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嬤嬤和蘭香她們沖進來,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世子疾步如風地走了出去。
她們忙跪下恭送世子。
李月嬌也沒有想到自己幾句真誠的心里話,能引發世子這樣大怒,是哪觸及他的麟角了?難道自己不愿為妾,傷了他的自尊心?
從小的文化教育很是關鍵啊,就像是溫水煮蛤蟆,他們從骨子里認為:能做貴人的妾室是一般人不能奢想的,這是一種恩典,是一種施舍。
而自己則一推再推,豈不是很不給面子?很不知好歹啊?
哎·····兩個時空的思想一時真沒有辦法溝通啊,看樣子只能慢慢圖之了。
蘭香也嚇壞了,哆哆嗦嗦的開始拾掇地上的碎瓷殘片。
墨香頂著兔子眼睛,驚魂未定的跑了進來,她由于白天受了驚嚇,精力超支,趴在廚房的爐臺上睡著了,聽到小童的稟報,嚇得急忙進來看看究竟。
王嬤嬤跑到床邊,眼眶中溢滿淚水,查看李月嬌是否被傷,然后喃喃的一副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穆峰的暴力,將李月嬌驚出一身的冷汗,反而將她的高燒逼退,這不能不說是奇緣巧合了。
穆峰兩夜沒有合眼,前晚,為了將眾人的眼光,從穆家轉移,帶著太子的暗衛在太師府上折騰了半夜,然后又跟太子商議后續的事情,終于太師的三兒子與小妾偷情的事情,使穆府脫離開輿論的漩渦中。
昨晚,由于擔心李月嬌不能醒過來,又是一夜沒睡,緊盯著她每個階段的狀況,可沒有想到,這個野丫頭剛醒過來就說出這一通的葷話,真是氣死個人。
穆峰寒著臉,氣勢洶洶的走回前院的書房,換上短打,拿上寶劍,去練武場宣泄一番。
小祿子也是一夜沒睡,站在寒風中,悄悄的打著哈欠,心想:這個新姨娘,還真厲害,剛醒就將世子爺氣得發狂,難怪王妃說,被這個姨娘欺負了呢,以后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了。
幾個護衛站在旁邊,此時恨不能當成隱形人,世子爺盛怒,一定會招人陪練,啥叫陪練,就是挨打啊,昨晚一夜沒睡,一早再被打一通,那真叫是倒霉呢,哎,這個新姨娘將冷靜自持的世子爺氣成這樣,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早晨的陽光沒有露臉,天陰沉沉的,卯時,開始飄落雪花,由細密的小米粒,變成洋洋灑灑的大雪花,仿佛天地間一下萬籟俱靜,唯有雪花漫天飛舞。
無論怎么生氣,穆峰還是要去李家一趟,畢竟言必信行必果,這是做人的根本,不管自己怎么生氣,信譽是第一要守諾的。
拜帖已送,辰時穆峰就到了李家前院,今天是三十,每家都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所以趕早不趕晚。
李老太爺還沒有聽到李月嬌被打的消息,見到穆峰一早的拜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那個庶孫女又鬧出什么幺蛾子,強裝鎮定將穆峰引進前院書房。
雙方簡單的含蓄一下,分賓主坐下,穆峰直入主題。
當然,簡短的說了下李月嬌被打經過,然后,不等李老太爺反應過來,直接將穆家將李月嬌抬為貴妾的意思說了出來。
李老太爺大腦迅速的開始運轉,想明白這是穆家對李家的補償,心里雖也欣喜,但更多的是擔憂。
將李月嬌送到穆府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娥皇女英雖傳唱很美,但落到誰家都是不愿的,自己嫡孫女已經成為王妃,因不能生育,又送一個庶女過去,幫著生下子嗣,道理大家都了解,但總歸是好說不好聽的事。
要是大肆宣揚,未必不被人嘲笑,但能成為貴妾,總要比一般妾室有面子許多,就是李逸以后發現,也不能鬧得太過。
為了安穩的過個年,李逸依然被禁足在祠堂里,對于李月嬌被送之事,還不知曉,老太爺準備一直瞞到他上任之后再說。
幾經權衡,李老太爺若有所思的說:“李家感謝穆府為李家這樣思量,月嬌抬為貴妾,是給這孩子的福分啊,老夫想了想,此事不用太著急操持,一方面等那個孩子傷好,另一方面等天暖和些在辦,正好讓月華將養一段時間,此事就讓她幫著操持吧。”
穆峰知道李老太爺的想法,這是變法幫著李月華爭奪穆府中饋的權利,同時,也怕自己過于迷戀李月嬌,而忘了賢妻。
點點頭,穆峰表示同意。
又經過簡單商議,意見統一,待二月底三月初,在進行一次商議,最后確定一個好日子,不太張揚,只是簡約的辦一下即可。
而對于李月嬌那一年的契約,直接忽視,都覺得只要月嬌后,心里自然有了歸屬,在懷上孩子,到時讓她走她都不會走了。
