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們都搬新地方了，也不要這些破爛了，就都給我吧。”蔡婆子一側胳膊里夾著個銅盆，另一只手拽著那個竹椅的腿，一邊賣力的拽，一邊想哄著凝紅把竹椅給她。
董妙文一看到蔡婆子胳膊夾著的那個銅盆，就發現是個她平時用的洗臉盆，雖然有些舊，但是有七成新的樣子，很明顯，蔡婆子不知從哪里知道，董妙文這邊的醫館要搬家，就上門撿便宜的。
看看蔡婆子嘴里說著哄騙的話，嘴里卻咬著牙，大桶形般的身子，卻做出了蛇一樣的扭動，真不是一般的丑，一只手卻死拽著竹椅腿毫不退讓，鐵了心想把這把竹椅弄到手。董妙文看看她的大粗腰和這體重，這竹椅不大，而且還是細長的，董妙文真懷疑她要這小小的竹椅有什么用，坐上一回，就能讓她給坐塌了。
再看劉禾兒怯怯地站在后面，想去幫凝紅，但又有些不敢的樣子，明顯是蔡婆子給她造成的心靈陰影，到現在都沒有化解。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董妙文見自己的財產就要改姓他人，自然就站出來要表個態，宣誓下主權。
凝紅兩只手，正在專門拽著竹椅，聽到后面董妙文的聲音，側著頭叫出聲來：“小姐，這把竹椅是原來是張媽院子里做針錢使的，原本是收起來的，我今天日頭好，就拿起來曬曬濕氣，沒想到小升奶奶看到，就說要拿走。”
蔡婆子眨著一雙小眼睛，看董妙文從屋里出來。忙裝熟人笑著搭話：“哎呀，你們這里家大業大的，如今已經去做大生意了，這種不起眼的破爛東西。不如就都我算了，都是街坊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么好計較的。”
蔡婆子嘴里這么說著不計較，但那只拽著椅子腿的手，卻一點也沒松開，還緊緊的巴住。
董妙文知道蔡婆子愛占便宜，只是沒想到，一把小竹椅都不放過。就搖了搖頭，看著那把竹椅都快被兩人拽得吱吱呀呀。(就到)像是快散了架，就算是凝紅搶回來，也坐不了多久，不如就當破爛給她得了，到時再給張媽買個新椅子。
“凝紅。別要了，就給她吧。”董妙文拍了拍凝紅的胳膊，讓她松手。
“看看，還是董家大姐說話中聽，你就別和我爭了，快松手，你倒是快松手呀，哎喲……”雖然董妙文說了這話，但凝紅氣蔡婆子貪得無厭。還是死揪著不放，蔡婆子見她不動，就更大力氣的扭動著水桶身子，把臉都快憋紅了，這時，凝紅就一松手。蔡婆子因后腳的著力點不對，踉蹌著往后倒去，一下就摔了個屁股墩，可手里的竹椅腳還緊緊攥著。
董妙文幾個看到蔡婆子摔倒的樣子，都沒憋住，笑了起來。
“快，把她扶起來吧……”董妙文見她在地上滾著，總歸是歲數大的人，就叫人去扶她，凝紅剛和蔡婆子角過力，自然眼睛往別處瞟，裝沒聽見，劉禾兒倒是很乖的走過去，把蔡婆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蔡婆子被劉禾兒扶起來之后，皮糙肉厚的他，像是一點事也沒有，放下手里的竹椅，拍了拍身上的土，抬起頭訕著臉道：“董家大姐是好人，不如這樣，你們還有什么不用的破爛，都給了我吧。”
蔡婆子扭身就把銅盆和竹椅往門口一放，站在院門口，扯著嗓子把小升給叫進來，讓他幫著看東西，她好再去院子里繼續掃蕩。
董妙文見她這樣行動，真是有些驚異了，看著此時兩眼放光四處亂瞅的蔡婆子，她懷疑蔡婆子上輩子托生的是女土匪，對于搶奪別人東西的興趣，簡直就是無師自通。
小升被蔡婆子叫進院，并沒有老實的在那里看守著，蔡婆子新搶的戰利品，也四處里好奇的看，一幅小孩的心性。
“禾兒姐。”小升看到了劉禾兒，就興奮的跳了過去，要扯著她來陪自己玩兒。[]
劉禾兒自上次吃過的苦頭，就再也沒和小升說過話，今天看到小升過來纏她，就忙不疊的躲在了凝紅的背后。
“禾兒，你去屋里看看，把那兩個包袱給收拾出來。”凝紅沖著劉禾兒使了個眼色，劉禾兒馬上跑到平時她住的屋里，關上門，任小升再叫，也不出來了。
凝紅本就不像鸚兒，只要是小孩子，都覺得像天使一樣可愛，像小升這樣人嫌狗不待見的，凝紅和張媽是一個態度。
“小姐，你看，她把銅盆也拿走了。”凝紅指著蔡婆子剛才的戰利品，嘴里全是怨聲載道。
“不要了，反正我們過去，都要買新的東西，這些東西也沒什么用。”董妙文如今也算是有點錢的人了，所以對這些舊東西，倒也不太在乎，只是凝紅看著蔡婆子這么高興的東拿西拿，有些不痛快。
沒一會兒，蔡婆子喜笑顏開的過來，懷里放著些破爛，抱了個滿懷，什么洗衣服使過的半舊棒槌，炒菜的鏟子，胳膊上還挎著一個半舊不舊的破藍子，里面還放著一個紙包，凝紅眼尖，看到那個紙包，像是上次鸚兒給燕平侯沏的便宜茶沫子，就捂著嘴笑了起來。
