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_第五十五章結伴同行上蘇京第五十五章結伴同行上蘇京
她以前在碼頭幫人扛貨的時候聽過，從這兒到蘇京城走水路只需要五個多時辰，如果早上走得早，當天夜里就能到達。
這天晚上，甄肥肥從小房里洗完澡出來，將家里沒賣的絲拾掇拾掇，用個大布袋包好。又找了些換洗的衣物，合著一些干糧，用小袋子裹好一起放到大布袋里。心想著晚上將這些需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明天早上起來就走。畢竟從這兒到上家唐碼頭還有點路程呢。
老婦人從甄肥肥說要去上家唐后，就一直沒怎么說話。一整個晚上都坐在鍋臺后，一家人飯吃完了、碗也洗了，她還是坐在那兒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樣子。
甄肥肥知道老婦人這是擔憂，生怕她在外面出點事。
“娘，明天我就要走了。不過你甭擔心，絲要是賣得順利的話女兒兩天就能回來。”順利的話要兩天，要是賣得不順利就很難說了。不過這個甄肥肥不敢當著老婦人的面提就是了。
甄肥肥等了很久，見老婦人沒有回答，接著說道。
“你們在家要照顧好自己，田里的事兒大伯已經回來了，你們就不用再操那個心了。爹身體不好。你多勸著點兒，叫他不要太累了。扎好的提把也不急著賣，等女兒回來后再跑一趟，啊？”
老婦人依舊沉默，但是甄肥肥卻耳尖地聽到一聲抽泣聲。
“還有娘。女兒上次叫邱嬸給我在上家唐扯了兩塊布。想著給你和爹做件衫子。趕明兒你要是有空。就到村頭李裁縫家去一趟，讓她趕點緊給你們做一件，你和爹身上的衫子磨得都荒了，穿著一點都不暖和，做好了就換上吧。
對了，還有，娘，星星和毛毛正在長身子。想吃肉你就砍點，別總是省著啊。你和爹也該多吃點肉。淌點油星，干活才有力氣不是？”
甄肥肥絮絮的念著，手上的活兒沒停過。
忽然甄肥肥整理衣物的手頓了一下。聽著老婦人隱隱傳來的抽噎聲一時心痛如絞。
“閨女——”老婦人一聲大喊，從鍋臺背后一下撲過來抓住自家閨女的手，蒼老疲憊的臉滿是淚容。網w
“閨女，絲沒賣就算了。它爛就由著它爛去，就強愿咱沒扯過那絲啊。你要是不想跟那兩人低頭咱就不低頭，以后不惹那倆人了，咱在家好好過日子有口飯吃就行，你就別往外跑了啊？”老婦人緊緊拽著閨女的手，渾濁的老眼里滿是淚水。
“娘——”
“閨女，你就聽娘的。你打小就跟著娘，去親戚家都沒留過宿，一個人晚上睡覺還怕，你說你哪能一個人跑到蘇京那么大老遠的地方去啊。這在家呆得好好地，干甚非要往外跑遭那份罪。要是哪里磕著了碰著了，被人家欺負了，你可要我這個做娘的怎么活？”
“娘，女兒可以……”
“閨女喂，娘說的你咋就不能好好聽著？你不要怪娘說你，娘從小到大什么委屈沒受過，什么苦沒吃過。如果都像你這樣受一點點氣就要跟人憋死勁，寧著貨爛也不賣給人，娘早就沒活頭了！再說了，是你求人，事情哪能都依著你的心思轉，受點氣也是難免的。低低頭貨就能賣了，這能有啥子？”
老婦人急了，話沒經過思考，直接就這樣喊出來了。
不過從某一點而言，這豈非也是她的真心話？
甄肥肥心里一涼，眼里有著震驚和心痛。
老婦人看到閨女這樣，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幾次張了張嘴想說點啥，但終究不知如何說。
甄肥肥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對著老婦人說道：“娘，女兒沒打算低頭，更不想向那些雜碎低頭。女兒現在沒學會承受那冤枉氣，將來也不打算承受！”
這句話一說完，甄肥肥麻利的將袋口系上，默然轉身回房。
她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娘，你真的要去大城市上了嗎？”甄肥肥一沾床，毛毛的小身子馬上就鉆了進來。
她溫熱的小身子讓甄肥肥心里一暖，難過的情緒莫名地緩和了不少。
“嗯，娘明天早上要起早，上趟蘇京城。”
“娘為什么要去？”毛毛仰著頭，小臉上滿是迷惑。
“早去晚去總有一天是要去的……”甄肥肥好似沒有聽清毛毛問什么，徑自喃喃低語。
“那娘你為啥非得要去？”
