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尚書是個有經驗的政客,自然臉上沒有帶出一絲心里的想法,臉上滿是難過的表說:“世子的子嗣本就單薄,老夫這不也是著急,怕被哪些不安好心的人,鉆了空子。”
世子依然沒有表的說:“晚輩會詳查,請大人放心。”
世子的話音剛落,柳世明有些著惱的說:“難道只是詳查?”
穆峰沒有說話,心想:看樣子今天柳家也來要條件了。
王妃生氣的瞪了弟弟一眼說:“峰兒只是這么說,難道不知道要給你一個交代?再說。峰兒的心里比你更難過更生氣呢。”
柳韓氏用帕子抹了抹沒有淚水的眼角,一臉戚容說:“瀾兒這樣的份,委屈成為側妃,不就是對世子一片癡,世子無論如何也要給瀾兒一個交代,否則瀾兒真是太委屈太可憐了,”說完,用帕子捂住眼睛抽泣起來。
“大過年的,哭什么哭,世子不是說要給交代嗎?咱們耐心等著,到時,在好好的給瀾兒出一口惡氣,”柳世明邊訓斥妻子邊給穆峰施加著壓力。
穆峰依然沒有說話,還是面無表的坐在那里,盯著地上的地磚仿佛要看出花來。
韓尚書輕咳一聲,讓柳韓氏的聲音收起,然后說:“老夫也知道世子心里難過悲痛,可是瀾兒受到的打擊更大,不管怎么說,瀾兒也是給穆家立了大功的,這樣被小人算計了,要不徹查到底,恐怕恒兒以后的安全都要考量了。”
沒等穆峰說話,王妃一臉憤恨的說:“不知是哪個心如毒蝎的人干的,查到了一定要她好看。”
柳韓氏放下手中的帕子,不屑的偷瞄王妃一眼,然后裝著無意的自言自語說:“瀾兒孩子沒有了,對誰最有益就是誰唄,不用查就都知道。”
穆峰抬起眼簾,一道凌厲的目光往柳韓氏去,然后冷聲說道:“還請岳母慎言。”
柳韓氏不由得心一顫,暗道:這個女婿還真是可怕,難怪瀾兒在他面前老實的就跟老鼠見到貓一般。
話音剛落,王妃恍然大悟的問:“難道是世子妃月華指使的?”還沒等眾人反應,她又懷疑的說:“不會吧,月華雖然招人討厭,但是膽小謹慎的,怎么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柳韓氏癟癟嘴,又給王妃一記不屑的眼光。
韓尚書沒有接王妃的話茬,對著世子穆峰問道:“瀾兒的體現在如何?”
“太醫說,休息一段時間就可恢復,沒有傷到子,”穆峰沉聲回答道。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柳韓氏低聲叨念著佛號。
“哎….可憐的瀾兒,又失去一子,不知傷痛成什么樣子呢?”柳世明悲痛的說。
韓尚書接著對穆峰問道:“聽說李家又送去一個庶女,還長得貌美如仙的?”
穆峰心道:到了正題了,隨即點點頭說:“是。”
“對于穆府的事,老夫本不應該過多詢問,但是瀾兒這大年初一見血,又失去子嗣,讓老夫實難袖手旁觀,聽王妃說,世子妃已斷定不能生育,李家為了蓋彌彰,送一個庶女充數,沒想到王府竟然同意,老夫很不明白,府上已有側妃所生子嗣,難道還要抱一小妾所生子嗣充嫡子?”韓尚書一針見血的說。
穆峰知道,他這是擠兌自己將恒兒立為嫡子,成為未來襲爵之人。
王妃冷哼一聲說:“恒兒不能養在月華名下,要是被她抱養過去,恒兒再出點什么事,可就后悔莫及了,我不同意。”
柳世明一見姐姐這樣說,跟自己與岳丈商量的計策一般,忙說道:“只是記在世子妃名下,又不是真的抱給她養,”說完,望了韓尚書一眼。
“要是瀾兒流產是世子妃指使的,這件事更不能為了,不抱她跟前養,咱們理虧,抱過去,咱們不放心,此事不用再議,行不通,”王妃短暫簡單的分析,直接回絕。
“那怎么辦?難道瀾兒吃了這么大虧,還讓王府里唯一的子嗣也吃虧?怎么也得補償一下吧,否則瀾兒太憋屈了,”柳韓氏抹著淚抱怨說。
穆峰知道,他們這是變相讓他給個承諾,并不真要將恒兒過繼給月華,而是借此希望先立恒兒為襲爵之子,直接斷了李家的后路。
可是他不能答應,畢竟此事重大,要與祖母和父親商議,才能定奪,定下后,還得遞上奏折請封,需皇上批示后,此事才算完成。
