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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映云影
劉公公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皇帝的御駕已經出發多里—了,他沒有回洛陽,而是抄小道跟上了隊伍,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感覺涵因這件事太過蹊蹺,他派了人一直盯著涵因,甚至連消息都不讓傳遞,涵因到底是怎么精準的把握這個時機的呢,還能聯絡上宮外的人。但是走的匆忙,甚至不少宮人都沒有跟著,因此也不知道涵因到底是用什么辦法突破皇宮的重重守衛逃離的,現在也沒辦法查清了。
他也只好把這件事暫時放在一旁,見到他的心腹,問道:“太后、皇上可安好?”他最擔心的就是那個襁褓中的嬰兒,他后半生富貴所系,旅途慢慢,雖然御駕已經相當舒適,但是小孩子很可能受不住。
小太監回道:“太后、皇上都安好。只是······”
劉公公皺眉問道:“只是什么?別吞吞吐吐的。”
“只是榮王病了······”小太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報給劉公公,他心里清楚,劉公公巴不得榮王趕緊死了呢,自己用這點小事來煩他,會不會讓他不高興。
劉公公倒是不以為意,說道:“太醫看過了嗎?”
小太監笑道:“已經看過了,說可能是受了風寒,不讓見風
劉公公“嗯”了一聲。車馬到了驛站,劉公公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探望一下榮王,畢竟也是皇帝的兄弟,雖然他死了,自己最省心,但不聞不問也不大好,于是就去崔太妃下榻的院子看看情況。
他一進寢室,崔太妃端坐在暖閣之中,見他來了,只冷笑道:“劉公公·真是稀客啊。”
劉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行禮,說道:“太后聽說榮王病了,特地吩咐老奴過來看看,太妃娘娘和榮王有什么不便·盡管吩咐。”
崔太妃冷笑道:“不過是過了風寒,太醫讓多休息,也沒什么事,多謝太后娘娘惦記。”那樣子竟不欲多說,就差吩咐送客了。
劉公公并不在乎崔太妃的態度,她兒子和寶座失之交臂,能有好臉色才怪。
于是便準備走人·剛要告退,眼睛一溜,卻發現榮王乳母的神色很是慌張,手還有些抖。他心里一動,覺得很不對勁,于是說道:“那老奴看過榮王,好向太后娘娘復命。”于是就要去里間。
崔太妃眉頭一皺,說道:“不用麻煩公公了·太醫吩咐要靜養,公-還是請回吧。”兩側的宮女們也擋在里間的門前不讓劉公公進去。
劉公公愈發存了猜疑之心,嘴上說著:“老奴一定不發出聲音驚擾到殿下。”一邊發出一股內勁·前面幾個宮女不由自主的退開,劉公公輕輕一側身,便進了內室,區區幾個宮女而已,根本攔不住他。
撩開帳子,一個孩子正用被子蒙著頭,細心一看,還可以發現他似乎在打著哆嗦。劉公公說道:“殿下感覺如何了?”問了許久,也不見應答,劉公公干脆·直接把那被子掀開,一看他的臉,果然不是榮王。
劉公公大怒,喝問道:“你是誰,敢冒充榮王。”
那孩子忙起身跪下,磕頭如搗蒜:“公公·小的也是聽命行事,公公饒命!公共饒命!”崔太妃為了給兒子爭取時間,讓一個小太監來冒充榮王,還謊稱他病了,不讓見風,從上車開始,就捂得嚴嚴實實的,不讓見人,太醫來看病,崔太妃也沒有讓他看榮王的臉,只讓隔著簾子把把脈,太醫雖然覺得脈象奇怪,但他們素來在宮中行走,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問,也只好將錯就錯說是患了風寒,要靜養休息。于是這件事就這樣瞞了下來。
劉公公看著在門口想要沖上來的婆子和宮女,冷聲問道:“殿下呢?殿下在哪!”說著,他又一把推開堵在門口的人,走到崔太妃所在的暖閣,冷聲對崔太妃說道:“太妃用太監冒名頂替榮王,是欺君大罪!”
崔太妃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臉上沒有一絲懼怕,她盯著劉公公,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君?誰是君,你嗎?”
劉公公“哼”了一聲,并不接話,繼續問道:“榮王去哪了?”
崔太妃卻只是端坐在那里,根本不理他。
劉公公抓起一個宮女,問道:“榮王在哪?誰帶走的榮王?”
宮女害怕的搖搖頭,劉公公一把把她的脖子拗斷,惡狠狠的看著那些婆子、宮女,冷笑道:“你們不說,就別怪咱家大開殺戒!”
