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蘭兮
計世宜默然,心中稍緩。以太子的為人,如果拿到了盒中之物,丁睿縱然是他的妹夫,他也不見得會將他留下。
“我讓邵琬清明日跟丁睿聯系,將那盒子要。”計侯爺說著,望向計世宜。
計世宜點頭我會派人跟著,如果要不,我來想辦法。”邵琬清要不,就只有潛入駙馬府盜取這一個法子。
計侯爺點點頭,亦知別無他法。
他們卻不知,甄鈺已經將那盒子又交回了丁睿手中,正等著他們來取呢!
邵琬清見了丁睿,拐彎抹角好話陪了幾大車,最后吞吞吐吐的請求丁睿將首飾盒還給她,說是計侯爺突然之間問她要姑姑和表妹的遺物,她亦不得已云云。
丁睿心中暗笑,自然不會去揭穿她,猶豫推辭半響,終于答應,約好次日將那盒子交給邵琬清。
邵琬清卻不肯走,含情脈脈的凝著丁睿,眸光中水霧盈盈,好不可憐楚楚的嘆道丁郎,那個府中我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你可知我心里從不曾忘記過你,日日夜夜心中念的想的都是你,丁郎,求求你想個法子幫我離開吧!”
丁睿心中厭惡之極,是計世瀾封世子無望,邵琬清看不到前途不淡定了這才想轉而攀上他,他又不傻,豈會再招惹上她!
“你想離開忠勇侯府也不是沒有機會,這會兒你不是都有法子出來了嗎?雇輛車今日便可離開上京,哪里又需要我來幫忙!”丁睿閑閑笑道。
邵琬清頓時梗住,她哪里是要離開上京,她是想跟著他而已啊!
邵琬清咬咬牙,終又說道我,丁郎,我想回到你身邊,哪怕天天看著你也好,丁郎,求你了!”邵琬清聲音一顫,忍不住帶了哭腔。計世瀾近來脾氣越發的暴躁,每每總愛拿她撒氣,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她已經過得怕了。
邵琬清見丁睿不吭聲,忍不住嗚嗚咽咽哭起來,索性挽起半截袖子,但見雪藕似的手臂上布滿了淤青淤紫的痕跡,一道道觸目驚心。
“丁郎你看看,計世瀾那混蛋簡直不是個!丁郎,你再幫幫我吧!”邵琬清哀哀哭著,上前拉扯丁睿的袖子。
丁睿眸中波瀾不動,不著痕跡的抬手將她推開,淡淡道計兄不過年輕一時沖動罷了,日子長了就好了!你擔心?他可是太子爺的心腹,有太子爺在,還能委屈了他不成?”
邵琬清一怔,不覺止住了哭聲,出神凝思起來。丁睿心中更增厭惡鄙視,他從前真是腦袋讓門給夾了,竟然會喜歡上這種!
次日,丁睿如約將那首飾盒交給了邵琬清,邵琬清千恩萬謝的松了口氣,帶著盒子忙忙了。
計侯爺和計世宜得到這盒子,并不敢私自查探,原封不動的立刻將盒子送進宮,呈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翻來覆去瞧了一會兒,又以指節輕輕扣了扣,便傳了早已等候在側的巧匠來,那匠人果然了得,拿出特制的工具琢磨擺弄了小半個時辰,便將其中的機關打開。
計世宜翼翼取出其中的薄紙呈給皇帝,皇帝輕輕展開一看,面色頓時陰沉如墨。
“你們倆也都瞧瞧!”皇帝陰沉沉說道。
計侯爺心中早已七上八下,聞言忙應聲接過,看過了又遞給計世宜,站在當地一聲不吭,氣息不受控制的變得有些紊亂。
他沒有想到,兄長的死竟是如此內幕,一切都源于簡家的籌謀,禍根卻是計家手中的西南軍權!兄長不肯合作被對方暗中害死,繼而扶他上位……
計侯爺心中堵得難受,悶得恨不能將胸膛挖開,他好悔!這些年來,因為賈氏的關系,他的確幫了簡家不少忙,卻沒想到正中人家下懷!想他計秉毅半生戎馬,卻是由一個陰謀而成全!
“萬歲……”計侯爺面頰抽搐,雙膝跪地俯首微臣糊涂!微臣糊涂啊!”
