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謀若是成功了,可是一箭雙雕啊!
高氏心中頗有些自得,想起臨行前烏喇那拉氏的囑咐,眼里不禁閃過一絲得意。
皇后娘娘,若是此計成功,您可得讓我升上貴人才是。
想到這里,又看了一眼上位處掩唇巧笑的謙嬪,心下冷哼一聲。
就讓你在多蹦跶一會子,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怎么收場。
且說秋月和這次妃嬪們說笑了幾句后,鈕祜祿氏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笑道:“時辰也不早了,娘娘看可是要動身了,再過會子,只怕日頭太毒,小阿哥身子受不住。”
秋月瞧了瞧窗子外頭的太陽,頷首應了,率先起身,牽著福惠,領著后面一串粽子,加上各宮的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往福海走去。
這次端午的一些節目都是鈕祜祿氏一手舉辦的,見天熱的緊,人都聚在一個屋里也不好,便另辟蹊徑,也不要貴婦進來請安,只讓人將她們請到福海的蓬萊洲休息。
當然,這事也是秋月允了的。
圓明園在廣大湖區和高聳的西山之麓,因巧奪天工的布局而稱之為“萬園之園”。
眾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便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方形的湖,每一邊的長度大約是七百多米。第一次看到它的人,留下的無不是遼闊、廣大的印象。以及開放的感覺。
這里便是這次宴會的地點——福海。
禛之所以將這個湖叫成“海”,就是要刻意達到夸張的目的。
到了湖邊,一旁早有幾艘做工精致的畫舫在岸邊候著,見秋月一行人來,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們紛紛下跪行禮問安。
一行人坐了畫舫達到湖心的“蓬萊洲”的迎薰亭,秋月到時。迎薰亭中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十名宗室貴婦。
見秋月一行人到來。紛紛起身行禮問安,一時場面好不熱鬧。
待眾人坐定,說了些場面話,又有鈕祜祿氏在一旁調節氣氛。交好的命婦們也都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低聲耳語,場面倒也溫馨和諧。
秋月得了空閑,攬著福惠。看著湖上的風景。
方才坐船時雖有機會,卻沒有得空,且也不能總覽全景。
眼下坐在亭中。只見浩淼的水面,波光粼粼,清幽淡雅,每一方向都可以一覽湖上繽紛樓閣的閃耀倒影,讓整個視野看來非常壯麗。每一幢人工建筑在霧山之中若隱若現,很是符合神話中的景象。
難怪要禛將其賜名為“蓬萊洲”,便是仙島。也不過如此了。
正當艷陽高照,云淡風情之時。若與禛蕩舟于此一邊賞景,一邊享受迎面吹來的徐徐清風,或彈琴吹笛,或是品茗暢敘,倒也是一樁美事。
此時,湖面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那大的畫舫自然是做兩岸來往載人之用,那稍小一些船只上表演著雜技、樂曲供貴族公卿觀賞。
旁邊一些特制的船只上,此刻正有一群身勁裝的八旗子弟,或摩拳擦掌勢要下去比個高低,或勾肩搭背,低聲談論什么,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笑聲。
只見游船環集,金碧輝煌。或來蕩槳,或事垂綸;或兢水嬉,或排陣勢。
必須身親其際,方能領略海上之大觀。
這么熱鬧的場景,便是此刻烈日當空,也攔不住那興奮之情。
秋月搖著手里的瓷青湖宮扇,也不禁勾了勾嘴角。
方才,那笑的最歡,且沖她做了一個鬼臉之人,可不就是弘歷。
這小子,身量雖長高了不少,性子倒還似從前那般。
福惠也瞧見了弘歷,又見下面熱鬧有趣,自然鬧著要下去找四哥玩耍。
然,他才落了水,且此刻人數眾多,也不知哪個是心懷歹毒之人。這樣熱鬧的場面,秋月自然不放心讓他離了眼前。
因此,只攬著他,一面輕聲細語,一面勸說許諾,倒是許了好些平日限制之事,福惠這才作罷。
而高氏見著眼前熱鬧的景致,一面心不在焉的和旁邊的人說這話兒,一面在心底盤算著計劃,務必想要做到萬無一失。
待她細細謀劃了一番,覺得計劃錯不了時,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席位,與烏喇那拉氏留在圓明園中的暗線接頭。
今兒之事,還得要弄一些東西,且要精心布置一番才行。
高氏離開不久,禛的鑾駕便到了。
秋月領著這一群宮.妃貴婦,出亭迎接。
才出了亭子,不過片刻,就見禛闊步走來。
見秋月和福惠在烈日下候著,頭上也沒有華蓋遮陽,忙踏步走來,虛扶了秋月一把,“快快起來,怎么也不讓人打把傘,現在日頭這么毒。”
一邊說著話,一邊抽空對還在行禮的妃嬪命婦簡短說了聲,“都起來吧。”
說完,便負手闊步往亭中走去。
眾命婦對這場景倒是了然,現下年貴妃可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又見其余宮妃臉色各異,不由各自在心里琢磨起來。
秋月一手扶著夏悠琴,一手牽著福惠,小步跟在禛身后,淺笑道:“皇上放心,臣妾和福兒也不過剛出來,遠遠瞧見皇上的輦輿,見沒有多長時間,便沒有讓人大傘。且這么多妃嬪和命婦都在這大太陽底下候著,臣妾一個人也不好與眾不同。”
禛聽她這么說了,猛的停下了腳步,一雙深潭似的黑眸直直盯著秋月的眼睛,“在朕心里,你就是!”說完,也不看秋月的反應,徑自向前面走去。
在朕心里,你就是!
