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頭道:“卿之言甚有道理。[]”
秦業卻只當太子仍不放在心上,少不得自己在暗處多為其謀劃,所謂日久見人心。
太子又道:“說起來,孤最近還真是有件煩心事,今日聽卿一席話,便知是有奇謀的,今日說來也好有個對策。”
秦業忙道:“殿下請講,下官定然全力以赴。”
“說起來也是荒誕,這段時日,孤夜里總夢見有神人指宮中幾人為孤命中小人!沒想到果真能查訪到那幾人,由不得孤不信!”太子字斟句酌,說道:“正不知如何處理,今日聽了卿的話,便打算尋他們個錯處,都打發出宮算了!”
太子話未說完,秦業已經打斷厲聲道:“萬萬不可!”
太子等人心頭一驚,急忙說道:“有何不可,既然得了先機,自然要早作準備才好。”
秦業道:“殿下得神人指,可見是天命所歸之人!既然神人親自現身指示,可見那起子人必是于殿下大有妨礙,現在是趁其羽翼未豐連根拔起的好機會。俗語道:斬草要除根。雖然太子仁慈,只逐了那幾人,卻留下了禍患,依下官之見,隱患既然要除就除得干凈才是。”
太子等人聽了秦業一番話,面部都有些奇特,還是福公公道:“到底人命關天,還是好好考慮才是。”
秦業冷笑,指著福公公道:“你這閹人,神人都做了指示,還一味在此婦人之仁!我知道你是兔死狐悲。自來閹人沒了根,就變得婦人一般短視,只管享受富貴,卻不真心為主打算。反處處阿諛逢迎,弄權誤國!”
福公公被秦業說得惱怒異常,就上前拽著秦業道:“我怎么沒為主子打算了。你不用激我,我親自拿刀去砍了那起子小子。[]”
“瞧你白白嫩嫩娘們樣,還殺人?”秦業輕蔑道,又對太子道:“殿下把那些人打發出也可,下官還認識些地痞……”
太子忙令人拉開他二人,笑道:“不妥不妥,此事再斟酌!倒是卿一心為孤。等孤登了大位,高官厚祿必少不了!”
秦業此時卻正色道:“下官知自己才疏學淺,當不得大任,不過是太子行事磊落,免不了會中了小人算計。下官只為太子的知遇之恩,全力輔佐太子登上大寶,到那時自有賢臣良將為殿下所用,也是臣急流勇退之時。”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太子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心中暗道,倒是可以用他一用,且看以后如何,笑道:“只要秦錄事一心為國為民。必不會少了你的封賞!”
秦業笑道:“到時就請殿下賞臣一些金錢布帛以為糊口,下官便要安心做個教書匠,把生平所學教與學生們,到時桃李滿天下,也算是報答了當日受楊家的一飯之恩了。”
大家腹誹道:這樣陰狠的人,能教出什么樣的學生來?
見天色不早。太子等人告辭,又丟了些銀子給秦業,秦業原不想要,后一想,有了銀子也好為太子辦事,便也不推辭。倒是秦太太得知那少年公子便是當今太子,將來的皇帝,深以自己能親自為太子斟茶為傲。
如此又過幾日,圣上見總與群臣僵持也不是個辦法,便咬牙道:“封李淑妍為寶林!”
只有采選時,京外低官位家的女子才會封此位份,眾臣見火侯也差不多了,圣上也被難為得不輕,便要頭同意,哪知此時一道請求封李淑妍為妃的折子橫空出世,震驚了整個朝野!
卻是御臺史從九品錄事秦業上折言道,李淑妍當年為百姓祈福,以功論當為妃。[]
太子心腹們本還想給他個活命的機會,見此情景,都叫道:“果是小人!一并除了去。”
太子卻道:“且看看再說吧,那日他就說了此事交由他,孤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處事的。老是這么僵著一池死水也不是個辦法,畢竟不是國之大事,時日久了,大臣們也少不得依了父親,也該有人來破冰才是。”
這段時日,太子已經讓人查到了武青等人的一些罪狀,正陸續發了出去,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太子調了軍中的人在宮外滅了口,雖是幾十口的人命,但只要一想到夢中的事,他便什么心里負擔都沒了。
當然太子的人雖沒出面教訓秦業,自有人出手,這不剛上折子才兩天,他被人蒙頭打了三次,臉青鼻腫,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圣上沒想到御史臺中竟還有人如此一心盡忠自己的人,因知錄事官太卑微,折子還是與御史臺的折子夾雜在一起才送了上來的,恰巧被他看到才發現此人。于是便想為他提提官,巧的是正有一位侍御使因家中老人去世告了丁憂,于是圣上強自提他做侍御史。
當然圣上封秦業為官也遭到了反對,不過到底要給圣上個面子,況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也就如了這個小人的意。
因為秦業的折子,使得那幾家嚴陣以待,雖找人教訓了他一頓,也不能總是在圣上面前說些陳詞濫調,于是對綿鄉伯府細細勘察,蛛絲馬跡都不放過,幾日后就有人上折一條條羅列錦鄉伯府的陳年舊事,五花八門,總之都是伯府的內不能修家外不能忠心為君的破爛事,這等不清白人家的女兒如何值得君主聘入宮中。
如果真心要查,哪家高門貴戶沒有些骯臟不堪的舊事,不過是大家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沒人說沒人提便只當沒發生過罷了。
圣上眼巴巴看著秦業,指望他給予有力的反駁,哪知秦業卻似卻被打怕了,只字不吭,私底下問了,卻道:“是臣疏忽了,只想著她的功勞,哪知錦鄉伯府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破事一籮筐。可惜李貴人終是被拖累了!臣勸陛下,不如等上半年等伯府的罪名消了再迎貴人進宮!”