“起來吧!”皇帝心中的震驚和憤怒不下于他,幽深似潭的眸子中醞釀著翻天覆地的暴風雨。
計侯爺收握成拳憤恨起身,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沉聲問道微臣恭聆萬歲教誨!請萬歲下旨,此事該如何處置。”
“哼!”皇帝冷笑,高深莫測道出了這道門,你們就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過。”
“萬歲……”計侯爺眸中難掩失望,他想要的可不是這樣。
“微臣父子隨時恭候萬歲旨意。”計世宜卻是明白皇帝的心思,上前拱手垂頭道。
皇帝眸中劃過一道贊許的亮光,峻冷的面色也緩和了兩分,點頭道到時候自然有要你們效力的地方!好了,你們下去吧,忠勇侯府立刻就要辦喜事了,朕不想在這個時候再鬧出意外!”
“是,微臣告退。”父子二人施禮而退。計侯爺此時也緩過神來了,皇帝不是不動容,也不是就忍氣吞聲,而是心中有了計較要最后算總賬!
計侯爺微微瞥了一眼神色從容恍若無事的,腦海中閃過皇帝那張淡漠得到了極致的臉,不由得深深打了個冷顫。
皇帝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要陰沉了許多。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站隊的問題,在賈氏的事情發生之前,他雖然沒說,心里也是看好太子的,不然也就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由計世瀾和太子交好,任由賈家的人動用的資源行事,直到這一刻他才,他了,得離譜!
甄府中,接到圣旨之后,闔府上下均大大的舒了口氣。隨后便是人仰馬翻的忙亂起來。
婚期趕得極緊,甄心中雖然有些不舍,但圣意難為也只好如此了。好在女兒的嫁妝各色早已備得齊全,臨時需要增添的不過是些小玩意,闔府上下再忙一些,也還算夠。
唯有一樣,嫁衣甄鈺是來不及親手繡了。甄便讓柳三娘等繡了,最后讓甄鈺扎上幾針便算。
萱娘如今已為人母,聽聞此消息特意來了一趟甄府為甄鈺添妝,細算起來,兩人已經許久不曾見面,這一見自有說不完的話。
甄鈺見萱娘容光煥發,恬靜的面容上展露著一層叫做幸福的光芒,一襲玫紅繡牡丹花的襕邊挑線褙子襯得整個人越顯華貴雍容,她的氣色精神比之從前不知好了多少倍,想必日子必定是過得幸福的。
“看到如今過得好,我真替高興!谷郡王有福氣,也有福氣!”甄鈺含笑相向。
萱娘嫣然一笑,抿唇道鈺兒你遇難呈祥,福氣只有比更大的。計人品很不的,與又是才貌相當,年紀輕輕便連連立下大功,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得此夫婿,也替你高興!”
“謝謝。”甄鈺心中微暖,萱娘先是說計世宜人品好,然后才說到前途不可限量,甄鈺便知她是真心關心的。旁的人里頭,哪一個不是一張口便是“計年輕有為”云云,有的那半含酸的語氣倒像是她占了多少便宜似的;又有那另一等,明里暗里的替她惋惜:可惜了,是個庶子,若是嫡子就好了!言外之意,卻是隱含嘲諷了!嘲諷她一介嫡女,聲名被毀,逼于無奈只得嫁給一個庶子。
使得甄鈺不覺暗捏一把冷汗,如果沒有那道賜婚的圣旨,這些人的嘴里還不知要說出來呢!
“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鈺兒,”萱娘不覺握住她纖細柔軟的手輕輕捏了捏,溫言道計必定是你的良人,只要過得好,無需管旁人想、說!”
“!”甄鈺心窩里都暖了起來,不覺揚眉微笑,索性耍賴似的圈著萱娘的脖子往她身上黏著,嬌笑道這是不是的經驗之談呢?必定奉做金玉良言的!”
萱娘不由得“撲哧”一笑,抬手在她腮邊輕輕擰了一把,好笑道同你說正經的,你反倒取笑人家!”說畢又嘆,悠悠道不過呢,雖是玩笑話,可你說的也不,便是認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學著吧!”
“一定,一定!”甄鈺咯咯笑著,與萱娘鬧成一團。
萱娘含笑替她輕輕理了理些微凌亂的發絲,忽然微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垂下眼眸淡淡笑了笑。
“可是有話要對我說?”甄鈺一時注意了,說道咱們之間還有不可說的么?”
甄鈺可憐巴巴略帶著點委屈的語氣令萱娘忍俊不禁,眸光低沉間,她的神色變得正經了幾分,輕輕道鈺兒,京中的形勢想必你比我要清楚得多,也不這日子何時才是個頭,你,你嫁了,一切要多加啊!”
計世宜是定郡王一派,儲君卻是太子,兩人鬧到目前這種境地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看最后勝出的會是誰了!
萱娘還能為她想到這一點,甄鈺心里充滿了感動和溫暖,嘴上卻是嘻嘻一笑,半真半假的說道那,將來我若有求到的一天,可肯幫我的忙?”
