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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將盡,安祿山的大軍卻并沒有因此減弱攻勢,他們很快攻克了滎陽城,又迅速攻破了虎牢關,大肆劫掠百姓,安祿山志得意滿,揚言要在除夕前攻克洛陽。除舊迎新之際,百姓們沒有迎來福運和喜氣,卻迎來了噩夢。
各種消息紛至沓來,關中的人們也沒有了過節的心思,平時這個時候,所有的百姓都在置辦年貨,長安的大街小巷熱熱鬧鬧的,然而今年,連放炮竹的人都少。
涵因穿了男裝,和沈瑤一起走在長安冷清的街道上,身邊不時有車馬急匆匆的向著出城的方向行進。夕陽的余暉籠罩著長安城,將這座恢弘壯麗的城市鍍上了一層金光,然而人們卻根本無心欣賞著自然與人工交織成的美景。
安祿山的攻勢太過迅猛,人們甚至都不相信長安的高城厚墻能夠保住他們的生命財產。唐國公府的大門前有人盯著,涵因帶著沈瑤繞小巷走到后面的角門,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小廝,根本都不認識涵因,這種大府,內外院分隔嚴格,小廝不認識女眷很正常,何況涵因還是一身男裝打扮,小廝看著眼前這位公子有些發愣,涵因遞給她一塊玉佩,說道:“把這個給太夫人身邊的莊媽媽,跟她說我有要事,讓她把這塊玉佩給太夫人,不要驚動別人,辦好了另給你打賞。”說著又給了小廝一角銀子,小廝揣起銀子忙顛顛的去了。
太夫人被京兆尹從武功“請”回府,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是有什么事發生。此時,剛剛用過晚膳,正強打精神跟幾個兒媳說話,莊媽媽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對太夫人耳語幾句,太夫人聽了之后,先是吃驚,而后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對幾個兒媳說道:“我累了,今天你們都先回去吧,昨天剛從別館回來,想必也有不少東西打理。”
幾個兒媳不知道什么事情,也不敢違逆婆婆的意思,便起身告辭。二夫人心中起疑。走出慈壽堂,便悄悄吩咐丫鬟,你在這盯著。有什么事趕緊告訴我。
過了一會兒,莊媽媽就親自到了后面的角門,一見涵因又驚又喜,說道:“三夫人,真的是您。”
涵因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進去吧。”
莊媽媽忙說道:“太夫人在等著您,快進去吧。”
涵因跟著莊媽媽躲開仆役來往的大路,而是繞過花園小路,進了慈壽堂。
太夫人已經屏退了奴婢,等在那里,見涵因回來。也是激動不已。房門關上,涵因跪下磕頭,說道:“媳婦給母親請安了。”
“你怎么這個樣子回來了。令弘和令熙在哪呢?”太夫人見到那塊玉佩便知道是自己的三兒媳婦回來了,她知道涵因這樣遮遮掩掩的必有緣由,但是她并不知道到底什么情況,但不管怎么樣,她最惦記的是自己的嫡孫和嫡孫女。
“說來話長。令弘和令熙我也帶回來了,現在在我那個小莊子上呢。”涵因說道。
太夫人聽說嫡孫沒事。放下心來,又道:“洛陽那邊怎么樣了?”
涵因搖搖頭:“聽說安祿山已經在圍攻洛陽了,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太夫人嘆了一聲,又問:“我聽說滎陽那里打的厲害,你本家沒事吧。”
“從洛陽宮中連夜逃出來,也沒來得及打探本家的情形,那里都是鄭氏族人,鄭家有自己的部曲還有塢堡,安祿山恐怕也不敢對鄭家趕盡殺絕。”涵因說道。
太夫人聽罷皺眉道:“從宮中逃出……到底怎么回事?難不成宮中有人要殺你不成?我以為你隨駕去太原了,你怎么回來了。”
“母親,現在劉公公、王相跟老爺已經是水火不容了。如果不走,我們早晚會被他所害,否則母親難道真的以為京兆尹是為了母親的安全,才把母親從武功別館接回來的嗎?”涵因說道。
太夫人早就知道兒子在朝堂上的情形,一直也覺得京兆尹親自派人請他們回來很有問題,但她沒想到短短一年就變成這個樣子,嘆氣道:“可是現在全家都回到了長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早知道就找個借口不回來了,現在怎么辦呢……”
“母親找借口也沒有用,京兆尹沒法把您帶回來,恐怕他們就要派出天武軍押送了,我這一趟冒險進長安就是來接母親走的。”涵因說道:“沈姐姐有辦法把人帶出城去,今天晚上我就帶母親走。”
太夫人問道:“那家里其他人呢。”
涵因搖搖頭,說道:“最多再帶上幾個孩子,其他人只能再想辦法了。母親要快些決定。”
太夫人皺著眉頭說道:“女孩子都不用帶了,就算抄家滅族,女孩子也不過是被沒為奴婢,把你們房的孩子還有五房的乾哥兒帶走吧。”
涵因就知道她只看重自己的幾個嫡孫,點頭稱是。
太夫人忽而抹淚道:“可桓哥兒怎么辦呢?”
