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傲梅
想起晴雯，丹薇又是一陣嘆氣，那丫頭，今兒瘋了吧？無不少字好在老并無怪罪之意。
“說是三身旁的丫鬟都不經心。”碧枝嘆道可惜了。”
她是丹薇的打算的。
其實橘香也，丹薇跟她透過底，老也是答應了的。不過出了這一茬，就有些問題了。
她在老身邊雖是剛剛提的一等，但眼看馬上要擔當重任了，這一走，怕是短回不來。雖說到了三跟前也是一等大丫鬟，但庶女身邊的大丫鬟能跟老身邊的一等一樣么？
三年紀又那樣小，出了岔子頭一個倒霉的就是她。
丹薇也是暗暗惋惜。
她側臉去看橘香，卻見她柔柔的笑著，眼中并無一絲不甘，倒像是心甘情愿的樣子。
便小聲的問了她你想？”碧枝的耳朵立時跟著豎了起來。
橘香道三挺好的。”一副聽話的模樣。
碧枝和丹薇暗暗撇嘴，若真是這么老實的人，又哪里能小小年紀就爬上一等的位置。
橘香今年才十四，家生子倒是七八歲就要入府，可橘香是買來的，入府時已經滿十二了。
這才兩年……就從粗使升了一等。
侯府的奴婢這樣多，她一個外來的……要升遷是何等的不易。
跟著三這么一個小奶娃，她能有前程？過上四年，三才七歲，能替她做主？
不過顯見是掏不出話來，三人便隨意閑聊了幾句，橘香才起身告辭了。
待祖母走了，瑞哥兒立時張開了眼睛，偏過身子，望著那小小的女娃。
她那么瘦小，那么孱弱，氣息若有似無，好似下一刻就會沒了。
眼眶驀地就濕潤了。
翼翼的將那小小的身子攬進了懷里。
他才喝了藥，還沒起效，骨子里冷，身子卻是滾燙。三身子軟綿綿卻有些發涼，叫他經不住打了個冷顫。
懷里這個小身子，好似立時便要去了似的。
她現在還活著……可還是生死難料。
心頭一緊，他便摟的更緊了些。
前頭小吳氏在他跟前抱怨三如何不懂事，他便有了提防，今日之事將會是他一生的轉折。
那日從小吳氏屋子里出來，他便鸚鵡學舌說給了祖母聽。本意是想讓祖母看著些三莫讓她叫人害了，但不想，祖母卻只當小吳氏要教壞他這個嫡長子。
……他已經不是那個懵懂不知事的陳侯世子了。
本想著或許只是多心，但就是心里不安穩。終歸是找了個由頭帶著小廝去了水潭邊，卻親眼見了她落水的一幕，當即嚇得心神都亂了。
當下里腦子一片空白，腦袋里只回響著一個聲音：三不能死！
如果三不死……是不是證明所有將要發生的事情都有轉圜的余地？
瑞哥兒眸光復雜的瞧著懷里那小小的身子。
“活下去吧，三！只要你活著，大哥便護著你一生一世！”
因為……你活著便是大哥重新做人的明證！
藥效漸起，他模模糊糊的咕噥著，摟著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老果然讓人拿著的名剌去延請了致仕的張老太醫回府為三請脈。
陳侯、陳侯進屋時，瑞哥兒將將起身，坐在一旁的圓桌上喝著養身的粥品。
他雖退了燒，但身子還很虛弱，卻堅持要起床用飯。
他是男孩子，不能表現的那么軟弱——他心里清楚明白，陳侯綿軟，卻見不得軟弱無用，他不能讓他失望了！
果然，陳侯見他明明用的費力，卻還堅持動手，不肯假他人之手，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瑞哥兒勾了勾唇角。
見到兩人，瑞哥兒便起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氣，老實規矩的請安道父親……母、母親！”
陳侯深深瞧了瑞哥兒一眼，他是看重大的，因為他是清如為他生的長子！但瑞哥兒平日里頑劣不堪，總是叫人頭疼，聽說前日里他為了趕走武教習還故意拿頭撞墻……不過，他到底還是個好孩子！想到昨日他奮不顧身跳下去救庶出的，陳侯心底老懷大慰。
難得開口關心道身子可好些了嗎？”無錯不跳字。
“謝父親關懷，沒事，已經好多了。”瑞哥兒低著頭，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他已經許久不曾聽見父親如此和善的同了……
