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寧笑笑:“先生說得有道理,醒來就無事了,我餓了,給我拿吃的去,我要吃好的,休想用一碗清粥來打發我。梅子你這小懶蹄子慣愛用一碗清粥來敷衍我。”
梅子破涕而笑:“是小姐自己說的,夜里不能食飽,對身體不好。”
“滾,你這小懶蹄子,偷懶還諸多借口。”林小寧無力地笑罵著。
“我去告訴候爺小姐醒了。”梅子笑得心酸。
“告訴爺爺,我好了,餓了,要大吃特吃,明日我得向真正的候府那般,去給他請安,叫他好生休息,再燃些安神的熏香。”
最親的人在身邊,她不孤獨。
荷花笑得難看得很,干淚痕在臉上一道道皺著,眼中還含淚:“知道小姐好吃個宵夜什么的,我都叫人準備好了,只熱一熱便行,都是又麻又辣的小姐愛吃的,但還是少吃些。”
“知道了,一個兩個都慣會偷懶耍滑。”
第二日,林小寧清晨起床,洗漱好后便去了林老爺子的門口候著,院子是安金住的那個院,正房一直是空著的,林老爺子正好入住。
林小寧在門口坐著,一直等到里面有動靜了,等到動靜大了,才道:“爺爺可起來了,孫女寧丫頭來服伺您洗漱……”
門開了,林老爺子一臉歡喜看過來,林小寧笑道:“寧丫頭來給爺爺請安,服伺爺爺洗漱。”
林老爺驚喜道:“丫頭真好了,無事了?”
林小寧盈盈行了禮后,笑道:“爺爺看可是好了。”
“嗯。我看是好了。”林老爺子眼睛紅了。
極有眼色的婆子已打來熱水,林小寧入了房間,到了洗浴間,拿起一柄新馬尾刷在半杯干凈清水里涮洗了,再沾上茯苓膏(這個時代的牙膏),再注上一杯溫水,略帶著撒嬌地笑著遞了過去。
林老爺子坦然受了。
待林老爺子刷完牙。她殷勤接過空杯,放在洗臉架上,再把浸在熱水中帕子擰得半干,拿起洗臉架上放著的瓷碟中的一個凝團(這個時代的洗臉皂)往濕帕子上打了打,又撒嬌笑著遞去。
等林老爺子洗完一道。又換上干凈熱水,再清洗了一遍。
林老爺子神清氣爽回到屋中坐下,林小寧忙又遞上泡好的熱茶。然后才在側下方坐下,也端起熱茶喝了一小口。
林老爺子喝了一口茶,才小心溫和道:“昨天胡大人、太傅大人,還有剛子與清凡他們都來了。是胡大人告訴了太傅大人,然后他們都來了。其實這事吧,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們桃村退婚的姑娘小伙子也有,人家家人不喜,就是嫁去也過得不舒坦。”
“可不是嗎。”林小寧笑道。
林老爺子聞言便又眼紅了:“只是委屈了丫頭。我知丫頭心里仍是惦著那六王爺的。”
林小寧笑道:“不委屈,想明白了便真不委屈。這世上啊。唯一斷不掉的情,只有骨肉親情。我還沒嫁他呢,沒什么想不明白的。”
“丫頭能這樣想也是好事。”林老爺子不敢再多提。如同前次蘇大人做郡馬之時一樣。
爺孫倆雙雙用過早膳后,林老爺子便道:“安雨也來了,是騎馬,沒我快,等安雨到了。休息兩日我們便回桃村吧。這外院的掌事,能請假就請,不能請,便辭了也成。”
林小寧想了想,說:“京城我還想再開個分鋪,暫時就不回去了,那外院的掌事,我不想辭,這等榮耀,是我自己掙來的,不想白白丟了去。”
林老爺子也不作聲,過了一會才道:“也行,但你身邊要有熟悉的人,安雨來了后,就不回桃村了,讓他跟著你。”
“姑爺爺的墳遷來了沒。”林小寧轉了話題。
林老爺子一聽這話,便來了興趣,雙目泛光地說了新墳的事情,說了馬家的宅子現在都打好地基了,因為正逢春忙加開荒,沒有勞力幫工,只是那隊人在建,慢是慢了,但也不急時間,地基打得多好啊……
林小寧也來了興趣,高興地說道:“那等農忙結束后,調一部分佃戶去相幫。”
林老爺子看著林小寧如此興趣,更高興了:“是啊是啊,林家欠你姑奶奶的啊,小寧啊,你姑奶奶這宅子建好后,我也算安心了,你姑奶奶一輩子沒得過娘家的好,沒仗過娘家的勢,苦了一輩子呢。”
林小寧又笑:“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莫說那是親姑奶奶,就那些京城的貴胄家族,遠得八桿子也打不著的親戚,不也想著法子提撥或給些好差事嗎。屹峰與志峰兄弟,都是實誠人,爺爺也要盡心培養一下,有適合的差事,都是可以讓他們去做的。”
林老爺子笑道:“丫頭真是有孝心,還惦著你姑奶奶的家事呢,放心,現在屹峰與志峰都在磚窯里幫工,先看看他們能力再說。只是……”
“怎么了?”