萱娘一怔,正色道只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會幫你。”
甄鈺亦正色道放心便是!壽陽王府地位超然不比尋常,谷郡王和太妃又都是遠離朝堂紛爭之人,會很安全的。至于我,既然我已經決定嫁入計家,一切的后果我都會和他一起來承擔。”
萱娘張了張嘴,說道我的話依然作數,若將來真有那一日,我心里有數的。”
甄鈺會意,點了點頭,心里一時不覺百味稱雜起來。
沒過兩日,宮里慧妃娘娘也派宮人賞了六匹大紅妝花緞、一套珍珠頭面、一件白玉觀音雕像為甄鈺添妝;皇后知曉之后,便也命人送來了一對玉如意。甄鈺見了不得不進宮叩頭謝恩。
難得的是,皇后推說在午睡不得空,拒見了她。甄鈺便在坤寧宮門口向內叩了三個頭,這才起身離去。
離去的時候,甄鈺不禁暗暗失笑。對皇后來說,如今的她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皇后自然懶得同她應付,沒準見了她還要生氣呢,何必再見?
慧妃那里見了她倒是笑靨如花,十分熱情的招呼她坐下,含笑細細端詳著她,直把她看得有點兒含羞的垂下頭去方一笑收回了目光。
“甄姑娘氣色倒是比從前更好些了,見你安好,本宮也放心了!”慧妃輕嘆著,美眸中波光流轉間滿是憐愛。
甄鈺心中一熱,微笑道謝娘娘關愛,臣女受不起!”
“在本宮這里,甄姑娘無需太客氣,”慧妃鳳眸含嗔,面上仍是微笑著,忽而輕嘆道小公主還好嗎?自小公主出嫁之后,宮里越發的冷清了,本宮常常想起公主,也不知她在那邊樣了!”
甄鈺點點頭,忙笑道公主也記掛著娘娘呢!娘娘放心,南越王待公主極好,”甄鈺見留在殿中的是慧妃的心腹,便說道別的不說,南越王后宮之中除了公主之外再無任何嬪妃美人,便可見南越王真心疼愛公主了!臣女聽公主說起,南越王許她這輩子都只有她一個呢!”
“哦?”慧妃眼睛一亮,滿臉不敢置信的喜色,笑道竟有這事?想不到咱們小公主還有這般福氣!你說的很對,單憑這一點,便可知南越王對公主的真心了!唉,這孩子也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如今她能夠有一個好歸宿,本宮也就安心了!”
慧妃感嘆了幾句,又問了些他們在南越國時的趣事,甄鈺亦一一回答了她,慧妃從未聽過這些,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問上幾句。
“的路上聽說遭遇了刺客,你和計是逃脫的?”慧妃冷不防問起這個。
甄鈺有一剎那的怔忪和尷尬,她很快就要嫁給計世宜了,聽人問起這事,總覺得心中有點兒別扭。
慧妃看出她的窘迫,向她投以撫慰一眼,抱歉笑道本宮也是一時嘴快就問了出來,鈺兒,你可別見怪。本宮也是好奇,如今這私底下傳的都有,本宮想聽聽究竟是情況。鈺兒你若是不想說,那便也算了。”
甄鈺心中轉而坦然,此事并非她不提就可輕易揭過,與其緘默再三讓旁人口沒遮攔的胡猜亂想,倒不如和盤托出,經由慧妃之口傳出去,反倒能遏制流言。
“娘娘言重了,只是些許小事,說了怕娘娘嫌啰嗦呢!娘娘不嫌棄,臣女便告訴娘娘又何妨!”甄鈺想及便含笑說道。
慧妃自是不會嫌煩,笑吟吟的聽甄鈺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不免又驚又嘆,說道這次好險,鈺兒啊,以后可要好好的呆在上京,再也別出去了!這外邊還真是危險!這次好在有計在,不然,還真不知樣呢!”
