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落空,眾人臉色暗下來。
尋勇皺著眉頭,不死心:“不如夫人幫老王和長河扎扎穴位,再憑借外力試一試吧?”
“恐怕不易。”老王自己都不抱希望。
經脈不通,總是要治療的。尋香用銀針先幫長河扎了一通經脈,尋勇運行正元訣,雙手扣住長河的雙腕,試著將自己體內的清明之氣輸送給長河。
同時,尋香幫老王扎銀針。
半個時辰后,柳長河泄氣了,“勇哥不必再費神了,真氣根本灌不進來,夫人幫我扎針時,感覺脈眼好象通了,但很快又被堵住。”
“扎針時能有感覺已是幸運。”老王反而死灰復燃,“如果能有一種藥物,在扎針的同時,刺進穴位,幫助舒筋通脈,也許這是一條途徑。”
尋香也是這樣的想法,“我用水參子試一試。”
說是用水參子,其實是取碧宵境里的靈池水和著水參子來浸銀針。尋香回到逸安居準備一番,方帶著一缽藥水回到西院給兩位病人扎針,一直到晚上戌時,才給他們用藥水針療了一遍。
“的確舒服許多。”柳長河趁著藥水針療時,運氣正元訣,感覺全身氣血緩緩暢通,精神自然也回復不少。
老王的感覺卻要差些,接受藥水針療時,海濤和尋天化為他耗費不少真力。
“可惜我原來那套養生法,仍不如練武的功法強。不過有感覺就是好兆頭。堵病易沖。香兒下一次依子時、卯時、午時、酉時再給我們針療看看。”老王經過切身治療的感受,找到治療的方法。
“果莊里有兩個莊民也染病了,我得去給他們治治。”
這個時候,大家沒吃晚飯,尋香累得滿頭是汗,見老王和長河用此法治療有點成效。便要先去果莊。
老王阻攔道:“暫時不必。并非我自私,而是這個方法治療,對于尋常人,需要外援,海濤他們有多少真力無窮無盡地輸送出去?他們還得恢復。而且這個方法到底有多少用,現在還說不清楚。不如過一兩日,待我和長河再治療幾次,看看成效再說吧。”
尋勇也勸尋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先治好老王。就多一個醫救的力量。所以夫人不必太著急,現在外面染病的可是有不少人,依你一人之力。治老王和長河都很吃力,何況那么多人?”
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尋家這時方用罷晚膳,尋香因為疲憊,比平日歇息得早,最先回了屋里。沛林去西院看了一趟谷家祖父祖母后才回到逸安居。
尋香雖然產后已滿百日。但瘟癥的到來,使得她不敢和丈夫同床,怕這個時候懷上孕,將來有不好的事發生,自從漸通醫術后,自然也比別人明曉許多。在古代醫學和宮廷育術里,對于生兒育女有不少講究。生孩子嘛,要生當然就要盡可能地孕育最健康的孩子。因此她睡在內次間里。
雖是躺著。只是養神,并沒睡著,畢竟還有要事未和沛林商量。
沛林自然也知她并未睡著,家里有這么多事,哪里那么容易就安心地睡著?回到屋里。來到內次間,尋香坐起身。他坐到床邊,夫妻倆依偎在一起,這才細細說起柳長河帶回來的消息的事。
沛林愁得眉頭都快擰出個雞蛋來了,“現在我們怎么能去南州?不去吧。然兒就這么一直睡著,若是長年這樣睡著,在年幼時未得正常啟蒙和學習,將來醒來,也會變成半個傻子。”
這種擔心,尋香比他更甚,靠在丈夫懷里,白日的疲憊消去許多,裝作平淡的樣子,小聲道:“別急。事情一件一件地處理吧。現在倉夫人不是也在沉睡中嗎?”
“倉夫人本就是健康的成人,醒來即使記憶停在沉睡時,腦子也不會出問題。可是然兒卻不同,他現在根本就是個對世界沒有認知的嬰兒。難道以后待他醒來,也一直保持著嬰兒的認知?”沛林眼睛通紅,心里快被巨大的石頭輾碎一般疼痛,“要不,我去南州吧。”
“不!”尋香從他懷里直起身,堅決地發出反對,白天她一直在想去南州這件事,覺得倉家的作法太萬惡,不僅要逼她去南州,還要危害蒼生,倘若處處就范,那不是變相淪陷為倉家的卒子?
