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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把話說得很明白，裴家只能順著皇上的意思一步步走，只要皇上心里的那個是七皇子，一切都不可能改變。
垂下了眼簾。
馬老太太長長嘆了一口氣，見低落，她忍不住勸了一句：“七丫頭，你也別想那么多，這都是命，四丫頭注定要走這條路，從五丫頭跟傅四爺訂婚開始，就是這條路了。”
琢磨著這句話，越琢磨越覺得渾身冰冷，即便是努力壓抑著，她還是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
有些恍惚地從馬老太太屋里出來，聽得老太太最后的囑咐，要她記得自己的選擇，不要因為這些事而有所動搖，既然幾個姐妹都要被綁在七皇子這條船上，那裴家就閉著眼一條路走到黑吧。
回到慶安堂跟李老太太和季氏告別，當李老太太聽說了謝夫人的來意的時候，也是一臉詫異，而后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中關系并不難懂。
坐上馬車，聽著車轱轆的聲音，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夏頤卿，他的薄唇緊抿，輪廓分明的臉龐上看不出情緒，他沒有看她，目光落在他處，不知道在想什么。
握緊了雙拳，松開，又握緊，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家中十個姐妹，我與四姐姐最親。”
夏頤卿挑眉，看向了，見她眼中幾分哀傷幾分落寞幾分無奈。心頭一緊。他知道真正想說的是什么。
“二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四姐姐會成為七皇子側妃，對不對？”抬眼看了夏頤卿一眼，見他漆黑的目光也凝視著她。她沒有避開，“我卻什么也不知道。”
笑得很淡，她已經明白過來了很多事情。比如今天早上鄭老太太悄悄和夏頤卿說的話必定是關于謝夫人到了甬州的事；比如臻琪要嫁給傅四爺，皇上要替七皇子拉攏傅家自然要下些籌碼，一個哪里夠？
馬老太太說得對，從臻琪跟傅四爺的婚事定下，她們幾個姐妹的路也就定下了。只是有一樣不敢去想，也不忍心去想。
臻琳以那樣的方式被退親，程家自然是做了棋子的。布局的是那么多位皇子，交錯博弈有了那么一個結果，這其中有沒有七皇子的參與？
是樂見其成，還是試了一把勁？
答案不知道，亦不愿意去知道了。
可是。夏家的有一些事，夏頤卿的事，卻不能不去了解，她是嫡妻，是夏家的長房長媳。知道自己剛進門，不能得到長輩的交心認同也是常理，但總要一點一點去改變。
如今掌握著中饋的是鄭氏，這個擔子將來是要落到她身上的，不可能到了那時候在這個家里還沒有一點話語權。
馬車一直到了垂花門外。夏頤卿看了看時辰，換了青帷小車先回天一院換身衣服，再去聽風苑給鄭老太太回話。
等從房里出來的時候，臉上神情一切如常，瞧不出一絲一毫地不高興。
夏頤卿睨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走吧。”
知道分寸。這些脾氣私底下抱怨幾句夏頤卿不會反感，但若叫長輩看出來，不是什么好事。
鄭老太太正在指導夏湖卿的女紅，見夏頤卿和進來，趕緊招手道：“回來了？來來來，頤卿媳婦到祖母身邊坐。”
依言坐到了鄭老太太身邊。
鄭老太太一面看著夏湖卿手上的繡帕，一面問：“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你幫祖母瞧瞧，湖卿還有哪里要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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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湖卿繡的是大朵的牡丹，不由想起了臻琪，她最最厭惡的就是繡這些大花了，想到這里不禁彎了唇角。夏湖卿繡得很工整，也有靈氣，就是貴氣略缺了些，顯得有些小氣了。
掩唇笑了：“三妹妹繡得挺好的，針腳縝密，基本功可真扎實。”
“是跟繡坊的師傅學的。”夏湖卿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
