么小錢怕是還入不了他們的眼。不說別的,連開員工的工資都不夠。
席元龍是這樣想的,但是甄肥肥卻未必這么想。
生意再小,也是一筆買賣。到過她車行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大筆買賣還是小單生意,都得到了最好的服務和配合。
“那你是打算關門做別的生意還是?”
“我并沒有打算關門,事實上我還在想著怎么將這個火具廠的經營范圍拓寬呢。”甄肥肥接著。“當初我開這家火具廠并不是心血來潮,除了我覺著火熥是個好東西想把它推廣出去之外,也是想把它作為一個橋梁。”
“這個事情好久之前我就在心里謀忖了,一直沒有與他們提起,因為那個時候很多條件未成熟,實行起來怕是遇到或這或那的阻力和障礙——”即使她,沒有這半年多的磨練和熟悉,她怕是對很多東西都不了解,做起事來心里沒底。到時候一頭無起,撒手又不行,那可就麻煩了。
席元龍想必也是明白這一的,沒有多問。
“那么現在條件已成熟了?”望著她的眼良久,席元龍忽然問。他心里,這會兒卻已經有了答案。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這個話,他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辦事并不像他以前想的那般突如其來。相反,她在做一件事之前,也做了諸多的謀算和考量。
“我不知道。”這是一句老實話。
“你不知道?”
“嗯。”
“那你?”
“火具廠到了非改變策略不可的時候。”甄肥肥并沒有表現出席元龍那樣的擔憂和顧慮,“況且一個人做一樣事是不可能樣樣事都考慮周詳的,不只條件不允許,時機也不允許。”
這一席元龍都不能不承認。
契機稍縱即逝,抓住了一躍成龍,沒抓住繼續在那耗著,就是這么簡單。
一個有智慧、勇氣和魄力的人,必然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但他們大多做的都是別人沒有做過和不敢做的事情。這樣雖然有冒險,但往往更加令人欽佩!
“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贊同我這么做?”
“不變則死,變了卻不一定死。”不想讓她理解錯自己的意思,席元龍補充道:“當然,你的火具廠要是不變,在下一個冬天來臨的時候,照樣可以做生意。但中間這么大的空窗期,可就在那兒干晾著了。且不說廠房空著很可惜,就是那些火具廠里做事的人這期間的生計都是一個問題。”
“然,你適時調整了政策,打破了現在的僵局,縱使取不了什么顯著的成績也比這樣一灘死水的強,至少不會讓你廠里的那批人發愁。”這些人,最在意的可能不是你廠里的效益,老板自個兒賺了多少的錢,他們更看重的是自己有沒有事情做,有沒有工資拿。
“走運的話,你的經營策略調整對了,不僅把整個火具廠盤活了,終年都有生意做,反而又能賺上一大筆。”
席元龍沒有說的是:自打她一說要調整火具廠經營方向的時候,他就已經相信她能辦到了。
憑著她的本事,他已經能夠預見又一株“奇葩”即將矗立在蘇京城街頭。半年前的“愛屋及烏樓”是這樣,今天的財財車行是這樣。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的火具廠也會是這樣,創造又一個屬于她的奇跡!
但是,這句話他不會現在就說與她聽。
不是怕她產生所謂的心理壓力,而是誠如她方才所說,他怕這么夸她以后,她會得意的翹尾巴!
而翹起尾巴來的甄肥肥,可就不那么“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