在朕心里,你就是!
就是與眾不同的!
這是他的意思,她懂。
這是他的表白么?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看著禛一貫沉穩的背影略有些局促,秋月愣了愣,頓時笑了。
如玉的容顏熠熠生輝,看在船上弘歷的眼里,只覺得世界的一切都離他遠去。
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這個笑,這個從眼里,從骨子里透出的笑。
她是愉悅的,是幸福的。
而時時注意著弘歷的鈕祜祿氏,見弘歷此刻的表情,哪里還不明白。
她心里發狠,迅速斂下了深眸。
秋月不過愣了片刻,就被夏悠琴喚清醒過來,疾步跟在了禛身后。
宴廳很大,大臣坐左邊,命婦坐右邊。
因此刻園中秋月分位最高,自然坐在了禛桌位的左側——這個平日里烏喇那拉氏的位置。
禛落座后,見秋月領著福惠往旁邊走去,蹙了蹙眉,開口道:“此番不過是小小的家宴,年氏,你和六阿哥坐到朕身邊便是。”
秋月不知禛如何會有這個想法,愣了愣,勸道:“皇上,此事于理不合。”
福惠才不管合不合,牽著秋月的手搖道:“我要和阿瑪坐,福惠要和阿瑪坐在一起,額娘。”
“年氏,你想抗旨?”
秋月:……
和禛對視片刻,仍在他的視線中敗下陣來,略有些無奈福身道:“臣妾遵旨。”
語畢,牽著福惠在禛身邊坐了。原本每人面前都是一張長榻,秋月和福惠兩人坐一榻也不覺擁擠,而禛面前的榻規格自然比妃嬪的要大,三人一塌,亦不覺得擁擠。
見秋月聽話,禛冷峻的面容略緩了緩,偶爾聽福惠的童言童語,還會勾一勾嘴角,或順著福惠的小手指,看一眼湖面熱鬧的場景。
這讓下面坐的大臣命婦覷見了,無不驚奇。
果然是子憑母貴,皇上也忒寵愛六阿哥的一些。在皇上面前如此無力,皇上不僅不治罪,還會笑。
她們也算三生有幸了,竟然能見著冷酷的雍親王,不,冷漠的皇上笑。
鈕祜祿氏見大家都坐定,瞧了瞧時辰,見禛垂眸喝茶,忙稟道:“皇上,此刻已經午時了,可是要擺膳?”
禛看了看亭外,點頭道:“時辰也不早了,擺膳吧,讓咱們大清的勇士們吃飽了,表演一場精彩的比賽,讓廳中眾位也高興。在此次斗龍舟比賽中,那一隊獲勝了,朕重重有賞。”
傳話太監在亭外將此話高聲喊了一遍,讓湖面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很快,下面便傳來一陣歡呼聲,然后便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禛似被節日的氣氛感染,心情頗好道:“其中表現優秀著,朕額外有賞。”
此話一出,又引起了一番騷動。
很快,身著淺粉色宮裝的宮女們排隊一次進來,手里都捧著一色捏絲戧金五彩托盤。
小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本就餓的快,早膳又用的早,不過略吃了些,此時早餓了。只是先前見場景熱鬧,倒忘了這事,此時見了吃的,這才想起餓了。
不禁撅著嘴對禛和秋月說了這事兒。
倒讓秋月和禛啼笑皆非,秋月用食指點了點福惠的小腦袋,“你是最喜歡熱鬧的了,見了熱鬧,連吃飯都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