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熱河的禛夫妻接到宮里傳來的消息時,已經是五日之后了。
這件事,再朕下定論之前。誰都不許給我傳出去。”康熙揮揮手,示意暗衛退下。
隨后,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地訴道:“太……但愿他是不知情的……否則,朕真的不想再繼續……看看他,這些年里,出了多少事了?先是明珠……再是索額圖……如今。連兄弟的嗣都要動……赫舍里氏啊……朕雖然在你臨終前,點頭讓礽繼承朕的大統之席,可他……不該讓朕如此失望啊……”
候在外間的李德全,見內室久久未傳出任何聲響,心有擔心,遂提醒般地喚了一聲:“皇上?”
靜默了片刻,康熙沉聲喚道:“李德全,筆墨伺候。”
“嗻!”李德全小步跑進內室。見康熙凝重地坐在書案前,神看上去雖然嚴肅悲愴,卻也沒什么大礙。這才放心地伺候起筆墨。
康熙提筆,開始書寫圣旨。這是他考慮良久之后的定論。當是給老四的一個交代,也是給太的一個警告。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二十,鑾駕返京。
同時抵達紫禁城的,是一道足以郁不少人的圣旨。
“愛新覺羅.弘暎,罔故先祖教誨,不尊兄長,不念手足,心殘忍、手段狠暴,即日起。削弘暎之名于玉牒……其生母向氏,犯教唆挑撥之罪,押入宗人大牢,等候處決。”
此圣旨一下,紫禁城內人人瞠目。
弘暎生母只是個毓慶宮的妾,生死姑且不論。然而。弘暎畢竟是太的長,也是目前唯一的兒。自從太妃被劉太醫確診不能再生育后,毓慶宮的嗣重任,就落到了其他妾身上。
好不容易盼來漢妾給太誕下的長——弘暎,如今竟然說要把他從皇家玉牒里除名。
究竟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需要被皇家玉牒革名?
“皇阿瑪!皇阿瑪!”太哭嚎著跪在乾清宮的正殿里,邊哭邊釋:“皇阿瑪,弘暎犯了渾事,兒臣也會痛斥他,絕不輕饒了他,可懇請皇阿瑪,千萬別……別將他從玉牒里革除……他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孫啊,皇阿瑪!”
礽這回是真后悔,沒聽太妃的話,把弘暎的教養,從向氏手上收回來。只怪自己,當初單憑幾件小事就盲目聽信了向氏的饞言,以為她真有些本事,能教得弘暎出類拔萃……
哪里會想到,向氏竟然敢慫恿弘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雖然,他不止一次希望處處得皇阿瑪親睞的弘暉,死于非命,可也沒真去下狠手拔除他啊……想不到……
如今除了哀求皇阿瑪開恩,還能怎么辦?圣旨雖然已下,可玉牒要十年才修一次,若是求的皇阿瑪肯松口,還來得及挽救……否則,他真會去將那向氏五馬分尸!就算被刑部處決了,他也要把她從墳墓里挖出來鞭尸再鞭尸……好好的一個兒,竟然被她教成這般光景……如今人雖然已蘇醒,卻將面臨被玉牒除名的結局……沒有玉牒的承認,就算弘暎日后再能干,也終究無法成就大事啊……
“朕心意已決,你多說無益。真若有心,就多審視審視自身,給日后的嗣做個好榜樣!”康熙沉痛地駁回太的哭求。
“皇阿瑪!”礽啜泣地站起身,“兒臣如今只得弘暎一,萬望皇阿瑪能看在兒臣母后的面上,給兒臣和弘暎一個機會……兒臣……先行告退!”
太離去后,康熙攥緊雙拳,久久沒放松,半晌,才吐出一句嘆息:“朕若沒有看赫舍里氏的面,太你……早就被朕罷了……哪里只是借著這樁事給你提個醒?”
雍郡王。福惜閣。弘暉的院落。
“好哇!你阿瑪竟敢騙我!還說你平安無事!倘若真平安無事,現在又是怎樣?”槿璽撫著弘暉身上的擦傷和淤痕哽咽地怨道。
這都一個月半了,竟然還如此觸目驚心,可想而知,剛發生時,那是一副多么痛心的慘狀……
“額娘,我沒事。只是皮外傷罷了,你不是有許多生肌膏嗎?趕緊取來給兒涂上吧。傲云做的,都是口服的,可苦死兒了。”弘暉絲毫不覺痛地笑道。趕緊岔開了話題。免得槿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得他心酸。
一旁的禛贊許地看了弘暉一眼,勾回撲在弘暉身上的淚人兒,安撫道:“好了,別哭了。孩都看你笑話呢。”
“你還好意思說!在熱河的時候,為何不告訴我弘暉才是那個摔下馬的?害得我窮放心了……”雖然弘暎也受到了及,可那是他自找的,弘暉是真真受傷害的……
“額娘,快去拿膏嘛,兒怕會留下疤痕呢。傲云說……”弘暉編好的理由尚未說完,槿璽就急匆匆地跑回應惜閣取生肌膏去了。
原以為弘暉的劫難會是生病什么的,哪里會曉得竟是……結果,她準備了一大堆的治病材和少部分的內傷用,卻偏偏沒留下類似生肌袪疤之類的外用容膏……失策啊……
弘暉笑笑,收回余光。朝禛點點頭,“阿瑪,當時事發突然,傲云和祈徹也已盡力,就別懲罰他們了。”
雖然是,卻也是意外,避免不了。就算他那時沒和弘暎比試,回家他照舊會去騎小赤駒。屆時,在自家邸馬匹發狂的話,恐怕傷及的無辜會更多。
倒不如就發生在宮里的馬場,好歹還有主謀弘暎墊背……
想到弘暎,弘暉困地問道:“阿瑪,傲云事后查到,小赤駒的腹部有三寸釘數枚,可為何弘暎的小馬駒上也有?”就算弘暎想害他,沒道理自己也受害吧?畢竟,馬匹發狂,一時控制不住,是極容易摔死人的。莫非,他是想要和自己同歸于盡?
“你讀了兩年書,難道還沒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句諺語?”禛在椅上落座,和弘暉面對面地開始父談話。
“阿瑪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想害兒?或者是,想一箭雙雕?”弘暉從事發之日開始就苦思不得其的問題,被禛這么一提點,猶如醍醐灌頂,腦袋也瞬間清明了。
只是,究竟是何人?竟然出了這么歹毒的主意?皇瑪法他知道嗎?
思及此,弘暉忙抬頭:“阿瑪,那皇瑪法下了那道圣旨,豈不是……”
“就算另有人參了一腳,你皇瑪法的決策也沒有錯。弘暎小小年紀,卻心存歹算,勢必需要教訓……”
“可是,玉牒……”
“弘暉,你已經八歲了。要知道,皇家無真情……這不是教你殘忍,而是讓你認清,千萬別婦人之仁……”禛擱下杯盞,拍了拍弘暉的肩,“你經此一劫想必也能學到一些書本上沒有的知識,然而,這些都還只是皮,隱在暗處的血腥斗爭,不知還有多少……阿瑪這么說,無非是想告訴你,必要時,你要做的,除了保住自己和親密的家人外,其他的,大可袖手旁觀……”
“阿瑪……”弘暉有些懵懂又有些通透,定定地望著禛數秒,隨即淺淺一笑:“弘暉明白了,只需保護好親密的家人,就像阿瑪、額娘、大姐、小蘭月、弘時,以及其他真心對弘暉好的人……至于其他那些,弘暉知悉其心有交惡之人,雖然也稱得上是家人,卻只需袖手旁觀、隔岸觀火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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