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萬念俱灰,若不是生無可戀,沒有誰會嫌自己命長,沒有誰真的不畏生死。一再的拿著簪子用自己的命威脅別人,丹丹自己都覺得虛偽可悲。
衛文紹在最后一刻做出了妥協,非但沒有讓丹丹感到慶幸和欣喜,反而陷入了茫然和澀痛。
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淪落到這個時空的意義,前世她連徐陽一個賤男都守不住,現在,竟是一個兩個的對她偏執成狂。
衛文紹的血還在她的脖頸,凝固成了一滴滴艷色的朱砂,似附入了她的骨髓,丹丹抱膝將臉埋在雙腿間,緊緊的咬住了唇。
衛文紹一直跌坐在床邊,他的表情頹廢落拓,全無生機,內心里更是深深的絕望無力。
兩人好不容易才稍微緩和一點的關系又跌回了原點,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湘太妃給他弄的四個權貴嫡女和江瑾瑜突破尸毒消失蹤跡的事讓他亂了分寸,加之冷君奕率了一百精銳闖入衛國,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忽然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夢,醒來后,偌大的宮殿里再也沒有丹丹,只有他一個人,煢然孓立,處處透著悲涼和死寂。
雖然他已經尊貴至極,他卻更害怕了一個人的日子,他不能想象,若是沒有了丹丹,沒有丹丹分享他擁有的一切,他為她做的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縱使活著也終將了無生趣。
衛文紹動了動唇,喑啞著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他知道她想知道什么,最關心什么。可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希望的,她希望的,就是他費盡心思也要毀滅的。
衛文紹忽然抬起頭,望著丹丹笑了出來,他的笑聲很突兀,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像哭,丹丹沒有抬頭。將臉埋在雙腿一動不動。
衛文紹笑的更用力一些,狠狠的攥緊雙手,被簪子刺破的地方又滲出了血,他舉起手,握著拳頭看著那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他用力的握緊,絲絲縷縷的痛蔓延到心底,就像他對她的感情,越是愛的用力,便越痛。可是越痛,他便越不甘心就此罷手。
他忽然道:“他們兩個都來了,一個中了尸毒被困在巫蠱教,一個被我的暗衛追捕絕殺,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衛國。”
看著丹丹一瞬僵硬的身子,衛文紹的眼中閃過濃濃的妒恨之火。他的聲音不再是溫柔低沉,其中的陰狠冷戾讓丹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憤恨的抬頭看向他。
衛文紹的臉上終于浮出了一抹真正的笑。那笑在他的眼底變成了兇狠扭曲,他含笑看著丹丹,又恢復了那抹溫柔寵溺,“丹兒,你知道他們兩人誰中了尸毒,你想知道尸毒怎么解嗎?”
丹丹咬著唇冷冷的瞪著他,就如同面對一個可怕的魔鬼。
衛文紹的笑意更深濃了幾分,“璇玉,巫蠱教的新一代圣女璇玉,她就是解藥。尸毒與普通人是致命的。但璇玉的體質異于常人,內力越高的人中了尸毒,對璇玉靈力的進階越是幫助大。解毒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二人行夫妻之禮……哦,忘了告訴丹兒了,中尸毒的那人就是江瑾瑜,你說我讓不讓璇玉給他解毒呢?”
丹丹的腦袋轟的炸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瞪著衛文紹,她努力的集中精力想分辨衛文紹說的是真是假,可是她的心很慌,根本無法思考。
衛文紹關切的看向丹丹,“丹兒,你的臉怎么這么蒼白呢?你不舒服嗎?哦,你可能不知道,璇玉是巫蠱教最尊貴的圣女,還是我的皇妹,我不能委屈了她,江瑾瑜雖是大朱的親王,但是能娶到璇玉,也不辱沒了他……丹兒,你說我該不該救江瑾瑜,我聽你的,一切都聽你的……”
衛文紹說著松開手掌,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梳妝臺上拿過那把白頭偕老的玉梳,柔聲道:“丹兒,你的頭發都亂了,我給你梳一下好不好?”
丹丹瞪著衛文紹,渾身冰冷,冷徹入骨,上下牙齒打顫,磕磕碰碰著撞擊的她牙齒很疼,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在發抖,“你拿他的命威脅我?”