“虎大與虎二遷墳回來時,說你那濤表叔那個混蛋,哄得你表姑給了他在鎮上的一個鋪子,轉手就賣了,只在家里吃喝玩樂,什么事也不做。我真是憂心。”林老爺子微微皺眉。
林小寧想了半天才明白,原來是姑奶奶的親兒子,哄著姑奶奶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親姐姐,把去年虎大去時才置辦的遲到的陪嫁當中一間鋪子送了他,并且賣了銀子。
“那表姑呢,就這么容易被哄騙?”林小寧腦中浮現出一個逆來順受的表姑形象。
“唉,總歸是手足,哪能真的看著他不管呢,聽虎大說,你濤表叔的意思是想等那個女子生下娃后,想尋來桃村,現在月份太大,動不得。”
“那等濤表叔真來桃村后再說吧,那種人,給個不沾錢的小差事忙活就行了,省得他一天閑在家里。”
“我也是這么想的,你姑奶奶還是說不讓他們進門,又寄了信給你表姑,讓不準再救濟你濤表叔。”
“清官難斷家務事,爺爺,咱就事到眼前再說吧。”
周少爺心痛如絞,仙人般的醫仙小姐,怎么會配不上六王爺?怎么會自請退婚呢?皇帝怎么又會準奏呢?
周少爺又帶著一車禮,與福生前來醫仙府,這次入府拜見不再需要手諭了。心情卻是別樣復雜。
林小寧在太醫外院正擺弄著一具尸體,這次是正大光明的擺弄了。
聞得周少爺去了醫仙府,便道:“告訴周少爺,謝謝他有心了,我惦記在心,但現在沒時間,請他回去吧。”
不想見人,除了親人。周少爺更不想見,見了他,便會想起裕縣。
周少爺留下禮,憂心地上了馬車。福生在車下拉著荷花不放,小心不斷問著事情原由。
荷花罵道:“你個福生,怎么這么愛嚼舌根了,剪了你的舌頭去。”
福生嚇得收了嘴,一會又笑道:“荷花姑娘最是心善,豈會這么惡毒。”
嘴里說著,手中又偷塞了一合上好的面脂給荷花。
荷花怒道:“偷摸才是有趣嗎,滾。”揚手就把那盒幾兩銀子的上好面脂給拋了去。
福生嚇得迭聲道歉,荷花帶著怒容便轉身進府了。
周少爺在車里有些難過。她不見他。
福生收了心思,小意哄著:“少爺,林小姐與六王爺情深,此時放不下,自然是不想見人了。”
周少爺明悟,笑了:“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等過一陣子,那心里的傷好了,不痛了,就見了。”
“正是,少爺。”福生笑道。
周少爺抬眼看著福生的熱情笑臉:“福生你一向聰明的,怎么做這等傻事了?有什么禮不能當面送嘛,非得偷摸著?這不是找罵嗎,醫仙小姐是何等人,她的心腹丫頭又是何等坦蕩。”
福生一臉羞愧:“我看府中的下人與丫鬟都是這樣的,我以為……”
周少爺不屑道:“醫仙小姐敢自求退婚,古往今來第一人,她的丫鬟豈是我們周府那些慣會偷偷摸摸的人能比的。腦瓜子清醒著點。”
福生想了想,嘿嘿笑了:“多謝少爺指點!”
三天后,安雨到達醫仙府,一身風塵。安雨道:小姐,候爺,路上遇到魏老爺了,他行得慢,估摸著明后天就能到了。
“派個人去魏府打招呼,明天起叫人在城門候著接魏老爺。”林小寧對荷花吩咐著。
醫仙府的一切如常讓安雨很是吃驚。
林小寧笑道:“無事,退婚而已,我還是醫仙小姐,現在又是安樂候的嫡長孫女了。”
安雨的到來,讓安金他們四人很是激動,應是從前的舊識,喝了酒聊天,安雨才明白退婚前后之事。
安雨道:“不可能,爺與皇上感情甚好,又是太后的幼子,太后與皇上絕不會這般對醫仙小姐。”
安金道:“話是這樣說,但圍府、退婚準奏都是真的。”
安雨心中更明,不僅是真的,退婚還是皇室先提的,小姐還拉了后,不過聽安金所言,下旨時到是沒提這事,只說準了小姐自請退婚。
安雨滿腹疑慮,遂去了鎮國將軍府中。又得知,鎮國將軍駐到京城幾百里以外的荒郊好多日了,一直沒回京城。但是說,納妾之前是要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