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妍不敢想象下去,急急的站起身:“敬安公主過來,竟連我這個姐妹都扔到一邊,不行,我得找她去,我倒要看看,她又要從三哥那里哄騙什么好東西,她出嫁,可別把半個皇宮騙去給她做嫁妝。[]”
就是在自己的屋里,欣妍也要做做姿態,說完話,她對要跟上去的姚黃擺手:“你們都甭跟著了,我是去和兄姐敘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們跟過來,倒是礙事。”
姚黃無法,只得帶著幾個小宮女退下。
欣妍也不遲疑,邁開步子飛快的向乾清宮走去。
等到了乾清宮外,欣妍平心靜氣,走了幾步,就見梁九功從屋里退出來關好門,欣妍擰眉,屋里怕不知道怎么樣呢。
她悄聲過去,一拍梁九功的肩膀,把梁九功嚇了一跳,回身看是欣妍,趕緊扯下袖子打千:“公主……”
欣妍做個悄聲的手勢,小聲問:“是不是敬安公主過來了?她都說什么了?”
梁九功一臉的為難:“公主這,這,您這也太為難奴才了。”
欣妍把臉一拉:“什么為難不為難的,我左不過問問,你不愛說就算了,當我愛聽呢。”
她說完話,揮了揮手:“得,我也不在這里惹人厭,我一邊去成不。”
梁九功嚇壞了,撲通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公主這話折煞奴才了。”
欣妍把他拉起,壓低了聲音:“梁九功,三哥對我怎么樣?”
梁九功抹了一把汗:“公主。說實在話,皇上對您是沒說的,時常說和公主親近,比親兄妹還要親熱幾分。”
“這話說的也是。”欣妍滿意點頭:“可敬安公主呢?你我心里都知道。三哥可不怎么喜歡這位,今兒她來不定有什么事呢,這會兒三哥把人呵退出來。萬一敬安公主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梁九功,你可吃罪得起。(就到)”
欣妍這是連哄帶嚇,說的梁九功滿身的冷汗啊。
“公主,不至于這樣吧,再怎么說敬安公主都……”
他話沒說完,就被欣妍堵了去:“敬安公主怎么樣?她做事可一點分寸都沒有。什么事干不出來,梁九功,你心里難道就沒底么,三哥自信,認為能制得住她。可她卻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這話說的,梁九功嚇的直打哆嗦:“公主認為?”
欣妍做個手勢:“你該怎么著還怎么著,我悄悄的到旁邊聽著就是了,萬一敬安公主要有什么心思,我就過去救駕,梁九功,別人你信不過,難道本公主也信不過么?”
“不敢!”梁九功站起來:“公主,您請……不過。要真有了事,您可莫牽連奴才。”
說起來,梁九功對欣妍倒是信任有加的,別的不為,就為當年欣妍拿自己的血救了康熙一命,這已經夠梁九功感激一輩子的了。他也確信,別人不管怎么樣,欣妍是萬萬不會對康熙不利的,這才大著膽子放欣妍進去。
欣妍點頭,對梁九功笑笑,悄悄把門開了個縫鉆進屋里。
她貓著身子,躺到大殿一側的一個小屋內,側著耳朵傾聽,瞬間,如云說話的聲音傳入耳朵里。
“皇上,如云再過幾日就要出嫁了,別的不求,只求皇上能和如云靜靜的說幾句話。”
如云的聲音里帶了哭腔,欣妍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出,她現在一定是淚水漣漣,惹人憐惜的很。
可康熙似乎沒有憐花惜玉的心思,沉著聲音道:“你有什么可說的,趕緊說吧,說完之后就安安生生的跟著嬤嬤們學些規矩,甭嫁出去了惹出事來,倒帶累了皇家的名聲,到時候,朕也不好包庇于你。”
這話忒的無情,如云也應該受了打擊,哭的更沉重了:“如云明白,必不會讓皇上難做的。”
欣妍偷偷從縫隙里看,就見康熙坐在案后,并沒有看如云,只是沉著個臉在,而如云則卑微的跪在康熙腳下,雙手撐著身子,以頭觸地,應該是在嗑頭。[]
就這一眼,欣妍打心底里瞧不起如云,這姑娘怎么說都是從現代來的,那么多年的教育白受了,怎么能做出這等卑賤之事來?
