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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存珂肖母,小時候面相上與顧青婉有八分相似,若是站在一處,明眼人一瞧便知二人是姐弟。
不過如今年過十六的顧存珂身量又拔高了許多,足足比顧青婉高出一個頭來。他五官漸漸長出棱角,線條也硬朗了起來,乍看之下輪廓倒是與他父親有些相似了。
顧青婉出閣之后這一年里,也常常打發人來接顧存珂到瑞王府小住,她索性還在外院里辟了一處,單獨留給顧存珂。顧明禮經嫁妝一事后,對上顧青婉心里也有些惴惴的,說話也沒之前有底氣了,因此不曾反對過。
小孫氏便更沒有反對的立場了。
顧存珂是個人精,小小年紀便知道如何掩飾自己。在顧家家學時,他明明早早學完了《四書》,卻還是跟著顧存璋的進度來,不讓小孫氏猜忌。
可從王府小住一段時日回來之后,顧存珂便不再藏拙,加之顧青婉提過年后要他入白麟書院,因此他于功課上更加刻苦,把家學里其他人遠遠甩在身后。
小孫氏這才明白自己被一個小毛孩子騙了這么久,雖然氣的咬牙切齒,卻也是無可奈何。
“怎么這個時辰便過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家學散了,可是先去給老太太請安了?”顧青婉拉著顧存珂的手坐下來,摸著手背有些涼,便連忙吩咐碧硫換一壺熱茶,再揀幾樣點心過來。
她今日態度強硬,便是想給顧家眾人一個下馬威罷了。況且她名聲已經是那樣了。
可顧存珂不同,他是要科舉出仕的人,在這個講究孝道的時代,禮數方面自然錯不得。便是顧青婉今日甩了臉色,到底不會明著與顧老太太過不去。
“今日姐夫怎么沒有一同過來?”顧存珂由紅錦除了披風,這才順勢坐了下來。
顧青婉面色不變道:“在家中賭氣不肯來呢。隨他吧,父親那邊我已經打發人去知會了。”
顧存珂與鄭瑞見的少,鄭瑞輕易也不敢出現在顧存珂跟前,因此顧存珂便只“哦”了一聲,又把碧硫送來的茶盞隨手擱在一邊:“之前給祖母請過安了。姐姐放心。”
頓了頓。他又道:“年前便不再往家學里去了,龔先生說他如今沒什么好教給我的,若是鄒先生在的話,倒還可以隨著大哥去聽一聽。不過我前幾日聽說。大伯正想給大哥另請一位先生到府里來呢。”
龔先生是顧家家學的西席。而鄒先生則是顧大夫人親自從懷王府里請過來的先生。便是為了顧存瑜的鄉試做準備。鄒先生是探花出身,加之顧存瑜的天分又很是不錯,結局自然是皆大歡喜。
雖然顧存瑜中了舉。可鄒先生卻說他到底年少,若是繼續考下去,三甲許是會中,可想考出點名堂出來,卻是難上加難了。
正是因為有鄒先生這句話,顧家大老爺顧明德便拍板,讓顧存瑜下一春闈再下場。
而謝寧馨的夫婿胡寅也是如此,想必是把握不大,索性還年少,便想再等幾年,也等的起。
顧大夫人本想再留鄒先生三年,可鄒先生去意已決,大夫人不能強求,只能封了豐厚的束脩,打發人送鄒先生回鄉。
如今新帝繼位,今年的會試如期舉行,又在明年加了一場恩科。明年京中的局勢便穩定下來,而那時新帝正是用人之際,若是明年下場的話,倒還有一搏的可能。
顧家有些意動,可鄒先生已經回鄉,顧家大老爺這才慌著給顧存瑜尋一位好先生。
可這些并不在顧青婉關心的范圍之內,她打量了一眼顧存珂,只問道:“白麟書院是五月開山門,若是你能在之前過了童試,多少也有了幾分底氣。畢竟是董太傅引薦,咱們至少要拿出點真才實學出來。”
“姐姐放心,我省得的,這段時日有什么不懂之處,我都是去請教大哥。”
顧青婉心下一轉:“大哥要參加明年的會試,你要注意些分寸,若是耽擱他就不好了。”
顧大夫人只有這一個嫡子,便是從她硬在懷王府里請來鄒先生,可見她對顧存瑜寶貝的緊。若是被顧存珂耽擱了,顧大夫人心中難免會有怨言。
顧存珂便笑了起來:“不礙事的,若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去賀家請教兩位舅舅。二舅舅上個月給子敬請了一位西席,二舅舅都說不錯的,肯定是個有學問的。”
賀家的兩位舅舅都是進士出身,顧存珂又是他們嫡親的外甥,向他們請教再好不過了。
聽顧存珂提起賀家,顧青婉倒是有了些想法:“等過幾日,我便去賀家看一看兩位舅母,等兩位舅舅沐休時你也去拜訪一下他們。接下來府上又要過一陣雞飛狗跳的日子,若是你怕吵鬧的話,最好是搬到二舅舅府中小住一段時日。”
顧存珂有些不解:“姐姐如何知曉府上要鬧起來了?”
