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姐兒如今只想給她一個耳刮子!
她這么想著,就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兩步!
原本她看木尹楠就跟瘟疫似的,不肯跟她走一道兒,就連如今說話,明明是在她院子外頭,也離得遠遠的,不肯走進兩步。課外書
這一下忽然湊近,又見她面色不善,旁人哪還不知道怎么回事?
身后的丫鬟見狀一驚,幾乎沒怎么考慮便匆忙上前攔住了眼看就要暴走的二小姐,還是其中之一拎了食盒的哪那一位掂量著開了口:“二小姐,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外邊冷,小心凍著您。再說,夫人特地賞下的點心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決口不提方才的那些話,仿佛什么事兒也不曾發生過,只單純關心柔姐兒是不是會受凍。
窈窕的身形若有似無的擋住了木尹楠。
春分也堵在了木尹楠身前。
兩人之間,等于生生隔了兩個人。
就算二小姐真的動了手,那打的也是奴婢,而不是三小姐這個主子。她們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深深明白,真要讓三小姐挨了揍,到時候倒霉的只能是她們這些旁觀丫鬟。
再不受寵,人家也是侯府里正兒八經有名有份的主子!
老夫人為人自詡秉正,最見不得奴大欺主的事兒了。再加上三小姐房里的衛嬤嬤,那就不是省油的燈!真出了事,不鬧出天來才怪!
“滾……”怒氣難消的柔姐兒氣勢洶洶地抬頭,卻對上一雙冰冷勸誡的眼眸。
幾乎是一個激靈,便立刻清醒了過來,吞下了欲出口的話,柔姐兒頓下腳步。
看不到氣死人不償命的賤丫頭,她的腦子似乎就夠用了,只略略回想了一遍,便知道今兒這番所作是多么的不妥當,哪怕她森森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大實話――就連想要推脫成姐妹拌嘴都不成,誰讓那死丫頭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個字!
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兩個警惕著的丫鬟道:“你們讓開,我有話與三妹妹說。”
“二小姐……”
“桂香,你讓開,我不動賤……三妹妹就是。”
桂香便是那拎食盒的婢女,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如今在小吳氏身邊當差,領一等大丫鬟例,因著為人穩重謹慎,雖不討小吳氏的喜歡,地位卻極其穩固。
她見柔姐兒顯然已經醒悟過來,便不再多說什么,讓開了身去。
春分也跟著退開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三小姐這一個字沒說,就差點把二小姐給惹毛了,這就叫無妄之災!她如今還沒回過味來到底怎么回事呢!
柔姐兒深吸了兩口氣,換了一張笑臉:“三妹妹,方才是二姐姐不對,不該胡亂責罵你。可是姐姐也是為你好,你不在寧安堂好生陪伴祖母,卻到處亂跑,要是叫人知道了,該說你不孝了。姐姐說你,也是想你好的。”
這就是所謂顛倒黑白,死的說成活的了吧?
木尹楠驚愕極了,這變臉的功夫修煉的真正到家!要知道,面前她的這位姐姐,也不過年僅七歲,還是虛歲,根本就還是個幼兒!
柔姐兒這會克制著自己,自然不會再被她的一個眼神左右,見她仍舊是不答話,目光在春分身上溜了一圈,才道:“要說姐姐本該留你吃了飯再走,可惜我才在母親那兒用過,屋里卻是沒什么可吃的。雖說帶了些點心,卻是母親的一番心意,不好分與你吃。只是可憐三妹妹,克死了親姨娘,不然如今也有人記掛著。”
這是在間接說她沒人疼沒人愛么?
桂香和春分的臉都有些抽搐,前者是是在看不過眼一個小娃子被這么指摘,不就是在你門前站了會么?而后者,卻是暗自有些生氣,這家里誰不知道,張姨娘分明就是被小吳氏使手段害了的,如今偏要給三小姐安上個克母的名頭!
真真是掩耳盜鈴,貽笑大方!
“我不餓。”木尹楠這回卻仿佛沒聽見她的嘲諷似的,朗聲答道。“我吃飽了。”
“……”誰關心你吃沒吃飽?真是個二愣子,連話都聽不明白!柔姐兒忍不住就想翻白眼,好歹想著自己女兒家的身份,忍住了。
只是那聲音過去清脆,聽的秀姐兒一時有些愣住,好似忽然不認識這個妹妹了。
又聽她道:“你不是也吃過了么?怎么還連吃帶拿的?”真讓人羨慕。
木尹楠是真的羨慕了,在清輝院,她老是吃不飽。廚房送來的飯菜本就不多,衛嬤嬤還擔心她吃多了鬧肚子,連點心都不給做,也不讓吃廚房送來的份例點心。
不然今兒也不至于在老夫人那里捧著一碟點心吃的那么專心致志。
餓的啊!