“桓哥兒在哪呢?”涵因問道。
太夫人搖搖頭:“不知道,在武功的時候跑去打獵,我們回長安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可千萬別犯傻跑回來啊……哎,現在到處都亂糟糟的……萬一遇上賊人怎么辦呢……”
涵因心里也是一陣煩悶,都什么時候了,這個李令桓居然還到處亂跑,但她還是安慰太夫人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許是玩累了,在哪個農家歇著呢,您就別擔心了。收拾好東西,咱們晚間就出發。”
太夫人搖搖頭,說道:“我不能走,這個府里缺了我,他們一定會亂了,到時候肯定會被外頭盯著的人發現。”
涵因說道:“母親,您必須走,誰不走都行,但我必須把您帶出去……否則……”
“否則老三放不開手腳是吧……”太夫人接口說道。
涵因一陣語塞,如果劉公公和王通的人拿太夫人的命相威脅,那么李湛就將陷入兩難的境地,要么依然起兵,背負不孝之名,要么就只能繼續和劉公公王通僵持下去。
太夫人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老三為難的。”
涵因自然知道太夫人的意思,她已經下了決心,如果情勢惡化,可能會學徐庶之母,為了不讓兒子為難而自殺,她忙說道:“母親,不行,老爺是至孝之人,若是您有不測,他要內疚一輩子的。”
“我不過是行將就木之人,已經活了這么久,孩子們才能將李家傳承下去。你一定要帶走孩子。只要孩子們活著,李家的根就不會斷。”太夫人堅定的說道。
涵因半餉說不出話來,最終也只能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母親多多保重,我會再想別的辦法,把母親帶出去的。”
說完,重重的給太夫人人磕了三個頭,她跟太夫人雖然不時有些小矛盾,互相也沒少斗心眼,但是總歸太夫人也沒有太過為難她,而且她不在家的這一年,太夫人還親自照顧她的孩子。此時,太夫人為了李家已經心存死志,讓涵因感喟良久,太夫人雖然算不上什么好婆婆,但她對于李家來說是一個好主母,對于她的兒孫也是一個好母親好祖母。
太夫人吩咐莊媽媽把孩子們帶過來,過了一會兒,莊媽媽便把孩子領到主屋了。三房的李令彥、李令辰和李令暉還有五房的李令乾因為母親不在,都讓太夫人養在身邊了。
令辰已經虛歲六歲了,看見涵因有些認生,盯著看涵因半餉忽然撲過去叫道:“母親,母親……你不走了吧……”
涵因心里酸酸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抱著令辰狠狠親了兩口,說道:“辰兒乖,母親不走了,去哪都不會丟下辰兒。”
莊媽媽又把懷里的襁褓抱給涵因,正是令暉,涵因生下他來沒幾個月就被詔令隨駕去洛陽,接過孩子,說道:“暉兒都長這么大了……”
涵因抱著令暉,摟著令辰,哭了好一會,眼淚才漸漸止了,抬頭看見李令彥站在那里看著她,她沖李令彥笑道:“彥哥兒都長這么高了啊。”
李令彥給她規規矩矩的磕了頭,說道:“給母親問安。”
涵因點頭道:“好,在你祖母身邊規矩愈發好了。”抹了抹眼淚方說道:“母親見笑了,兒媳失態了。”
太夫人露出一抹笑容,說道:“我也是當娘的,怎么會不理解你的心情呢,好好照顧孩子,我看李家這一劫必然是難逃了,往后家門的興盛就要靠你們夫妻了。”
“媳婦知道了,母親也一定要保重,我一定想辦法盡快來接母親。”涵因保證道。
太夫人擺擺手,說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分寸,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沈瑤走進來,對涵因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太夫人對沈瑤施了一個禮,說道:“那就麻煩沈姑娘照顧我的家人了,老身在此謝過了。”沈瑤趕忙避開,說道:“太夫人,算起來您是我的長輩,妾身不敢受,您放心吧,我一定護他們周全。”
涵因也帶著孩子們跟太夫人磕頭告別。剛要走,太夫人忽然又叫住涵因,目光深沉而平靜,說道:“老三媳婦啊,其實我知道,你跟我們一般的女人不一樣,不管你嫁到我們李家是想要什么,不管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我希望你都能記得,你終歸是李家的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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