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望了一會兒,王丹就支持不住了。這日頭不盛,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隨著身下大哥不時的俯身拾番薯的動作,她越發覺得迷糊,很快,上眼皮兒搭著下眼皮兒,沉沉的睡過去了。
“四哥,你歇會兒,咱不用這么多的竹筐,番薯到時候都倒到地窖里去的”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懷里抱著剛剛吐泡泡的小嬰兒,跟著另外一個稍大些手里忙活的編者竹篾的男孩說道。
“不打緊的,咱這里歇著也沒事兒,多編些,阿爹和大哥也能多休息會兒,五弟,你去看看六丫和丫丫醒了沒,她們還沒吃午飯呢,這會兒該餓醒了”男孩手里的動作沒停,沖著抱孩子的小男孩說道。
睡飽了的王丹睜眼看到的就是那個費力的抱著自家弟弟,又趕忙過來看看自己和一邊的小丫頭的嗯,五哥?
“丫丫醒了呀,五哥給你烤了番薯哦,香香的番薯哦!”那男孩見王丹醒過來了,忙咧開嘴笑笑。
“我也要吃烤番薯”王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身邊響起個響亮的童音。扭頭一看,不是上午見著的坐在裝番薯籃筐邊的那個小丫頭是哪個。
“六丫也來吃,六丫牽著丫丫一起過來”男孩依舊笑著,嗯聲道。
王丹就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人拉起,然后站了起來。多么厲害!原本打量自己的體型的時候,王丹還以為自己只有一歲呢,沒想到已經是能站起來了,那年紀應該也有個兩三歲了吧。
“丫丫快些走”王丹還在那兒感慨呢,身邊的小丫頭不樂意了,催促著。
聽到頭頂響起的聲音,王丹扭頭看過去,小丫頭也是一張四方臉,這似乎是這一家的特色。不過她年紀還不到皮膚還沒有黑徹底,而且還有些嬰兒肥,嘟嘟的臉變成了圓形。唉,前世自己就是長的方方正正黝黑又強壯有力的,導致被暗戀的男生拒絕,難道好不容易有了新生還是逃不掉這樣孔武有力的模樣?
仰著頭看有些酸了,王丹就順著往下看,就到了牽著自己小手的那雙稍大的胖手。終于發現一些不同,那胖手下面跟個剝了皮的雞爪子一般的細白小手是誰的?伸手往那交握的兩只小手摸去。不耐煩的胖手已經甩開,然后那小丫頭自己匆匆往前跑。剛剛似乎自己還聽見了,“咕咕”聲?看來是那個小丫頭餓了,怪不得等不及了。
馬上王丹又高興了,那個雞爪子是自己的手。把臟兮兮的袖子往上拉拉,更是看見了自己的白白的同樣是瘦不拉幾的小胳膊。天,上天真的開眼了嗎?自己不再是那個黑壯,粗塔,大力丹了嗎?正心花怒放,喜極而泣的時候,被人一把抱起來
“丫丫乖,不哭啊,是六丫不好,六丫欺負丫丫,四哥帶你過去吃番薯好不好?”
嗯,除了夢寐以求的嬌人身姿(兩歲,不知道哪里看得出來是嬌人),還有這寵愛的懷抱。王丹,決定,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她是要賴在這兒了,她現在是丫丫。
“嗯,哥哥”高興的丫丫,伸手環住男孩的脖子,答應了一聲。聲音軟軟的,她也喜歡。
“丫丫,剛剛是你說話了嗎?丫丫說話了?”男孩激動的說道,低頭對著丫丫,臉上有說不出的激動。
那邊兒,樹后也繞出來個小男孩,就是剛剛抱著小寶寶過來叫她吃番薯的那個。也是激動的沖了過來,圍著她說話
“丫丫會說話了?丫丫,叫五哥,五哥”見四哥笑瞇瞇的點頭,連忙說道。
“五哥”丫丫見到這個五哥這么激動的模樣,也張嘴叫了一聲。樂的他也是笑瞇了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轉身沖到樹后面。不一會兒就捧著個外皮都燒黑了的番薯過來了,一把遞到自己的手里。
“給,丫丫,五哥看了,這是烤的最好的一個!”