小吳氏暗恨的瞧著父子兩互動，待到他向看，面上便立時換成了一臉慈祥的模樣瑞哥兒真是個好孩子，三丫頭昨兒意外失足，可是多虧了有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三也是我的，理該如此。”失足？虧她好意思說的出口？瑞哥兒心底蕩起怒氣，只是終究忍下了。當年他帶著二弟做下這事時，她可是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好似都是他的一般！如今換成了二妹，就成了三妹意外失足了？
陳侯意外又惱怒的瞪了小吳氏一眼。
昨兒母親沒有追究這事，她是腦子壞了還是怎地，又提起來？
倒是對大這般知情達理的，十分的贊許瑞哥兒長大了……你這兩日且歇一歇，好好養著，功課過兩日再學也是使得的。”
……他一向是以嚴父自詡，對于功課十分著緊，就從沒聽他說過這樣的話。
“是，多謝父親體恤。”瑞哥兒紅著眼圈，一臉儒慕的看向陳侯。
陳侯面上頓時一紅，有些訕訕的。父親關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瑞哥兒卻如此感激感動的模樣……他平日里對這孩子的關心實在少了些。心里一蕩，脫口便道過幾天為父要考校你功課，你可準備好了？”
瑞哥兒意外的看向陳侯，記憶里父親對他小時候的功課倒是抓的緊，只是八歲之后，他便鮮少問及了，顯見是對他徹底失望了。
可這會子又提起……
微微一笑忙答道還請父親寬延些日子，會努力補上的……”
他沒有一口應承下來，也沒有畏縮躲避，而是如此坦蕩的直言。
——我以前沒學好，但我以后會努力的。
好一個敦厚誠實的侯府大少爺！
陳侯不禁挑了挑眉真的？”
“是！”瑞哥兒沉聲應道。
“好！為父就寬容你幾日……一個月吧！一個月后，為父再考校你！”陳侯眼底染了愉悅，伸出手用力拍拍瑞哥兒的肩膀男子漢大一言九鼎，可莫要失信！”
“多謝父親！”瑞哥兒立時便做出歡喜的模樣來，只是笑模樣才露出來，他便收了起來，一臉認真的說道。
陳侯欣慰的看著瑞哥兒，若他能堅持一年如此不變，到時候，他便真正上奏去請封他為世子！
如今侯府里雖這么叫著，但……畢竟還沒成事。
母親已經提過很多次了，他卻總有些顧慮……如今看瑞哥兒這模樣，興許真是懂事了！
那場面……真真是一派父慈子孝的模樣。
小吳氏瞧的眼窩深疼，深吸了口氣，別開了臉。
老看在眼里，嘴角露了絲嘲諷，又不著痕跡的斂了去。對著父子兩欣慰的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你們爺倆有話時候不能說？偏要在瑞哥兒吃飯的時候……碧枝，你去伺候大少爺將粥喝完了。”
碧枝笑著應了，就要上前。
瑞哥兒卻拒絕了，他身子里到底裝了個成年人的靈魂，哪能和真的小孩子一般？若他真的是十歲，讓碧枝喂食倒也沒，畢竟他一向如此。只是如今是萬萬接受不了的，正色道碧枝，我來罷！”
碧枝一愣，從前大少爺可是一定要她親手喂食才啃吃飯的，今兒……
無措地看了老一眼，卻見老卻是十分欣喜的模樣好好好，就讓瑞哥兒吃！”
碧枝便放心的抿唇笑了笑道是。”
陳侯看著這樣的瑞哥兒，不禁再次露出了贊許之色。
老很高興，瑞哥兒平日里不討陳侯喜歡，雖說陳侯也關心他，但總是不肯流露出來。
對小吳氏的秀姐兒和安哥兒倒是個慈父，偏要在瑞哥兒面前裝樣！
其實老很是明白的心思，大約盼著瑞哥兒是個出息的，能擔下侯府的擔子，他也就能松快些了——陳侯太清楚的事了，他文不成武不就，心也不大，就是個能守成的。
當年老太爺還在的時候，提起江南陳侯，朝中誰不豎起大拇指！可到了他這兒……侯府卻沉寂了下來，京城里的勢力漸漸被其他世家所吞并，他心里也不好受。
是個沒出息的，所以他指望著出息。
這才舍了江南世族，娶了同時武將出身的吳氏之女。
瑞哥兒早年也是好的，三歲就開蒙，十分聰慧。但自清茹去后便一日不如一日……小吳氏進門之后，越發頑劣不堪！
這幾日竟是有了從前那聰明的苗頭！
陳侯看在眼里，自然欣喜不已！
昨兒的事情，更讓陳侯覺得，瑞哥兒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好孩子！
他便這么直直盯著看瑞哥兒用飯，倒叫老哭笑不得。
小吳氏不滿地拉了拉，他卻恍若未覺，才待出聲，卻被婆母凌厲的目光給嚇住了。
……那目光里，竟滿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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