這個新年,王府雖然張燈結彩,但喜氣卻沒有那么濃郁,尤其是世子這房,在家庭聚會上,幾個重頭人物都沒有出現。
世子妃由于病重,不能參加三十的團圓飯,柳側妃往年都是要幫襯王妃張羅的,今年一方面有孕,一方面禁足,所以也沒有前來。
引起王府動蕩不安的新姨娘,大家都聽說此姨娘美艷嬌嬈,希望能借此機會看上一看,結果愿望落空,理由是,月姨娘年前受了風寒,怕傳給大家病氣。
畢竟王妃在年前弄出血腥是不吉利的,所以對外都說月姨娘得了風寒,借此掩飾過去。
老夫人的庶子外放在禹州做官,也算是分家出去過了,一般都是三年回來一次,去年新元回來了,所以,今年的新元就沒有回來。
王爺有三個兒子,一嫡子,兩個庶子。
嫡子就是穆峰,被立為世子,兩個庶子,一個叫穆岷,一個叫穆嵈。
穆岷今年二十歲,娶得是上護軍的庶女,由于出生就身體虛弱,所以沒能從軍,走的是文路,現在軍部掛了個虛職。
穆嵈今年十七歲,跟著王爺在南疆歷練。
王爺一共有四個妾室,一個跟著王妃在家盡孝,兩個陪著王爺常駐南疆。
所以,新元的團圓飯,王府的人并不多,唱主角的都沒在,只有世子的五個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烘托氣氛。
穆岷由于身體不好,早早帶著新婚不久的妻子退了席,男人飯桌上只剩下穆峰一人,更沒有什么胃口,只是坐在那里喝著悶酒想著心事。
女人這邊分了兩桌,老夫人帶著兩個媳婦和老太爺的姨娘為一桌,王爺在家陪著王妃盡孝的衛姨娘,帶著世子五個妾室為一桌。
穆岷由于新婚,身子不好,還沒有安排妾室。
王妃見自己兒子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心里很是著惱,老夫人又將自己管家的權力給奪了,更覺得沒有面子,所以,一晚上都是臉拉得老長,冷冰冰的坐在那里。
寡婦穆黃氏,由于早早喪夫,性格頗為寡淡,只是靜靜地吃著飯,沒有多余話語。
老夫人不愿多見王妃那吊著的長臉,簡單的吃了一些,帶著老太爺留下的葉姨娘也走了。
正妻這桌冷清沉靜,妾室那桌卻是繡衣朱履觥籌交錯了。
沒一會,王妃與大嫂告別,回自己的匯祥院守夜去了,穆黃氏見王妃走了,就讓下人將桌上的菜肴賜給下人,自己跟世子說一聲也走了。
世子又枯坐一會,放下酒杯,帶著小祿子去了前院書房。
老虎不在猴子為王,偌大的飯堂,只剩下妾室這一桌熱鬧異常,傳杯換盞的拼著酒。
妾室很少能出院參加這樣的聚會,一年到頭也就這么一次可以放縱些,盡管她們之間勾心斗角暗算不斷,但是這樣在酒桌上針鋒相對卻是沒有機會,所以新仇舊恨借著新年的酒宴,齊齊的用酒釋放出來。
不管怎么鬧騰,大家心里也都有個度,所以,盡管恨不能兵刃相接,但基本保持在表面和諧的氣氛中。
柳瀾聽說王妃的中饋被剝奪后,就開始暗暗的后悔,反復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過了?引發老夫人和世子的反感?要是那樣的話,可是不好挽回。
忙讓親信往娘家送信,讓娘親幫著想想辦法。
信送出去了,柳瀾心里方有些安穩,接過貼身大丫鬟楓溪遞上來的銀耳羹,邊吃著邊想著怎么挽回世子的感情。
雖對外面說,自己與世子是青梅竹馬,但自己明白,恐怕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吧。
從八歲那年的第一次來到王府,見到比自己大兩歲的世子,不僅長得相貌堂堂,還跟個小大人一般成熟穩重,讓她在小小的年齡里,一下產生極強的依賴感。
仿佛,在表哥身邊,所有的困難都可以輕易解決,讓她感到從沒有過得輕松快樂。
從那時起,她想盡一切辦法,賴在表哥的身邊,恨不能永遠不再分開。
雖然有時能看到表哥眉眼中的不奈,煩躁,以致到最后,表哥開始躲避、推脫、排斥與她,但是她將這些都視而不見,依然故我,借著王妃的名頭,頑強著纏著表哥。
這像一種毒,像一種癮,讓她想據為己有想成為自己的專屬。
隨著年齡的長大,她所中的毒越來越深,不顧自己的閨譽,不顧王府下人的嘲笑,不顧爹娘的臉面,死皮賴臉的住在王府,想盡辦法跟表哥接近。
然而,事與愿違,熱烈并沒有回應,情深并沒有將表哥打動,窮追不舍反而讓表哥離她越來越遠。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自己對表哥情深意長有錯?難道自己不顧一切表白對表哥的愛戀有錯?難道自己委身為妾有錯?
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到底自己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