董妙文見凝紅發笑，就有點奇怪的看著她，凝紅指著那包茶葉，湊近后，把上次的事告訴了董妙文，董妙文聽完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笑完了之后，眼皮卻突突地跳了幾下，她用手指揪了兩下，心里暗想，不會是有什么不吉之兆吧。
當蔡婆子把魔爪想往凝紅打好的包裹上伸的時候,就及時被凝紅喝止住了：“小升奶奶，我們小姐讓你拿東西，已經是對你很大方了，這些東西可都不是你能動的，除非你想打盜竊官司。那咱們就把江捕頭請來說道說道。”
凝紅在提到江捕頭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異覺洪亮，蔡婆子雖然愛撿便宜，但也不想進官門給自己添事兒。只惺惺的走開：“我沒有想拿，只是看看，看看而已。”
搜刮完畢。蔡婆子像是個土財主一樣，把能刮的一些破爛零碎東西，都堆在一處，知道自己拿不動，就招手讓小升過去，幫她往家里搬。
“我不！我還要找禾兒姐姐玩呢。”小升脖子一梗，堅決不聽蔡婆子的話。
把蔡婆子氣得伸著指點。直戳小升的腦門兒：“你個小沒良心的，我撿這些東西，都是為了你。”
“這些破東西，我才不要，誰愛拿誰拿。”小升跟本不聽。但見蔡婆子還要支使他，直接就跑到院外，讓蔡婆子抓不住。
蔡婆子沒辦法，只能出去借個小獨輪車，自己一個人吭哧吭哧往回拉，董妙文見她這樣，只在后面搖了搖頭。
沒一會兒，來接董妙文她們的馬車來了，凝紅把劉禾兒叫出屋來。讓她把打好的幾個包袱往馬車上運，劉禾兒從屋里伸出頭，見小升沒在院子里，就依言把包袱，幫著凝紅都裝上馬車，董妙文讓凝紅把門鎖了。打算一起坐馬車去新醫館那邊。
凝紅轉身去鎖院門，董妙文踩著小凳上了馬車坐好，在里面等著凝紅和劉禾兒。
正在這個空檔兒，小升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
“禾兒姐姐，你們這是到哪里去？以后還回不回來？不如，你還是回去與我和奶奶住吧，我叫奶奶把銀子還給人家。”小升竄到了劉禾兒身邊，用手拉著她的袖口，眼巴巴的問道。
小升雖然人嫌狗不待見，前兩年傻玩傻淘，什么也不懂，如今也快八歲了，一直和劉禾兒生活了幾年，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此時見劉禾兒坐車要走，眼見是以后見不到了，自然就任性起來。
劉禾兒見小升像小狗一樣看著她，也動了些側隱之心，但當她聽到，小升想叫蔡婆子把銀子退回去，讓她再回去一起住的時候，馬上臉色就變了，想到之前在蔡婆子那里受得罪，衣服全是撿剩的，而且不破洞的衣服，不給她穿，再想想現在過的日子，看看身上穿的新衣服。
“小升，你回家吧，我如今已經不是你家的人,今后你也不要再找我了。”劉禾兒冷著臉子，把話說得很絕決，就要踩著凳子上馬車，可小升拉著她袖子,一點松手的跡像也沒有。
凝紅鎖好了門，見她們在馬車前拉扯，以為他們在送別敘舊，也沒在意，直接上了馬車之后，甩出一句：“禾兒，你們有話快說，一會還要去新醫館那邊。”凝紅說完，掀簾進去陪董妙文說話。
見小姐和凝紅全都上了車，劉禾兒有些急了，用手去推小升，讓他快些松手。
“我不，我不要你走！”小升也不知道怎么了，犯起了倔勁兒，更加死死的拉住了劉禾兒的袖子。
兩人推拉了兩下，“刺啦”劉禾兒才上身沒多久的新衣服，袖口被扯開了一個口子，見到新衣服扯壞了，劉禾兒氣不打一處來，看到小升還在蠻纏的樣子，就連想到這幾年在蔡婆子家受過的苦，若是再叫她選，打死也不會放棄眼前的生活。
劉禾兒一咬牙，平時懦弱的樣子都消失了，她咬著牙，硬是一根一根掰開了小升的手指，小升見狀，還要再往她衣襟上抓，劉禾兒現在已經不像原來那么精瘦不經風了，見小升還想抓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猛的一下，狠狠推在了小升的胸口上，蹬蹬幾步，小升倒退著被推開了兩米，“撲通”就坐在了地上，當時就傻在那里。
劉禾兒見小升一身是土，傻坐在土上不動，毫不猶豫地轉身上了車，頭也不會的坐進馬車里。董妙文和凝紅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見劉禾兒進來，就叫車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