說著又拽過一個宮女,問道:“誰知道榮王去哪了,說出來,重重有賞,不說我就一個一個的殺。”
又是一陣沉默,劉公公又拗斷了這個宮女的脖子,屋子里登時一片低低的啜泣之聲,崔太妃說道:“你不用再為難他們了,我兒子跟鄭國夫人走了。你要追就去追吧。”
劉公公心里已經懷疑榮王是跟涵因一行走了,但他去追涵因的時候,只是感覺到涵因車里氣息很雜亂,知道里面還有別人,卻沒想到她時他帶的一百多天武軍靡然被涵因的兵全,心有些動搖而且他也生怕安祿山的軍隊會隨時打進來圍住洛陽,想要快些趕回去。
因此,他便沒有深究。
如果他當時知道涵因把榮王給帶走了,那么他就算拼了老命也要留下涵因一行,至少也要留下榮王,現在再想要追就晚了。
劉公公狠狠的看了一眼崔太妃,走到門外叫來人,說道:“崔太妃的奴婢欺君罔上,沒伺候好榮王,都給我打死!”
崔太妃對那些宮人說道:“你們跟了我這個主人,也是不幸,我保不住你們,我也只有先你們一步去了,也免得將來拖累我兒。”說著,手中銀光一閃,便刺入了自己的咽喉。原來她的手里早握了一把剪刀,藏在袖子之中,她不想讓劉公公用她來要挾兒子·于是決意自盡。
劉公公沒有在崔太妃的近前,待他飛身上前,剪刀已經戳了進去,他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壓了火氣,說道:“崔太妃以死殉先帝,皇上嘉其忠義,令這些宮人殉太妃。”之后便派人急招段云山,讓他派一千天武軍前去追趕。
而此時涵因一行人也拼了命一般往長安奔去。為了防止被劉公公的人馬追上,涵因一行并未走官道·而是日夜兼程從小道向西而行,他們知道劉公公一定會讓沿途州府協助抓他們,也并不進城休息,不過他們也有些多慮了,這人心惶惶的時候,誰有時間精力去抓逃犯呢,大部分府衙忙著招募兵勇,加固城防·有些府衙的官員自己都逃了,哪顧得上管一個女人,更何況·劉公公也并非公開通緝,他還不敢跟李湛撕破臉,名義上是下詔將鄭國夫人護送到太原,這事就更沒人管了。
路上不僅有因戰亂而生的大批流民,還有不少世家富戶,他們聽聞安祿山來了,為免被劫掠,也都舉家逃往關中。有些流民見到富戶的馬匹財產,就上去搶奪,不過涵因一行人有五十多的壯漢·倒是誰都不敢輕易打主意。
經過一路辛苦跋涉,這日,涵因到達了函谷關。函谷關前有士兵仔細盤查,就是為了防止流民中混有奸細,見涵因一行人不似一般人家,便通知了守將。
開始涵因只想蒙混過關·并沒有表明身份,但那守將很是謹慎,愈發起了疑心,叫來人將一行人團團圍住。
高煜跟涵因商量,說道:“實在不行只能硬闖了。”
涵因搖搖頭:“函谷關駐守數千士兵,怎么闖也是沒辦法的,我表明身份,實在不行,駙馬就說是奉旨調集京師禁軍護駕的。”
兩人商議定,涵因便讓蘭兒過去回話。
蘭兒下車走到那守將面前,施了一禮,說道:“將軍,我家夫人是一品國夫人,現在不便和將軍見面,請將軍見諒。”
守將一聽,眉頭微皺,說道:“敢問是哪位夫人?”
“我家夫人御封誥命鄭國夫人,我家老爺是武威郡都督唐國公李府君諱湛。”蘭兒回答道。
那守將想了想,說道:“原來如此,那么就請夫人到鄙關大營中稍事休息。”語氣雖然客氣了不少,但是卻沒有絲毫要放過的表現。
蘭兒說道:“將軍稍待,我要回話。”說完又行了個禮,到車窗那里給涵因回話。
涵因聽說這個守將讓自己去他們的營地,心里明白,此時是非常時期,那守將斷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兩句話,就讓自己輕易過去,于是點點頭同意了。
于是,函谷關的士兵便“護送”著他們一行人去了函谷關的駐守大營。涵因也很是緊張,進了大營,要是這個守將不肯放自己走,恐怕插翅也難飛了,但是剛才那種情勢下,如果自己拒絕,也同樣跑不掉,因此索性跟他談談,相信在這種情勢下,他應該也不會為難自己。
車停下之后,涵因便戴上帷帽下了車,來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將領,身著中郎將武將服色,對涵因拱手行禮:“末將張介然,見過夫人。”
涵因回了半禮,笑道:“原來是張將軍。不知讓妾身到大營之中所為何事?”
張介然說道:“哦,也沒有什么特別之事,請問夫人,夫人可是鄭鈞鄭將軍之妹?”
涵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說道:“正是家兄。”
張介然又問道:“聽說夫人蒙恩隨駕,現在圣駕北巡,夫人怎么沒有隨駕?”
涵因當然不會說自己是逃出來的,只笑道:“太后念婆婆年紀大了,特準妾身回家盡孝。”這話一聽便是敷衍之辭,涵因不知道這張
張介然“哦”了一聲,剛要再說些什么,忽然外面士兵喊道:“報!天武軍何校尉帶一千兵馬正在關外,求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