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尋香讓人作了豐盛的午膳,可是大家都吃不下。谷柏華死了,谷庭儀夫婦難過不必說,就是吳媽媽都暗暗傷感,大老爺才五十出頭,這么早就走了,沒滿上六十可都算夭折啊!
吃罷飯,谷庭儀把谷柏新叫到怡和居,又問了下老二的況,谷柏新說:“二哥還好。他一直都專注營生之事,比我可是能干多了,分家之后,他的家管得好,外面的鋪子生意都極好。”
谷庭儀指指腦子,眼睛紅紅地與他道,“嗯。你們三兄弟,你最溫。往后當官,做事可不能完全照搬書上的道理,凡事得多用這里。”
莫氏太傷心,仍是一幅半死的樣子坐在椅子里,她想躺,可是又想看著老三和他父親說話。
谷柏新感覺父親很重視他現在終于有官職,雖是代職,但若做得有成績,依據順朝的朝綱,是可以破格定級的,兩人聊得越來越親近,似乎又回到從前的關系,谷柏新小心地打聽,“父親。我聽說了件事,大哥的遺體運回來后,大嫂悲痛絕,說大哥過年前有在她手上拿了五萬兩銀票,向你買地,可是你卻沒給地契給大哥。”
莫氏從椅子里一下坐了起來,撒淚道,“怎么你大哥死了,你大嫂還瞎說?難道是想把我們手上的銀子追回去嗎?”
谷庭儀對文氏恨透了,可是有的事,不能隨便和老三說的。也氣得直咬牙,“她沒拿到地契,自己下間問柏華去吧!”
谷柏新心中一震,父樣這樣子,肯定是把地契給了大哥的,只是大哥到死都沒交出來。心中踏實下來,再不敢問別的。只和父母說許多體貼的話。
“你大哥回去后,可有調查子午案?”谷庭儀心里還惦著這件事。
“聽說調查過,不過應是沒有線索,我接手渾水縣的公務后,也沒發現大哥調查案的記錄。往后,我會繼續調查這事的。”
“你回去后就費費心吧。怎么說沛林也是你的養子!”谷庭儀想谷柏新才上任沒多久,又是暫代,可能還不清楚這個案件。
谷柏新眼睛一紅,“都是當初范氏對不起沛林。唉——”
“算了,不提了。”谷庭儀覺得再糾結這事。他活不下去了。這時想起老三手上還有沛林的東西,叮囑他。“保管好沛林的東西,過陣我會派人去取。”
“是的。父親。”
谷柏新看快申時了,下午他還得往家里趕,含淚與二老作別。“父親母親,孩兒得走了。”
“嗯。你記著我告誡你的那些,好好做事,等轉了正,就是正式的命官了。”
谷庭儀夫婦和尋香、將他送出尋園。尋香包一斤新出的鳳鳴香蘭送給他帶回去。
谷柏新面對沛林夫婦,其實很慚愧,除了抹淚。說不出什么話。
谷柏新走后,傍晚時,莫氏病了,因為大兒子死了。
尋香這幾天正和廖氏忙著生產鳳鳴蘭香,若能制得百余斤,也能大大地緩解庫存的茶不夠賣的問題。
莫氏一病,尋香便沒心思盯這事了,生意與祖母相比,當然祖母更重要,連沛林都沒了心思捏泥巴,小兩口伺候在祖母榻前,那體貼和細膩勁,讓莫氏更加傷心。
人傷心時,需要發泄出來,小兩口待她這般,令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尋香又專門給她熬了水參子粥,打大家吃土參子后,尋香沒再用過水參子。
谷庭儀這一回倒還堅強,雖然一樣的心痛和難過,可是第二天仍起精神去西頭監督施工。沛林怕祖父有事,小心地跟在他后邊,這時他沒心呆在陶藝室里。
莫氏看老頭都這么堅強,受了影響也掙扎起來,尋香陪著她,要她躺著休息,莫氏卻搖頭道:“我睡著,不如跟你去制茶,就象你祖父,做點事,這心里也許會好受許多。”
尋香不。
“就當是你成全我吧,我們去制茶。”莫氏求著她。
尋香只得和月鵑扶著她去了西居黑茶房。
莫氏雖然心郁郁寡歡,早上還要月鵑扶的,可是活動著活動著,心就漸漸舒慰下來,只剩下一息悲傷,時有時無地在心里徘徊。到巳時,她便好了許多,走路也不用人攙扶,跟平常差不多了。
按往常,早上出了茶后,她和尋香便要回尋園,只剩廖氏她們在西居做別的工序。
可今天,她怕停下來,出了茶后,便跟大家一起翻曬茶葉。