“娘娘所言極是。”甄鈺點了點頭,隨口應和道。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甄鈺不便在慧妃宮中呆得太久,便委婉的提出告辭,慧妃這才想起今日將她留下的有點兒太長了,有些抱歉忙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兒出宮去吧!不然,甄又該著急了!”一席話說得甄鈺也笑了起來,順勢起身告辭而去。
計、甄兩府為這樁婚事忙碌著,計世瀾被關在燕譽堂中,打聽得外頭的動靜不由得大為光火,將屋子里能摔的幾乎摔了個遍猶不解恨。燕譽堂中上下人等一干奴才,無不心驚膽戰大氣也不敢出。
吳氏還能指著要主持中饋一出去便是一整日,卻命邵琬清留在燕譽堂伺候計世瀾。
邵琬清如驚弓之鳥,想要拒絕又不敢,而且,吳氏根本也不容她拒絕。兩三日下來,邵琬清身上臉上又添了不少的傷,整個人恍恍惚惚的處于一種極度的驚懼之中,眼神也開始渙散起來,一看到計世瀾情不自禁身子便繃得僵硬。
計世瀾偏偏不放過她,將一切都遷怒在她的身上,非打即罵,唬得個邵琬清三魂七魄丟了十之八九。
這日計世瀾難得安靜一會兒,半靠半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書曬太陽,看著看著不覺又心煩起來,瞪著眼睛將手中的書狠命摔了出去,嘴里厲聲罵著。
邵琬清正端了茶水,見狀條件反射似的低呼一聲,手一松,隨著清脆的“哐啷”一聲,手中的青瓷茶盞摔在地上粉粹,溫熱的茶水在地上緩緩的四下流淌,混著熱氣茶香裊裊升騰。看在邵琬清眼里,那地上的茶水仿佛她的血液,正一點一點的被流盡。
邵琬清雙膝一軟,“撲通”跪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哭求道爺饒命,爺饒命,婢妾知了,婢妾知了!”
計世瀾陰鷙的目光冷沉沉的盯著他一眨不眨,起身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她走,邵琬清渾身的血液仿佛被抽空了,掌心一片冰涼,僵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一雙失神的眸子因恐懼而睜得格外的大,死死的瞪著前方,仿佛面對著死神。
計世瀾迫人的氣勢壓頂而來,邵琬清只覺得喘不過氣來,身子微微的發著抖。
“?你在害怕?”計世瀾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兩根手指輕佻的將邵琬清的下巴抬起來。
冰涼的觸覺、霸道的力量、冷酷的語氣令邵琬清幾乎唬得魂飛魄散,忙亂的顫聲道不、不、不是、婢妾沒有、沒有害怕!”
“哼!”計世瀾冷厲的眸光一沉,手上猛的用力,邵琬清五官頓時皺成一團,低低抽氣聲中,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隨之滲出皮膚,她仍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進一步激怒計世瀾。
“口是心非的!”計世瀾仍是被激怒了,猛的抽回手,卻是一腳將她踹了出去。
邵琬清驚叫一聲,身不由己向后摔去,手掌撐在地上,被茶盞的碎片一劃,刺痛中鮮血直流。她強忍著淚水,更不敢哭出聲,甚至連動都不敢動,只是呆呆的趴在地上,等待著計世瀾的宣判。
計世瀾猛然走,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將她提了起來,冷冰冰的面孔直逼上她,噴出的熱氣拂在她臉上一陣熱一陣涼你不是有辦法嗎?你去呀,去求老頭子,讓他請封我為世子,去呀!你去呀!”
“爺……”邵琬清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響,腦子里一片混沌,領口被他揪得緊緊,幾乎不能呼吸。
求生的本能大過一切,邵琬清不顧一切的尖叫掙扎起來,計世瀾更怒,抬手扇了她一個耳光,一聲聲對著她吼叫著“你去呀,去呀!”
意識越來越迷糊,邵琬清控制不住的拼命哭喊掙扎著,當下也顧不得,哭喊著尖叫道婢妾去,婢妾這就去,婢妾這就去!”
計世瀾一怔,猛的用力將她扔在地上,狂熱迷亂的目光盯著她恨聲道去呀,還不去!去呀!”
邵琬清渾身脫了力的難受,全身無一處不痛,不傷,臉上因為窒息而漲得通紅,滿臉的淚水和凌亂的頭發使她看起來格外的可怖和狼狽。
她用力的大咳著,根本沒注意到計世瀾在說。
計世瀾仿佛意識到被她耍了,目光噴火的朝她,抬起手又欲教訓她,邵琬清下意識的閉眼抬手擋住,尖叫道爺,婢妾有辦法!”
計世瀾抬起的手隨意的放下,冷冷盯著她嗤笑道你有辦法?你倒是說說看,若是說的不合本世子的意,我叫你生不如死!”
邵琬清胡亂在臉上擦拭了一把,慌忙道婢妾不敢欺瞞爺,婢妾真的有辦法。只要,只要計世宜死了,這世子之位,不就是爺的了嗎?”無錯不跳字。
計世瀾眸中驟然一亮,厲聲道你說?再說一遍?”
邵琬清的心突突直跳,仍是硬撐著道只要計世宜死了,這世子之位自然就是爺的了!”
計世瀾仰頭望天怔怔不語,片刻突然放聲大笑,喃喃道不,不!只要那賤種死了,世子之位自然就是我的了,一切都是我的了!”計世瀾這些日子以來積累胸中的郁氣一掃而空,只覺得心懷大暢,天廣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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