圣上便知秦業是個投機取巧的奸猾之人,卻不好因他不能出言再擼了他的官職,只得自認倒霉錯看了人。
秦業也不以為然,反正御史言官專管給圣上找錯的,還真沒幾人能入得圣上之眼,自己現在官也升上來,又可隨朝議事,便靜觀其變了。
此時靜雅皇莊卻傳來喜訊:太子妃順利產下麟兒!
一時舉國歡慶,誰還顧得上李淑妍入宮的事。
圣上無奈,如果真有寶林之位迎李淑妍進宮,與眾臣們還有嘴仗要打,再耽擱下去怕是這皇子便只能生在伯府了,不得已只好以采女之位迎李淑妍進宮,此次再無人提出異議。
當李淑妍接到入宮旨意時,氣得差吐血:便是不能以昭儀之位入宮,至少也不能低于柳美人吧,到底誰是誰的替身?
八品的采女,再往下就是宮女了,也只有采選時,平民家的女兒才會被封此位,圣上怎么能出得了口?
偏偏傳旨太監還一口一個“李采女接旨”“恭喜李采女”,李淑妍氣得面色發白,嬤嬤便道:“采女面帶不虞,難道因為位份低而對圣上有所憤懣嗎?需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被圣上享用了連個名分都沒有的也大有人在,圣上能抵住重重壓力迎采女進宮已是不易,采女便是不快也要顧念腹中龍胎才是。”
李淑妍氣苦,只拼命勸自己:位低又如何,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
正在皇莊照顧太子妃月子的皇后得知李淑妍以采女之位進宮,不由啞然失笑:當日以為憑圣上對李淑妍的稀罕勁,怎么也不能低于美人之位,最差也是個才人才對,哪里想到竟只是個采女!
因大齊朝歷代皇帝大多不重女色,極少在民間采選妃嬪,多是著人訪得貴家名門及官宦小姐聘入宮中,最次也是縣令之女,封個寶林,這采女之份幾同虛設,多是一些妃嬪為固寵推薦身邊親信宮女為圣上侍寢,事后幫著討個采女的封賞,故在宮中采女幾乎等同于宮女。
圣上納采女,皇后是不用出面的,一個嬪位的妃子便能主持一切事務,不過考慮到李淑妍的特殊性,皇后仍是命徐妃一力張羅,她自己卻在皇莊里逗弄小孫子。
因為宮內朝中都張羅著慶賀圣上嫡長孫的事務,故李淑妍入宮之事極其寒酸。到了那日,禮部派人去伯府下了百兩銀子的聘金,徐妃另派了人,一乘二人小青轎便抬了李淑妍進宮。
李淑妍再是作好了心里建設,此時仍是忍不住心酸,只是已經走到這一步,由不得她不進宮了,再則她身懷有孕不易操勞,如此倒也可以讓她免于勞累。想到胎兒,李淑妍知道宮中并非如外表所見的那么風平浪靜,幸好圣上特許她帶著親信丫頭進宮。
進了皇宮,李淑妍便被按排在麗春閣。李淑妍初聽居所之名,內心一陣惡寒,名字也太俗艷了。
圣上多日不見李淑妍也是想念得很,下了朝一早就來到麗春閣,閣內鋪設俱以美人規格,知是皇后顧念李淑妍身懷有孕,怕委屈小皇子,故特命徐妃格外關照所致,心中很是滿意,便開口令人去賞了徐妃。
等李淑妍來到時,圣上忙迎上前去,也不讓她行禮,拉著她的手一同步入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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