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云飛揚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尋訪名醫的,碧云莊老莊主云在天早年的時候受過敵家暗算,身體留下了很大的后患,年輕的時候尚且不覺得,這些年一年比一年嚴重的疼痛已經使他漸漸忍受不住了,近些日子忽然又增加了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好似癲癇一樣的癥狀,看過多少大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云夫人被嚇得夠嗆,趕緊打發兒子親自出面造訪名醫。贏Q幣,讀看看請使用訪問本站。覀呡弇甠
云飛揚是個孝子,聽聞情況竟已如此嚴重,當即馬不停蹄的接連拜訪了江湖上極為鼎鼎大名的神醫,甚至就連皇家太醫院也暗中進入過,結果卻仍舊是一籌莫展。
就在他滿腹心事借酒澆愁的時候,無意之中卻遇上了秋十三主仆,本來是覺得一個如此風采的男兒然天生不良于行有些同情,加上心情不好,就跟他們湊在一起喝了幾杯說了一席話,權當是發泄心中苦悶,卻不料秋十三一句話就把他的酒給說醒了。
“不就是身體被人打進了暗器之類的東西罷了,時間久了自然會引發種種問題。”秋十三淡漠的神情和不以為意的模樣給云飛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加上他的仆從秋奴大肆吹噓自家爺醫術如何如何神奇,終究使得云飛揚升起了一絲希望,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邀請秋十三赴碧云莊為父看病。
沈家正好就在回去碧云莊的必經之路上,棧已經滿員,云飛揚這才無奈之下借宿沈家,當即就令沈老爺大喜過望,感覺這是上天賜予的良機,只要攀上了碧云莊,以后哪個還敢小瞧他?這也就出現了夜宴時諸位小姐盛裝打扮的情景。
沈老爺賣女求榮的名聲實在是響亮得很,云飛揚一見到那些女子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其實厭惡的很,卻在其中見到一個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女子,倒是起了幾分好奇。
云飛揚住的月瀾閣距離秋十三的拘幽苑不怎么近,錦繡樓距離這里也有不小的一段距離,倒是跟沈老爺夫妻兩個住的主院朝旭館毗鄰而,他身邊沒帶什么服侍的人,沈老爺自認很貼心的送了兩名美婢過去,卻被云飛揚黑著臉拒絕了。
湯圓蹬蹬蹬跑上樓,一臉興奮的找到坐在床上紅著臉想心事的沈重華:“小姐小姐,你快來看啊,三少爺帶來一只好小的小狗!”
沈重華正在思考以后該如何接進秋十三,湯圓一下子闖進來,她頓時像是被人撞破了秘密一般不自在的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不自然的斥責道:“不就是一只狗,有什么好稀罕的。”
沈邵鴻已經抱著一只丁點兒大的小狗過來了,沈重華掃了一眼,紅色的衣袍裹著一只渾身純白色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團,渾身似乎還在哆嗦著,仔細一看,然是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不禁氣結:“這么一只剛出生的小狗難為你怎么弄來的,這么小可是很難養活的。”
沈邵鴻看看自己懷里小小肉肉的一團,咂咂嘴:“養不活,要不咱們吃狗肉?”
湯圓本來滿是喜愛的看著那只小狗的,聞言不禁大吃一驚:“啊?三少爺,您把這只小狗帶過來,難道不是要交給小姐養著的嗎?”
“養它做什么?”沈邵鴻不以為然的用手指頭拎起小狗頸后的皮毛搖晃兩下:“我是覺得湯圓你的手藝那么好,做個狗肉鍋子一定不錯。”
這個人……湯圓頓時呆若木雞,張著嘴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沈重華看著那生命被別人掌控在手里面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的小東西,聯想到自己曾經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頓時一陣心酸,一言不發的從沈邵鴻手里面奪過小狗來抱在懷里,逃過一劫的小東西似乎對她的氣息很是喜歡,瑟瑟發抖的身子直往她懷里鉆,莫非是明白她救了自己的小命?
沈邵鴻遺憾地看著她:“你不是說不好養活嗎?”
“養不活也不許吃!”沈重華今日見到了云飛揚之后就心情極度惡劣,聞言毫不猶豫的頂了一句,說的沈邵鴻無可奈何地摸摸鼻子,倒是湯圓很高興:“奴婢去拿些羊乳來喂它!”說著得意洋洋的瞥了一臉失望的沈邵鴻一眼,飛快的跑了。
這丫頭,沈邵鴻失笑,隨即正色看向沈重華:“今兒晚上的人你怎么看?”