甄肥肥不出聲了，毛毛緊盯著自己的娘親，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她有開口的意思。正當她吐著舌頭想換個問題時，甄肥肥出聲了。
“因為娘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娘想要強大起來，給老馬家一個支撐，給你們一個依靠！
因為娘想做點事，做自己喜歡的事；因為娘不想讓你們再走別人的老路子，想給你們一個體面的生活；因為娘還想你們在別人面前堂堂正正，不用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低頭！
毛毛，娘這些未出口的話，你明白嗎？
甄肥肥失神地望著家里殘破的墻壁，眼里醞釀著激蕩的淚花！
毛毛怔怔地望著母親悠遠的眉眼，久久沒有說話——
她雖然不明白母親說的話，但是卻奇異地領會了母親臉上流露出來的情感！
以后的日子里，也正是這種情感伴隨著她堅強的母親走過了她充滿著艱辛和汗水的一生！
第二天一早，甄肥肥匆匆從床上爬起，沒有驚擾其他人，就背著布袋走了。
也想過對二老說一聲，但想著這一說老人家指不定又怎么難過呢，說不定還抓著她的東西不讓她走。干脆就走得干凈點，反正要不了幾天就回來。
背著布袋卯著頭趕路的甄肥肥，不知道在她身后，有個蒼老的身影倚著屋前的小樹，遙望著不斷遠離的閨女。她飽經滄桑的眼里蘊滿著深深地擔憂和關懷，一瞬不瞬地盯著閨女離去的方向，靜默得就像一尊不朽地雕像——
上家唐碼頭。
當甄肥肥氣喘吁吁的趕到碼頭的時候，第一班船已經要出發了。
甄肥肥三兩下地爬上船，放好貨，找了個位置坐下后，一抬頭便發現岸上的大佬正滿臉笑意地看著她。
怎么又碰著他了？
還不待甄肥肥感嘆兩人“緣分匪淺”的時候，大佬已經邁著步子上船了。
“喂，蠻牛，發什么愣啊。往里面去一下，帶我擠一個。”大佬很是自覺地將甄肥肥肥胖的身子往里面推了推，又拿自己的衣襟打了打坐墊上的灰，折騰了好一陣之后才坐下來。
“嘖嘖嘖，既然嫌這臟，干嘛還坐這兒啊？這整個碼頭都是你家的，你大可以一個人做條船嘛。”甄肥肥說雖說著，但還是下意識地往里面挪了挪，給大佬多騰出一點空間。
“我這不是正好找你說點事嘛。”
大佬堪堪坐下，活動都受限制了。
甄肥肥努了努嘴，這可不不能怪她，長得太胖占了他的位不是她的錯！是他硬要擠過來的，所以只能怪他自討苦吃。
盡管心里一直這么安慰著自己，但是甄肥肥的臉卻不自覺的地燒了起來。不由想著，要是明天再來，或者趕下一班船該多好啊，那樣就不會遇到他，也不用碰著這么尷尬的事了——
這要是擱著別人，甄肥肥或許一點都不在意。但輪著大佬這兒，她不知怎的就分外在乎起來。
甄肥肥使勁扯著自己的臉，讓自己不要亂想，轉過頭看著偌大的碼頭，一顆心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蠻牛，你怎也上蘇京啊？”席元龍輕笑。“你說咋就這么巧餒，走哪兒咱們都能撞上？”
甄肥肥撇撇嘴，沒有回答。
“不過這樣也省了我不少的事兒！我前幾天還想著要怎么才能讓你教我樓里的廚子做吃食呢，這下可好了。你與我一路，到那兒你可以先辦自己的事，或者把我那事先辦了，都行。”
甄肥肥細細一想，覺得這法子可行，就點頭答應了。
遙遙水路，“漫漫”歸途。
望著那平靜的湖面，甄肥肥沒走多久就開始想家了。
這次走得并不愉快，事實上她與老婦人還有點小矛盾。人雖然走了，她的一顆心卻總是不能放下來。
想起老婦人滿臉的淚水，甄肥肥不禁捏緊了手中的包裹。
昨晚隨便裝了點干糧，派著在路上墊墊肚子的。誰知這一捏，竟有個什么硬硬的東西鉻著手。
甄肥肥迷惑地解開包，將里面的干糧撥到一邊。赫然發現在包的里角有塊擰成一團的紅布，慢慢地伸出開紅布——
“叮咚”一聲，一個銅板從紅布里掉了下來，滾落到船板上。
甄肥肥顫著手將銅板拾起，望著那個銅板默默掉淚。
“你……你這是咋啦？怎的好生生地突然哭了？”席元龍一回頭就看到甄肥肥的臉上掛著幾顆淚珠子，不由緊張的問道。
“沒有，我只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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