蓮兒前幾有給彩鳳和桃送鳳鳴香蘭去,當時彩鳳和桃只說這茶好,姑娘們應尤為喜歡,至于茶價參考,一時說不上來,便讓蓮兒今再去趟風樓,這幾天她們想在姑娘們和客人間好好摸摸底,看大家的估計和心理價位是多少。
早上尋飛陪著蓮兒去風樓,巳時蓮兒回來了,先去尋園沒找到主子,跑到西居前堂,見少和老太太都在曬茶,象只燕子樣,歡快地飛般過來,“少,老太太,好消息。”
聽到蓮兒清脆的聲音,看著她飛奔的影,這丫頭象一道歡快的陽光撒在她的心間,不由慈祥地笑了,“看到蓮丫頭這驚乍乍的樣子,我就想笑。”
尋香舒口氣,祖母說趣話了,那就表示沒事了。看著粉生生的蓮兒,不過蓮丫頭的確很可,總是帶給大家活力與快樂。
月鵑瞪她一下,暗示她,注意老主太的緒。
蓮兒連忙表認真地放慢腳步,輕手輕腳走過,輕聲道,“老太太,少,彩鳳和桃說,風樓的姑娘們原意以四十兩一斤,一人買一斤鳳鳴香蘭。”
就是說這是大家的心理承受價?尋香和莫氏相視一眼,莫氏笑道,“那些姑娘贈錢不易,能出這個價,已是不得了呢。”
尋香點點頭,祖母說得極是。
“就按姑娘們的心意定價吧。”莫氏是個極擅于通個人的心理而定價的,若在往常,她會建議尋香把這茶價再定高五兩以上。可是此時正經歷失子之痛,心變得更慈柔,天生的精明自然淡了許多。
“好,就按祖母說的辦。”只要祖母能快點好起來,這批茶不賺錢,哪怕是倒賠點出去,尋香都愿意。
“彩鳳有說了,這茶一出來就給她們留上五十斤。”蓮兒欣喜地看著她們,極輕聲地說話,生怕驚到莫氏一般。
莫氏看著她一張小臉上滿是緊張和小心,一雙黑潭目靈活漾,卻掩飾不住地激動和驚喜,笑起來,“誰讓你說話這么輕聲的,害我都快聽不清,是不是欺負我年級大,故意這么小聲說,不想說給我聽?”
“老太太。蓮兒哪敢,蓮兒怕驚著你嘛。”蓮兒釋放開來,沖她擠眉弄眼地一陣甜笑。
莫氏打一下她股,“看你往后還這樣不。”
“蓮兒不敢了。”蓮兒舉起雙手表示認錯。
屋里屋外的女人,都笑了起來。
尋香想,只要再過些天,祖母的心就會更好了。
可是,這時尋飛又跑了過來,“少,老太太,尋樺回來了,老太爺叫你們快回尋園。”
尋香想,尋樺回來應該也是說大伯已經病逝的消息吧?
誰料回到尋園慶善堂,卻見祖父一顫栗,緊握拳頭,沛林緊張地叫著,“祖你,祖父!”
谷庭儀似聽不見沛林的呼喚一般,目光呆滯而充滿悲痛。
莫氏已經怕聽谷家的事了,好象總沒什么好事,剛見晴的心立即又下來,子又變得發軟,坐到椅子里,驚懼地問,“尋樺,你給老太爺說什么了?”
尋樺似沒眼好,眼瞠青黑,滿臉疲憊,此行他沒沒夜地都在趕路,為的是早點把土參子送到老王手上,然后早點回來。
他皺著眉道,“我把土參子給老王送去,他看了少給他寫的信,他很高興。然后我問他,可知大老爺的事。他一愣,說前陣又接著給我們捎了兩封信,怎么我們沒收到。我們的確是沒人收到過信啊,他便說麻煩了。
然后他說,四月初時聽順叔說大老爺被抬著去了皇城,可是半個月后,卻是一口棺材把他抬了回來,當時他就給我們捎了封信。后來他想找順叔問問的,卻打聽到順叔那乘船去追大老爺,追到皇城后,因伺候老爺,染了病役,也病死了,因他是下人,就找了個地把他埋了,沒把尸體運回來。
沒過些天,卻有人暗中謠傳,說有一幫人正在尋找順叔,說順叔離開渾水縣后,半路上失路了。接著又是三老爺突然作了代理縣丞。老王覺得這些事古怪,又趕緊給我們捎了封信來。可是我們一直沒給他回信,他覺得奇怪,我到王家時,他說我要再不去,他就要準備親自跑一趟巡城的了。”
莫氏哆嗦起來,“這么說,這些事有古怪?”因為被文氏害過,這時莫氏本能地想到順叔是給人害了,可是為什么別人要害他呢?順叔不過是個奴仆,平時又不與人結怨的。
這種事不能往深處猜和想,既然有人害順叔,那柏華的死就令人疑惑了,而柏華之前是從谷園抬出來的。
莫氏臉色蒼白,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尋香嚇得和月鵑抱著她直叫,“祖母”,“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