二十一世紀,不管是學校還是家庭,但凡是有點良知的,都在教導孩子們要自強自信自立,要有風骨,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大多都存了幾分傲氣的,欣妍也不例外,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不會忘了這些信條。
可如云是真讓欣妍開了眼,怎么說都是被老師和家長教育了多年的,卻教成了這等軟骨頭的樣子,她不是宮女,也不是奴才,而是封建社會里頂天的那一部分,一個公主,甭管是怎么著的,位份可在那里呢,不管是對著誰,都不能失了自己的骨氣,腰桿子要挺的直直的,絕不能讓人小看了去。
康熙是皇上又怎么著了,如云不是伺侯他的奴才,至于這般的自甘下賤么。
欣妍是越來越看不懂如云了,這姑娘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情之一道就真的能把一個人變的連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了嗎,要真是這樣,欣妍機靈靈打個寒戰,這情啊,她還是干脆甭碰的好。
“有什么話你就說吧。”欣妍瞧著,康熙從書本上抬頭,也只是看了如云一眼,可這一眼里,多了許多鄙夷。
也是,就如云這姿態,是誰都要瞧不起她的。
康熙身份如此,可從來不缺在他面前伏小做低的人,他見慣了那些人的讒媚樣子,從心底里是瞧不起這種人的,而如云這么做,又正好被康熙瞧不上眼。
要是如云干干脆脆的,挺直了腰板大聲的把要求說出來,康熙或者會高看她一眼。可她這么低微的說話,康熙打心底里已經把她當成了任意賤踏的存在。
“皇上!”如云掉了幾滴淚,慢慢的抬起頭來,拿著一副梨花帶雨的嬌艷面孔看著康熙。可惜的是,她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人家康熙根本沒看她。
如云有些不甘。又低低哭了幾聲:“如云知道皇上要我嫁給法喀是什么意思,皇上是要我攪的他家家宅不寧,如云雖然自認為是個本分的女子,可為了皇上,也必然會努力去做,如云去了以后,皇上也要小心。鰲拜專權,家祖父又是個不愿意出頭的,遏必隆墻頭草,蘇克薩哈軟弱無能,朝中皇上沒有什么人能依仗得上。唯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云,如云每每想起來就心如刀割,真的心疼皇上啊。”
她一行哭一行說,當真有泣血之悲,就是個鐵人,怕也被她哭出幾分心軟來。
可康熙卻一點都沒有心疼,反而對她更加厭惡起來。
“要真像你說的,那朕也放心了。”康熙壓住火氣。放軟了些聲音道。
如云一聽,精神一震,急道:“皇上放心,如云必不負所托,如云……一直心里就有皇上,裝著皇上。只是,名義上和皇上是兄妹,不忍連累了皇上的圣名,只得忍痛壓在心里,如今要嫁人了,實在壓不住這份愛慕之情,索性全講了出來,皇上要真厭惡如云,我也沒什么話可說了。”
先前的話,如云把姿態放的極低,現在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了。
要是聽在別人耳里,或者會覺得她是情真意切,可欣妍怎么聽,怎么覺得如云做作虛偽。
康熙似乎也是這么感覺的,皺了皺眉頭,索性把書放下,低頭看向如云:“你是朕的妹妹,什么時候都是,這些話以后莫提了,朕……權當沒有聽到。”
“是!”如云咬牙:“只提一次,以后不會再提了,只會把皇帝哥哥放在心里,想著念著,一輩子都不忘。”
丫的,這是裸的勾搭呢!
欣妍聽的心里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心說,如云上輩子,上上輩子不會都是風塵女子吧,是吧,不然,怎么會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種話來?
甭說,欣妍猜的還真有幾分道理,如云前一世,可不就是青樓紅牌。
“皇上從小過的就苦,如云都瞧在心里,只愿能為您做些什么,可惜我人單力薄,想幫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日日夜夜祈禱,祝愿皇上能平安長壽,能有人真心的愛著皇上,為皇上著想,以前,先帝爺在的時候,如云盡力在先帝跟前替皇上周旋,后來皇上得了天花,如云心急如焚,不管不顧的跟了去,可嘆如云一片好心,卻沒有……”
如云說著話,摸出一方帕子來抹了抹眼淚:“還說這些做什么,沒的讓人難受,今兒也算見了皇上一面,如云就是立時去了也心安,皇上,如云沒管住自己的心,胡亂說了這么些話,皇上莫往心里去,如云告退了。”
不等康熙說什么,如云就起了身,極快的退了出去。
欣妍有些傻眼,心說如云這是要做什么,胡亂說了那么多的話,結果什么都不為就走了,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她這里正猜測間,卻不想如云一走,康熙氣極,把桌案上的書全推了下去,氣恨的咬牙:“好一個赫舍里如云,真是心思莫辯,要不是朕知道你的來歷,恐怕真的讓你說的動了心。”
不好,如云這是弄巧成拙了。
欣妍雖然瞧不起如云,很看不上她的作為,可看康熙對如云一片深情這么的冷漠憤恨,還是有些替如云不值的。
“這招以退為進做的好啊!”康熙氣的笑出聲來:“沒頭沒尾的這么些話,又什么不要就走了,換個人,恐怕還真對你念念不忘了,可惜了,你再怎么做作,再怎么低到塵埃里,卻也沒摸透朕的性子,朕平生最恨別人可憐朕,朕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哪里用得著別人可憐,朕不苦,朕好著呢,吃的好住的好,什么都好……”
康熙發作起來,嚇的欣妍一縮腦袋,小小的身子縮到小屋的角落里。
拍拍撲通作響的心臟部位,欣妍才明白過來,敢情是如云觸碰了康熙的逆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