可此事到了皇上那里,皇上未必能同意,父親手握軍權,已經引發皇上的顧忌,在將恒兒立為承爵之人,恒兒后的母系讓父親如虎添翼,皇上勢必會下狠心斷了這支翅膀,沒準借此斬斷老虎的頭顱也說不定。
為什么答應李家留下庶女,生下子嗣后,抱到月華名下將養,就是有這些的考量,不想讓王府陷入風口浪尖,更不想引起皇上更多的防范和猜忌。
何況,抱柳側妃兒子記在世子妃名下,世子妃定不會同意,這些況王妃想不到,韓尚書不可能想不到吧?今天柳家借柳瀾流產之事,突兀的提出這個條件,讓他有些驚訝,想了想,感覺應該還有后續。
果然,韓尚書接著說:“不立恒兒為嫡子,就將瀾兒扶正吧,那個世子妃讓太醫出具證明,證明其以后再不能有孕,然后請世子遞上奏折,報備到皇上那里,再讓瑤妃幫著說說話,老夫也找幾位大臣,聯名遞上奏折懇請,皇上一定體諒穆家沒有嫡子的難處,會讓世子妃下堂的,將瀾兒扶正的。”
穆峰看了韓尚書在那大言不慚的安排著,心里腹誹道:“哼,還幾個大臣一起聯名上奏,恐怕皇上一見穆家后的實力,找個莫須有的罪名,不僅奪取父親的兵權,恐怕還得有牢獄之災,韓尚書這是為什么?難道真是為了自己外孫女扶正?”
朝堂上,太子與二皇子爭鋒,雖沒有到白化,但也眾人皆知,而穆府就是太子上位最有利的支持,同時,眼下穆府處境甚為敏感,不僅皇上忌憚,就是皇后和田太師也都虎視眈眈,作為二品掌權人物,怎么會不知?還要鬧到朝堂上去,又是為何呢?
穆峰依然沒有說話,以沉默拒絕著,王妃那邊聽了很是高興,仿佛見到黎明的曙光,忙不迭的說:“峰兒,這真是個好辦法,皇上一見那么多人請封,一定會同意的,瀾兒扶正勢在必得了,李家也沒有什么話可說,那個狐媚庶女,你愿意留著就留著,不愿意早早打發了,一個掛著空銜的文散官,也不會鬧到哪去。”
穆峰望了王妃一眼,木然的說:“母親,此事需要跟祖母和父王商議,峰兒不能自行決定。”
王妃一聽說道老夫人和王爺,臉上的興奮立刻不見,低下頭望著地板磚,不在說話,她知道此事到了老夫人和王爺那里,不一定能順利通過,畢竟柳瀾為了嫁給峰兒,做了一些逾越的事,在老夫人和王爺的心里,沒落下什么好印象。
韓尚書沒打算放過穆峰,眼睛盯著他說:“實在不行,老夫親自給王爺去信,探討此事。”
穆峰挑挑眉毛冷冷的說道:“不敢勞煩韓尚書心費力,晚輩自會跟父王商議。”
“那什么時候能得到世子的準確消息?”韓尚書步步緊地問道。
“十五過后吧,此事不必之過急,”穆峰淡淡的說道。
柳世明往前探了探子說:“不管怎么說,也得給瀾兒一個交代,這么多年,她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全是為了世子的后院和睦,可這次打擊太大了,岳丈都怕她痛不生,再有個好歹,所以,還請世子快些定奪,也好慰藉瀾兒的心。”
穆峰扯了扯嘴角說道:“小婿明白,”而心里卻說:還委曲求全?還忍氣吞聲?這句話應該是說世子妃吧。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穆峰站起就要告辭,韓尚書和柳世明沒有死乞白賴的留他,對于王妃更不留了,連面子上的挽留話都沒有說,齊齊起將他們母子倆送出廳堂。
回到王府,王妃隨著穆峰一起來到老夫人的福鴻院。
今天,穆府里嫁出去的女兒們都回來了,除了瑤妃沒有到,其余的都到了。
長媳穆黃氏的女兒穆睛,王爺的兩個庶女穆芳和穆蘭,當然,三個女婿也陪同著入府給長輩拜年。
由于王妃和世子都沒有在,所以,老夫人將她們多留一會,待晚飯后再走,一家子一年到頭在一起吃個團圓飯。
三個女婿由穆岷在前院招待,女眷們則在福鴻院里,陪著老夫人說笑。
王妃本不愿見這兩個庶女,因為她們長得都非常像生母,見到她們的臉就能想到陪在王爺邊的那兩個妾室,心里就會堵得慌,所以,大年初二,借個回弟弟家由頭,不想見到這兩個女兒,可是沒想到老夫人偏偏留到這會,真讓她堵心,走進廳里,臉就一直拉著,沒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