沛林的眼神碰到她眼中的堅決與堅定,有種撞到崖壁上被彈回來的感覺到,輕嘆一聲,“其實我也不愿被人左右。可是,為了然兒,犧牲什么我都無所謂。”
這是慈父的心聲。
“我是然兒的母親,有誰比我更體會孕育他生他的痛苦?兒是娘的身上肉和心頭肉,我恨不得……”后面的話,尋香說不下去,對倉夫人,她真的恨不起來。
“難道真的要犧牲然兒?”沛林最怕尋香會這么決定。
“本來一天我都在矛盾,計劃著如何去南州與倉俊談判。可是,你們回來后,我又改變了主意。不是我要犧牲然兒,眼前解除瘟癥危機,救治大家才是大事。如果倉家以此手段削弱中土的國力,后果不堪設想。”尋香深吸一口氣,胸口里有一團氣變成一根針,狠狠地扎著心里。
沛林聲音一變,帶著哽咽,“那就是要犧牲然兒?尋家的水參子再好,難道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就是你法術再高深,總有枯竭的時候。”
顯然,他已經開始懷疑尋香的神秘法術,和用之不盡的水參子了。這也不怪他,水參舀出幾大筐的水參子來時,她自己眼神里都閃過一縷擔憂,這些東西也是要用來為浩然續命的。
他說中了她的心事,面對丈夫,有一種想撲進他懷里痛哭的感覺。可是,這時她若如決堤的洪峰,大家又怎么辦?沛林雖有經世治國之才,可是面對這樣的事,處理起來,只有比她更慢的。
沛林感覺到妻子在努力控制情緒,后悔自己剛才失控,堅強地吸一口氣,把淚咽回去,攬著她,聲音平緩安定下來,“那么多苦難我們都走過來了。這一次,只要我們夫妻同心,一定又能走過去的。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吧。”
男人的安定給即將崩潰的女人帶來力量和鎮定。
尋香靠在他胸膛,吐一口氣,恢復平靜,“只有我能讓倉夫人醒來。所以我們不是沒有籌碼與倉家周旋。而且我們暫未說出倉家的秘密,他們勢力再龐大,倘若中土國發動所有力量緝舀他們的話,只怕他們會無藏身之所。”
冷靜下來,沛林也想到這些問題,點點頭,“所以你想先解決瘟癥的事?”
“本來我也想過,讓你去南州。可是現在全國各地都有瘟癥,懂破邪癥的又只有你們幾個,而且你這身體似乎百毒不浸,所以排除瘟癥危機,還得你去辦。我還得在家里,和老王一起研究治療方法。南州那邊,派濤叔去一趟。”尋香抬起如水的眸子,深情地看著丈夫。
“倉家手段陰暗,會不會再施邪技,對付百姓?”
“我們能排除邪癥,表示我們對瘟癥并非束手無策。濤叔去南州,也要將一些話傳到倉俊那里,告訴他,若是中土國一天不安,我便沒有心思與他談倉夫人的事,若是他們有本事,就自己救倉夫人去。”
“你的意思是,把倉夫人還給他們?”
“兵行險招。只有這樣,才能令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救倉夫人上去,暫時停止對百姓的危險。我們現在必須贏取時間來解決瘟癥遺留下來的問題。再說他們要能解睡不醒,太皇太后怎么會沉睡那么多年?待他們用盡心思治不好倉夫人后,自會來尋家找我。何必非要我去找他們談?”
“你想化被動為主動?”
“以靜制動不是更好?”
“好吧。”
“倉家敢公然危害天下,不給點顏色給他們瞧瞧,他們會以為我們真是受制得厲害。明早,你去官府向三叔調些人手,同時給他要上報的公文提些建議……”
“那會不會令對方變本加厲?”
“不會。若是我們步步退讓,對方只會更得意,所以這一次必須讓對方有所犧牲,以表我們的心志!”
次日一早。
沛林帶著尋天化,去官府向谷柏新要人手去外面解除瘟癥危機,同時給谷柏新要上報的公文提了些建議。
尋海濤獨自趕往南州。
尋香則留在家里,與老王一起研究治愈瘟癥的法子。
尋家找到瘟癥根源,谷柏新立即表書上呈。
過兩日,皇上收到急報,得知瘟癥乃邪惡人士所為,谷柏新在呈報中,婉轉懷疑這次瘟癥可能與從前馬家逃走的余黨有關,皇上好生憤怒,讓羅將軍派了五百精英出宮支援谷沛林,又撥了兩萬兩黃金和一大批藥材支持尋家研究冶療,同時心中生出偌大一個郁結。
馬希元一再遞辭呈,他沒同意,乃是顧忌到外界的謠言,現在已經有了新人手接蘀馬希元的職務,因為鬧瘟癥,為了穩定局面,所以還沒批準馬希元辭職。對于馬希元皇上有心放過,可是周氏知道太多,她雖出家銘志,表示不再參與紅塵之事,對于所知的事情自然不會外泄,周氏沒閉口,皇上哪會徹底相信?對于馬老侯爺,皇上更加無心放過,只是先皇一再相護,他不好派人下手而已。
這下,谷柏新的懷疑正好給了皇上一個充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