正在撫摸懷里小狗的沈重華聞言動作一頓,云飛揚溫潤如玉的模樣立即毫不氣的闖進腦海,咬住嘴唇努力地把他驅逐出去,做出不在意的樣子來:“三哥怎么忽然問我這些?那是父親的人,你該去問父親才是。”
沈邵鴻瞅了她兩眼,一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看的她心里發毛:“若不是看到你是唯一一個沒有被那廝的樣貌迷惑的女子,我也不會來跟你說這些。你能夠保持清醒這很好,我總不希望偌大的沈家沒幾個明白人。”
沈重華目送他離開,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他今晚上特地跑來就是為了送只狗過來給她養,順便說那樣一句話?這個人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手背上忽然傳來濕漉漉的感覺,她低頭一看才發現,那只小狗然睜開了眼睛,黑黝黝的眼睛干凈清澈,好像能看進人心里去。
沈重華心里一顫,在那種新生命干凈的眼神注視下她好像無所遁形,所有齷齪骯臟的念頭似乎都能夠被一眼看穿一樣,她忽然感覺有些狼狽,雙手托起小狗,直視著那雙干凈的眼睛:“我知道存心接近別人利用別人這樣是不對的,可是我別無選擇,我想要活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任何人都不能再來主宰我的命運,明白嗎?”
小狗無辜茫然地看著她,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她的手背,沈重華哆嗦了一下,動作輕柔的把它抱在懷里:“我就當你是在安慰我了,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照顧你,讓你也一起親眼看看我是怎么把握自己的。”
窗外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悶熱了好幾天之后終于一場大雨落了下來。
雨下得很大,坐在屋子里面都可以聽到外面嘩嘩的聲音,好像天被捅了個窟窿一般,秋奴給秋十三洗了腳,擦干凈了扶著他慢慢靠近床:“爺,其實沈家小姐是個不錯的姑娘,您不妨考慮一下娶了她算了。”
秋十三本來扶著床柱的手一個哆嗦,頓時腳下站不穩向著床鋪栽倒下去,幸虧秋奴眼疾手快力氣也大,一把就給拉住了:“爺您當心!”
“你在胡說些什么?”秋十三清俊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狼狽的紅暈,坐在床上一手拍開秋奴的手:“姑娘家名聲重要,豈容你這般胡言亂語?”
秋奴伸手抓抓腦袋:“爺,我雖說不喜歡動腦子,可也不代表就笨的無可救藥了,再說你們倆說的那話我也聽見了的,難得遇上一個不嫌棄您的腿的,還是個漂亮的姑娘,您還猶豫什么?要我說,這個三小姐可是比那些個打扮的像是花園子一樣的小姐好多了。”
“你這渾人,瞎說些什么?”聽到秋奴把那些盛裝打扮的姑娘比作花園子,秋十三頓時哭笑不得,隨即嘆了口氣:“別人不知道我的情況,你還不知道嗎?何必耽誤了人家姑娘,再說,她還是個孩子呢!”
或許那個女孩子只是一時間被他的皮相所迷罷了,等到她漸漸地長大了明白了世態炎涼,就會明白所謂的皮相其實什么都不是,他的雙腿會拖累的她后悔自己當初的一時沖動。
秋奴還想說什么,卻被秋十三給擺手制止了:“你別說了,我知道自己的命數,也不想連累了旁人,你早點睡吧,明日一早我們就要趕去碧云莊了。”
秋奴心有不甘,在他看來自家爺就是這世界上最為出色的男人,值得最好的姑娘匹配的,比那空有其表的云飛揚強多了,可惜他們家爺自己是一點自信心都沒有。
嘩嘩的大雨聲中忽然傳來刀劍相擊的動靜,秋奴兩只耳朵敏感的豎了起來:“爺,你在屋里呆著別動,我去去就來。”說著從秋十三的輪椅底下抽出一把厚背長刀,幾步就躥到了門口。
門一開,頓時風聲雨聲更加清晰,一股濕潤的迎面撲進來,帶著泥土的味道,秋奴立在門口仔細辨別,那打斗的聲音竟是越來越靠近這里了,心下凜然,莫非那些人賊心不死,然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回頭看看秋十三,不行,不能叫他們進來看見自家爺,必須把他們引開。想到這里他立即毫不猶豫的冒雨沖出門去,不顧秋十三在后面的呼喚關上房門,提著刀就奔著打斗的地方去了。
秋十三連連呼喚幾聲,秋奴卻是已經去的遠了,不僅無奈的嘆息一聲:“既然已經來了,那就現身一見吧!”
這個莽漢,連聲東擊西調虎離山都搞不清楚,貿貿然的就丟下主人跑出去了,還以為自己是在為了主人著想引開追兵呢。
“你就是秋十三?”出乎他的意料,出現在他面前的卻不是他心中以為的人,而是一個陌生人,穿著黑夜作案必備的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聽說你是個神醫?”
秋十三打量著這個猶如落湯雞一般的人物,微微嘆氣:“可見外出的時候一定要算好天氣啊,要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落湯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