衛文紹握著梳子走過來,猩紅的眼中是呵寵疼愛的笑意,語氣更是溫柔低啞,“丹兒,你不能老是這么寒我的心,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我真的是尊重你的選擇,璇玉和江瑾瑜有沒有夫妻緣分掌握在你這個月老手中,江瑾瑜的命也掌握在你的手中……”
衛文紹說著慢慢的俯身坐了下來,小心的拘起丹丹的秀發,拿玉梳輕柔的梳理,輕輕的,一下一下,專注而溫柔,呵若珍寶。
丹丹汗毛倒豎,披著被子觸電似的跳了起來,驚懼交加的瞪著衛文紹,“衛文紹,你為什么要這樣?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你卑鄙無恥!我不喜歡你,我不愛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愛你,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與他們無關,你明不明白?”
衛文紹唇角含笑,沒有一絲惱意的望著丹丹,語氣越發的溫柔,“明白,我已經明白了。”所以,我不再奢望你能心甘情愿的愛我,回應我;所以,你越是這樣,我越要徹底的毀了江瑾瑜。
衛文紹臉上一直笑著,他摩挲著梳子緩緩的站了起來,語氣很是平和沉靜,“江瑾瑜還有三天才尸毒入心,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我想,丹兒你現在的心有點兒亂,我們都別著急,都靜靜的想一想吧。”
他說著放下玉梳,大步走了出去。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丹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茗香回來,滿面焦急的望著她,才恍然回神,內殿已是昏暗一片。
茗香急忙去點燈,丹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痛的茗香一聲低呼。
丹丹卻顧不得其它,焦急道:“怎么樣,巫蠱教有什么異常,可進入了什么人,有沒有將他們抓住?”
黑暗中,茗香看不清她的臉色,只覺得丹丹的情緒很驚恐焦躁,她忍著胳膊上的疼痛,靠著丹丹坐下,快速的將打探來的說與丹丹,“奴婢里里外外的找遍了,并沒有找到娘娘說的那個簪子,奴婢生怕被人撿了去,就打賞了幾個小姐妹讓她們幫著找,還說誰找到了娘娘重賞,她們都說會留意,找到的話過幾日就會給奴婢傳口信……”
這個茗香怎么這么多廢話,丹丹聽的鬢角直跳,直接打斷她,“茗香做的不錯,待誰找到了,你便重賞。你此去,可見到了璇玉圣女?巫蠱教有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茗香立刻道:“娘娘,真的差點出了大事。巫蠱教的尸毒陣被闖入的盜寶逆賊給破了,不過那幾個逆賊不知道巫蠱教陣法的厲害,必逃不遠,若是中了尸毒,更是活不成了。那璇玉圣女奴婢沒見著,卻是見到了她的貼身侍女,叫什么凝玉,很是跋扈陰毒,不過是言語不和沖撞了幾句,她便把春蘭、夏蘭、秋蘭和冬蘭四大護法的靈力都廢了,就是秋惠和冬惠姑姑她也不放在眼中,簡直在巫蠱教橫著走。而且,教內稍有靈力的姐妹莫名的失蹤了不少,大伙兒都說就是那凝玉為了提高靈力功法不惜殘害教中姐妹。現在教中人心惶惶,秋蘿和春蘿見了奴婢,很是羨慕,還問奴婢能不能跟皇后娘娘求求情,讓她們進宮伺候……”
茗香又哩哩啦啦的說了很多,丹丹卻是什么也沒聽進去,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怎么辦,怎么辦?她急忙站了起來下床往外走去,忽然的冷寒讓她意識到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衛文紹撕的破爛不堪,立刻又抓了一件衣服胡亂的套在身上。
茗香匆忙點了燈,丹丹滿身的凌亂狼狽讓她嚇了一跳,“娘娘,娘娘,你這是怎么了?”
丹丹卻是一頭往外走去。
這么些天,丹丹從來沒踏出殿門一步,她根本不知道衛文紹在哪里,只是見路就拐。
茗香一臉驚恐的追出來,“娘娘,娘娘,你要去哪里?”
丹丹腳步不停,“帶我去御書房。”
茗香直覺的皇后娘娘與皇上之間出了大事,可是她不敢攔著,只得硬了頭皮帶路,一路心驚膽寒的來到御書房門外,正迎上木果子出來。
“木公公!”茗香急忙上前喊了一聲,悄聲道:“皇上可在,皇后娘娘要見皇上。”
木果子這才發現暗影里站著一個纖瘦高挑的女子,因光線有些暗淡,面貌看的不甚分明,只是那雙漆黑銳亮的眼睛讓他格外的驚心。
知道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他哪里敢怠慢,對著丹丹畢恭畢敬的打了個稽首,“娘娘稍后,奴才這就去稟報。”一溜小跑的進了御書房。
片刻,御書房的門被打開,竟是衛文紹親自走了出來,看到茗香,他目色閃了一閃,疾步走到丹丹身邊,柔聲道:“丹兒,你怎么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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