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的趕路,木尹楠仍舊是作少年打扮,只是衣衫的質量給提了上去,配上在陳景瑞跟前帶過的幾樣配飾,看著就貴氣非凡,連吳刺也沒了脾氣。
他再蠢,此時也看出不對勁來了。
世子爺對那姓木的,全然不是主子對下人的態度,縱然他平時也是平易近人,但他感覺得到,在世子爺心里,姓木的地位恐怕不下于他這個小王爺。世子爺待下屬極好,也不拿他們當下人看,尤其是二虎幾個從小跟在他身邊一起長大的,旁人看不出來,還以為是感情極好的友人。但世子爺終究是皇室的人,通身氣度若隱若現總是難免會泄露出來,那隱藏在平和之中的貴氣,隱隱就高出他們一籌。
然而,姓木的小子在他跟前,卻絲毫不露怯,一舉一動里透著股同樣的驕傲,令人驚異。
他為人脾氣暴躁,想法直白,沒那么多心思,是以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讓二虎對她畢恭畢敬就算了,還能如此自如的喝世子爺平等相處。但有一點他倒是明白了,姓木的小子絕逼不是他以為的一個窮小子,這人的地位自己只怕惹不起。
是以,他自覺的遺忘了在船上的“受辱事件”,好像從未發生過那件事一般。
說起來,姓木的小子倒是和王爺長得有幾分相似······都一樣的五官精致。
莫非……是王爺的私生子?
這個念頭一起來,便無法節制的蔓延開來,再加上他幾次小心探問,二虎都只是神神秘秘的笑而不語,便越發以為自己猜到了“事實真相”,行為舉止也越發收斂。
“你在哪里找到這個傻大個的?”偶爾,木尹楠也有會對某個人感興趣的時候,在她看來,吳刺這個刺頭兒的身體素質·比之聯邦的一般士兵也差不了多少了。這可是沒有基因改造液的時代,更別說吳刺恐怕壓根沒練過什么正經武藝,不過會幾樣簡單的拳腳罷了。就這樣,這小子的武力值也不容人小覷·便是對上二虎這等從小習武的,也全然不落下風。
“撿的,”李靖和認真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道:“還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我陪母妃去寺里上香,下山的時候就噴上他攔路搶人錢財。”
噗…···木尹楠好險沒噴了,攔路搶劫·不就是強盜了?“他倒是好大的膽子,連王府的車馬都敢劫…···”
“那倒不是,”吳刺膽子再大,還沒肥成那樣:“就是搶上你表姐了……后來聽他說,說是打聽過了王家以前是皇商,估計是肥羊,這才下的手。那時候我正好路過,知道是你家親戚·就順手幫了個忙。”
正好路過……木尹楠深深看了他一眼。
王家以前是皇商……這話說得好。
她分明記得,她離開京城那會,王家還是皇商來著。皇商改選是四年一次·而那時候才剛剛是第二年。除非發生什么重大事件,不然就是皇帝也不會輕易更改皇商人選。而且,王家就算在落魄,也不至于讓嫡女嫁個剛剛考上的進士,還是個外放的小官,說是九品芝麻官也不為過了。
怕不是這個“正好路過”里頭有什么貓膩。
李靖和迎著她油膩膩眼神,清咳了一聲:“你別想了,和我沒關系,人家惦記的是二皇子···…那天他陪我和母妃一起去的。”
“二皇子為什么要陪你和母妃一起去上香?”大晉朝倒是沒有皇子不得擅離皇宮的規矩,但要說陪伯母去上香·還不如找個由頭把自己的母妃領出去散散心······二皇子的生母可是好好活著呢!
李靖和開始覺得他有點自作孽不可活了,好好的提什么王家表姐,直接略過這個路人甲不就完了嗎?“那不是,正好輪上選秀,他母妃給他挑了個姑娘,讓他親自去看一眼。”
這算是在寺廟里相親嗎?褻瀆佛祖這種事他們也干得出來·……當然也未必·說不準人家姑娘并不知道這事呢!當然,這個可能性并不
這個世界的千金小姐,哪個不是人兒精?也就她家那二姐,被小吳氏養的眼皮子淺了些,但那心眼也是絕對不少的。更別提是那些深宅內院里混了幾十年的高門貴婦了,單論心眼,十個木尹楠都折騰不過一個,她不過就是仗著武力值高干脆不去理會罷了。
木尹楠點點頭:“所以,你撿了吳刺這個誤打誤撞的匪人,二皇子娶了美嬌娘,王表姐嫁了小進士,王家去年沒選上皇商?”
李靖和點點頭:“差不多就那么回事。”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其中還出了差池不成?木尹楠又好奇了……實在是趕路太無趣啊,安心成天呱噪,還不如給它找點八卦聽聽。
李靖和額頭都開始見汗了,這還沒完了哈?“也沒什么,就是二皇子換了個皇子妃人選,五叔親自給選的,你也見過,咱大姐婆家的姑娘。”
您直接說是傅尚書家的庶女不就完了?