當天晚上,勞作的祖母,阿爹,娘親他們回來了。又是一番喜鬧,每個人都讓丫丫叫了一遍。依舊是吃了番薯糊糊,大家就露天,守著番薯睡了。
第二天等到丫丫醒的時候已經是快到中午了。還是和昨日一般,在那棵大樹前邊兒的土窩窩里躺著,底下也鋪了些稻草,身上還搭了件粗布褂子,看把自己全蓋住了還有余,應該是阿爹的。
艱難的坐起來,張望張望沒有人。估計又是都出去刨番薯去了,嘴里念叨著自食其力,便扶著土窩窩一邊的墻站起來。低頭看了看那件褂子,她家是沒房子的,估計是在那場大火里被燒毀了。她看過來,除了爹娘手里的那些鋤具什么都沒有。衣裳都只有身上這一身。
于是小心的把這件大褂疊起來,擱在一邊茅草上收著。就被人抱了起來,嚇了一大跳的丫丫趕緊扭身想回頭看看,這是誰走路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入眼的是梳的干干凈凈的頭發,閃閃發亮的金耳環。再扭一點,那尖細白皙的下巴,家里長成這么江南模樣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祖母了。于是軟軟的開口
“祖母”
“嗯”聽著祖母那即使到了她這個年紀都如泉水叮咚一般的聲音,丫丫心里都有疑問,祖母年輕的時候究竟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
照例是那個缺了口的破碗,這是家里唯一的碗,吃飯都是挨個兒用的,你吃完了,洗洗再我接著吃。里面是加了菜葉的番薯糊糊。
被放下來的丫丫乖乖的趴在碗的前面,喝那碗糊糊。她可是看過了,別說存糧了,就是家都沒有。這番薯糊糊是唯一的食物,如果家里還沒有其他的收成,估計這番薯糊糊得吃到明年了。
其他人都不在,只有自己和祖母。看著前面大空地上的曬著的番薯,這里不是那個被大火夷為平地的地方,要往前靠不少,離著大溝這邊兒的越來越寬像是一片平地的地方要近些。也不是在半山上了,在山腳。后邊兒靠著山壁的地方挖了個大洞。大日頭曬了一天的番薯就扔到那個大洞里,估摸著就是地窖了。
地里的番薯不停的往回搬,那個地窖也越來越滿,終于等到地里的番薯都收完了,那個地窖也差不多填滿了。丫丫進去玩兒過,里面就像是番薯山一般,多的恐怖。不過家里的人口多,一天就得吃掉四五十個番薯,消耗的也快。
一旦番薯收完,十月也到了,天氣越來越冷。大家身上都只有薄薄的小褂,都冷的厲害。又沒有屋子能住,晚上就生火,大家靠在一起睡。因為沒有被子,火得一直燒到天明,即便這樣,大家還是早早的就被凍醒。
這天窩在祖母懷里一早就醒過來的丫丫,就發現祖母耳朵上的那對金閃閃的耳環不見了。等大家都醒過來,阿爹也不見了。其實丫丫不是很喜歡和祖母一起睡,祖母身上沒有三姐身上暖和,白日里三姐抱著自己的時候,暖和多了。可是祖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只要她不忙就會看著自己,眼神里總是露出很懷念的神色。
家里的柴火燒的快,拾柴火就是一件大事兒了。阿爹今日不在家,娘親早早的就帶著大哥兒,二丫下地去,翻地干農活去了。
拾柴火大軍是以三姐打頭,然后是五哥,四哥要留在家里編蔑籃。家里什么都沒有,連地上隔著冰冷泥土的蔑床都是四哥編的。還有就是六姐和丫丫了,八弟是由祖母帶著,祖母還要在家做飯。
“丫丫,山上這會兒還有熟了的果子,待會兒五哥給你弄果子吃”五哥跟在三姐的身邊,一手牽著六丫笑著說道。
“你可別淘氣,咱今兒得撿好多柴火”三姐一聽,壞了,這個小五最喜歡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的,可不能讓他鬧騰。
“嘿嘿”王五哥拿爪子抓抓頭企圖蒙混過關。
三丫見狀心里更沒底,小五嘴甜會說話,娘最喜歡。要是在山上胡鬧,下午回去挨訓的肯定是自己。
“五哥兒,等拾完柴火,大哥肯定要來接我們,到時候我和大哥得背柴火,丫丫得有人抱,你要是上樹掏窩子,地上四處打滾兒亂跑,丫丫可就不給你抱了”
丫丫一片黑線,這個三姐管不住小的的時候就會拿這個來說事兒。自己已經被用過很多次了,大部分是用在五哥身上有的時候也會對六丫說,什么不給牽了啥的。自己又不是個香餑餑,算了,裝作沒聽到好了,翻個身,趴在三丫的左肩頭,看看這山上的景色去。
聽到三丫的話,果然五哥兒糾結了。上山撒歡兒的玩兒可是他的本性。可要是抱不成丫丫,他也不樂意。從小到大他哪見過丫丫這樣的丫頭,白白的小小的還軟軟的。側頭一看,比方說六丫,以前他見過五溝村這么多丫頭,都是六丫這樣的,長的比自己還壯實。
結果照舊,五哥兒哪兒都沒去,老老實實的跟在三丫后面拾柴火。是不是還要注意下,柴火也沒有弄到自己的衣衫上。待會兒大哥見著了又不讓自己抱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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