春分其實說了謊,廚房并沒有克扣木尹楠的份例點心,只不過,她的那一份跟小丫鬟們的都差不多就是了。
就是日后老夫人問起來,春分也是不怕的。
誰見過小姐跟丫鬟吃一樣的東西,有時候甚至連丫鬟都不如?
侯府的伙食什么時候那么好了,連丫鬟都吃上跟小姐一樣的點心了!
木尹楠只是純粹表達一下自己的羨慕之情,她雖然不貪那么點吃的,可有人關心總是好的。而秀姐兒卻怎么聽怎么別扭,這死丫頭是說她連吃帶拿,是個吃貨不成?
小臉當即沉了下來。
只是還記著桂香先前那告誡的一眼,淡聲道:“三妹妹不用客氣,你要真想吃,二姐姐勻一點給你還是行的!”一副施舍乞兒的模樣。
“我不是跟你客氣,我真的吃飽了。”那廂木尹楠卻拍著小肚子,認真說著,眼角都不帶瞅那食盒子一眼的,分明就是一副我不稀罕你吃食的模樣:“你自個留著慢慢吃,別撐著了。”
眾人驚蟄。
柔姐兒又被氣著了,這丫頭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一旦自己和弟弟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她那一雙眼睛就如同黏在上頭一般摘不下來!還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好像母親怎么虧待了她似的!好在父親明理,從來不多說什么,這才沒叫母親受了委屈!
今兒倒好,竟好似還嫌棄上了?
春分也是一陣訝異,自三小姐漸漸好了,聽她說話可是極難得,整日跟個小啞巴似的。今兒居然這么不帶停頓的說了這么些,叫她差些眼珠子都迸出來。
“你!”當下氣的狠了,忍不住上前,倒也沒動手,只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咬牙切齒:“你到底想干嘛?我告訴你,你想回明珠苑,門都沒有!這是嫡女住的屋子,哪有你的份?”
說起這個,柔姐兒便是滿肚子不忿。
要不是老夫人說府里孩子少,讓這丫頭跟她一塊兒住在明珠苑,她也不會被閨蜜拿來取笑!和庶女住在一個院子里,縱然不是一間屋子,也是種恥辱!
“我在這里住過?”木尹楠奇怪的問道:“難不成我也是嫡女不成?”
“你想的美!”秀姐兒斷喝一聲,忽然想起母親說的話,不禁又得意起來,湊近她耳邊小聲道:“母親既然把你弄了出去,自然不會讓你再回來!你也只配住那奴婢才住的清輝院!”
怪不得她不過往這院子外頭站了一站,就落了柔姐兒那么一通嘲諷,原來根結在這兒。
這些天老夫人總有些偏向木尹楠,柔姐兒心里自是落下不少埋怨。見她又“鬼鬼祟祟”的站在屋外,便以為她是想回這個院子里住,擔心她真搬回來,這才忍不住拿話擠兌她。
木尹楠恍然大悟。
不過她也不在乎,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還非得跟你擠一塊?
她本來不想搭理這個小孩兒,又不是真的孩子,犯不著跟她較勁,多大的人了,找個小女孩拌嘴,那不是有病么?只是聽她說的不像話,這才小小反擊了一下。
“春分,”根本懶得理會暗自得意的柔姐兒,轉頭喊了若有所思的小丫鬟一聲:“我們回去。”
春分忙應了一聲,對著柔姐兒行了個半禮,抱起木尹楠匆匆走了。
“今兒的事情,都不許說半個字,也不許告訴母親,聽明白了嗎?”柔姐兒沖著木尹楠的背影冷哼一聲,轉頭又吩咐四個丫鬟道。
丫鬟們自然點頭如搗蒜。
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說的好。好在這天寒地凍的,明珠苑外邊也就她們這幾個人,要想當做沒發生過,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行了。
她們不擔心春分會去亂說什么,她說了才好呢!眾口鑠金,獨木卻難成林,她們大可以推說沒有這回事,是三小姐的丫鬟在抹黑柔姐兒!
春分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其實說起來,三小姐今兒還是吃了個暗虧,憑白叫人詆毀了一頓不說,也沒落著什么好。
只是方才木尹楠那一番表現,讓春分有些驚奇。她忍不住打量著此刻趴在她懷中安安靜靜的小丫頭,心底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念頭。
“三小姐,你有沒有聽說過三個女人和一百零五個男人的故事?”
什么亂七八糟的!
木尹楠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春分有些不死心,又道:“那一塊石頭愛上一棵草的故事呢?”
這妮子腦子磕門上磕壞了吧?
石頭怎么會愛上草?
木尹楠把頭往下埋了埋。
“那總該知道三個代表吧?”
說白了,春分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她懷疑這位三小姐也被穿越了,確認了好些天,直到今兒才敢試一試。
但她卻是白搭了,聯邦時代的木尹楠,有怎么會知道中古時代的東西!
要是跟她說說故宮,她沒準兒還有點印象!
小小的呼嚕聲從懷中傳來,春分一愣,半晌,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就知道,穿越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