“也就是說,二皇子他老媽不受待見了,二皇子也沒戲了。”安心十分自得的分析,接著用無比哀怨的語氣多愁善感的嘆了一聲。“果然一入宮門深似海啊!”
木尹楠頓時恨不得甩它十七八個白眼才好。“哪個?莫非是五小姐
這記性也太好了,只不過是見過幾次的人她都還記著······“是她,說是記載了傅夫人名下。”
哦,成嫡女了。
還真讓安心這個烏鴉嘴說中了,二皇子果然沒戲了。
一路聽聽八卦,倒也不悶的慌,同時還連帶了解了李靖和···…這丫從白面饅頭徹底轉化成黑芝麻餡包子了,就是修煉的還不太到家。
倒是陳家和王府的事兒只是寥寥幾句帶過,既然他不想說,她也就懶得多問,回了京城總還是會知道的……有安心這個八卦芯片在,不出三天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入了城,李靖和徑直送木尹楠去了大將軍府,雖然說不上舟車勞頓,但整天騎馬的后遺癥還是很明顯的·木尹楠覺得兩條腿都有點不太像是自己的······身體素質再搶,她到底沒有正經受過騎術訓練,只憑安心的指點自行摸索,能堅持到京中·已經很讓人刮目相看了。
說來也巧,大將軍府就緊挨著王府的那條街,當然不是隔壁,那地兒可是黃金地段,早給人占了,就是皇帝也不能為了給自家閨女建房子而讓自家重臣搬家不是?選的是從前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住的那處宅子,就這一點而言·皇帝對他這個排行第七的女兒還是十分疼愛的。
七公主自然是姓李,閨名一個柔字,全名李靜柔,卻不是那種嬌嬌弱弱的長相,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在,性子也豪爽。
“大嫂,這是大哥的義妹,名叫木尹楠。”一回京城·李靖和的面上就帶了幾分憨厚,不復再外的飛揚自信,眼神純真的讓人自慚形穢·惹得木尹楠頻頻將目光投向他。
行啊小樣,裝模作樣這本事,修煉的挺到家。
李靜柔有點兒驚悚的看著自家堂兄,話說您確定這是妹紙?“義妹?”
“是,為了趕路方便,楠兒作了男子打扮。”李靖和肯定的點點
連名字都是“男兒”。
李靜柔將目光停留在木尹楠身上。
初時間,在門口不過匆匆一瞥,只覺是個清雋少年,帶著一股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看著很是舒心——李靜柔并不知道·唯有她才有這樣的待遇。
進了屋,屏退眾人,這少年卻未曾離開,她也猜測過她的身份特殊,卻不料是自家相公“認”的義妹。
這年頭怪事頗多,幾年前洛寧王妃認了個義女至今下落不明·這會子倒好,陳景瑞那個妹控竟然還認了個義妹回來?
對自家相公,李靜柔自認還算是了解的。自打嫁給他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他有個放在心坎上疼的妹子,正是她家堂兄的義妹,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她的妹妹。
只可惜,她失蹤成迷,除了當年在宮里遠遠看過一眼,她還真不怎么記得這位妹妹的長相,只隱約記得是個長相嬌憨可愛的少女,性子卻略顯得沉靜,有些內向的樣子。
陳景瑞曾說過,這世上讓他掛心的女子,除了她這個妻子,就唯有遠在揚州的老夫人,和早已去世的吳氏,以及他那個善良可愛的妹妹。
這無端端的,又認個義妹回來,鬮的是哪一出?
木尹楠沖著李靜柔端方一笑:“見過大嫂。
安心嗤之以鼻:“您到是自來熟!”
木尹楠只當聽不見。
李靜柔一愣,見她得體大方的舉止,不禁心生好感:“妹妹快快免禮,來嫂子身邊坐。”
旋即讓身邊親信女官引了木尹楠上前來,拉著她的手不住打量:“妹妹多大了?是哪里人?”
“今年虛十五了。”木尹楠淺淺一笑,對她后一個問題,只能保持緘默。
瞧著還真不像······李靜柔又是一怔,自己的個頭不算矮,可卻比這位“妹妹”還矮半個頭。目光不由落在她平坦的胸部之上,一愣又別開眼。
這位妹妹可真是奇特……該長肉的地方,怎么啥都沒有呢?
“今年該及笄了吧?”
“是,就剩一個月了。”
李靜柔心中一動,她聽陳景瑞叨念過,說他妹子是早產,年前生在冬日里。
她目光轉向李靖和,卻見這位幾乎從不近女色,且對女子從來不假辭色的堂兄,目光竟然一直緊緊落在那男裝少女身上。
長這么大,能讓這位堂兄掛心的女子,更加屈指可數吧?
李靜柔悟了。
然后心里不禁哀嘆一聲,她要是個棒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