玲瓏閣的師傅的手藝，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指了指花朵：“若是配色更大膽一些，就更好看了。”
繡法可以練，配色卻要靠感覺，再好的師傅也交不出來，夏湖卿略顯不足的就是這個感覺。
夏湖卿沉思，然后抬起頭沖笑了笑：“嫂嫂說得是，我一直中規中矩的，其實是自己不敢放開了繡，有嫂嫂這句話，我就試著大膽一些。”
鄭老太太見她們姑嫂親切，笑著頷首，拍拍的手：“有機會多教教湖卿，我曉得你們裴家的小姐女紅都做得不錯。”
等應了，鄭老太太又繼續道：“我記得是前些年吧，季家那個哥兒送來的繡品，說是自家表妹繡的，要做成掌上屏風。掌柜的覺得花樣獨特，還特地拿來給我瞧了瞧，確實很不錯。季家哥兒的表妹是你家中姐妹吧？”
一怔。
她沒有想到當年給金氏繡的掌上屏風會叫鄭老太太惦記著，而這番話最叫她心痛的是，夏家向她求親的時候并沒有打聽過她，只是照著皇上的意思把婚事給辦了，若不然，鄭老太太不會不知道的母親便是季氏。
面上不敢表露，淺笑著道：“叫祖母笑話了，是我家六姐姐畫的圖，花樣是我繡的。季家郁均是我表哥。”
鄭老太太聞言笑了起來，沒有一丁點的不自然：“那可是巧了。不然怎么說你和頤卿有緣分呢，那屏風他看了也說好。”
笑了，抬頭望向夏頤卿，見他捧著茶盞抿茶，她問：“二爺，那屏風真的好？”
夏頤卿聽見喚他，點頭應道：“是不錯，祖母都說好的東西，怎么會不好。”
“不老實。”鄭老太太樂了，握著的手，瞪了夏頤卿一眼，“夸你媳婦還要捎上老太婆。”
笑意加深，沒有再說話。
鄭老太太是極其滿意他們夫妻和睦的，這幾句話聽得她無比舒服。又細細問了今日回門的事，一一答了。
等大老爺和鄭氏來了，夏景卿也下了課回來，馬老太太便吩咐擺飯。
一家人吃完了飯，鄭老太太也沒多留，便叫他們都散了。
送走了大老爺和鄭氏，才跟著夏頤卿往天一院走。
夏頤卿的腳步并不快，甚至是有一些刻意壓著的意思，會意，走到他身邊，幾個隨行的丫鬟都有眼色，落后了幾步。
“祖母喜歡你，有空就多陪陪她老人家。”夏頤卿道。
輕輕應了一聲：“是。”
“回頭給祖母繡一副福祿壽喜的掌上屏風吧。”夏頤卿又道，“算做年禮。”
應了，心里盤算，若是給了鄭老太太一副掌上屏風，那老祖宗那里她也一定不能缺了，鄭氏那兒也要有些表示，離過年還有那么一些時間，趕一趕也不至于來不及。
合著夏頤卿的步子，突然手就被握住了，她有些愕然抬頭看向夏頤卿，見他神色大方，她也只好壓下心中的羞澀。若執意要抽手出來，會莫名就惹了夏頤卿，又叫后頭的丫鬟們看見。
“季郁均是你表哥，那城南的溫泉莊子也是你寫的信？”
夏頤卿突然問起這樁事，有一瞬間的晃神。
那時候是去了莊子休養，誰料邊上的地竟然是夏家的，還因為溫泉眼有了聯系。
解釋道：“我答應了謝管家會問一問，就寫了信了。”
夏頤卿微微翹了唇角，看了一眼，道：“溫泉莊子修造好之后還不錯，下回得了空，就去住幾天。邊上是你表姐的陪嫁？”
搖了搖頭：“現在是我的了，表姐拿了莊子給我添妝。”
夏頤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牽著的手一路回去，早早梳洗過后，便靠在床上看書，等從凈室出來，他抬眼看她：“早些躺下吧，別著涼了。”
應了一聲，雖然這么時間并不困，還是依言上了床，背著身躺到了里面。
她聽見夏頤卿均勻的呼吸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很輕，卻叫人很安心。
有些迷糊起來，隱隱約約聽見夏頤卿叫她，她揉了揉眼睛，含糊應了一聲。
夏頤卿也沒想到這么早就困了，一手撫著的額發，道：“迎側妃不會很繁瑣，若沒有意外，你姐姐明年二月上轎。”
聞言一怔，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轉過頭看著夏頤卿。
夏頤卿的眼睛還停留在書上，半邊光亮，半邊臉落在陰影里，使得整個人特別沉靜，叫人移不開目光。
夏頤卿突然和她說這件事，還說得很云淡風輕，就好像是夫妻之間隨口的閑聊一般，是因為自己下午在馬車上的那幾句話嗎？
有些估不準，只是愿意跟她說還是不錯的。
明年二月里，那臻琳一過了年就又要上京了，垂下眼簾，不知怎么的，心頭一動，她問夏頤卿道：“二爺什么時候會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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