“因為始作俑者便是我呀。”顧青婉笑著朝顧存珂眨了眨眼。
顧存珂一愣,見顧青婉笑的開心,擔心的話反而說不出來了。
他們姐弟二人氣氛融洽,而錦匯堂里卻是黑云壓頂,伺候的小丫鬟們悄無聲息的從主屋里退出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顧青嫣手里的帕子已經攪成麻花,小孫氏見她眼圈都紅了,連忙哄道:“你如今這副樣子做什么,論起來,那個三丫頭也只占了個王妃的名分,不過是好聽罷了。真論起來,她這樁姻緣哪里比得過你。“
雖然心中明白這個道理,可瞧著顧青婉如今的排場,顧青嫣心中到底是有些氣理不順。
不管如何安慰自己,可她日后見到顧青婉,不得不行禮,不得不矮她一截,這是不能辯駁的事實。
憑什么顧青婉這般走運。
雖然嫁的是一個傻子,可這個傻子是個王爺,還是當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是將來顧青婉有一兒半女傍身,日后的榮華富貴便逃不掉了。
顧青嫣心中恨恨的想著,甚至還有了一絲悔意。
當初太后娘娘和惠和長公主中意的,本來就是她,若不是因為顧青婉走運,這種好事哪能落到顧青婉頭上。
小孫氏見顧青嫣臉色青青白白的好不難看,便擔心她魔怔了,連忙把顧青嫣攬在懷里勸慰道:“在娘看來,嫣兒的前程可比三丫頭好多了。謝子然一表人才,才學又是數一數二的,又是理國公府的嫡長孫,將來你一個國公夫人是跑不了的。”
想到謝子然,顧青嫣的臉立刻紅了,眼睛里也多了幾分笑意。
她是見過謝子然的,這樁親事,也是她期盼良久的。二月底,她便要出閣了,忐忑不安有之,甜蜜憧憬有之。
況且她這樁婚事,是顧青婉求而不得的。
與顧青婉相處十幾年,顧青嫣多少了解她的性子,最是執拗不過。謝子然在她心底留下一道疤,這一輩子恐怕都消不了了。雖然先前提起自己婚事時,顧青婉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說不定她私底下早已經氣個半死了。
顧青嫣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報復感,她真想看看自己出閣當日,顧青婉到底是個什么臉色。
“只是三丫頭今日也太過分了一些,絲毫不給我們母女臉面。”小孫氏提起顧青婉,也是恨的牙癢癢。
檀松院里今日來了不少人,顧青婉便是連顧老夫人身邊的玉盞都說了幾句話,卻始終不曾睜眼看小孫氏母女一眼。便是她們主動與顧青婉說話,顧青婉也只是沉默不做回應,像是她們母女二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幾次之后,眾人便看出了顧青婉是個什么意思,大家也都不接小孫氏的話,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瑞王妃。
“別人捧著她,她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便是連老太太都敢給臉色。”小孫氏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幸好她肚子不爭氣,一年了都不見什么動靜,若不然怕更是張狂了。
顧青嫣想到的事情,小孫氏自然也是想到了。
顧青婉性子沖動不顧后果,她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還未出閣時便敢與她撕破臉,更何況她如今已經貴為王妃了。
小孫氏相信,只要顧青婉在瑞王府里站穩了腳跟,但凡有一絲可能,她都是要報復自己的。
想到往事,想到顧青婉的性格,小孫氏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顧青婉性格極端,若她與顧青婉真有什么沖突,利益攸關之下,顧老太太和顧大夫人哪還會理會她的死活。
“娘,若是日后顧青婉尋我麻煩可如何是好。”顧青嫣生氣,不過是害怕的一種表現罷了。
若是日后出閣了,她是新婦,自然是要跟著婆婆各處走動的。顧青婉的性格如此,日后若是遇上了,她才不會顧什么姐妹情誼,少不得要給自己難堪。
“娘,你幫我想想辦法。”顧青嫣越想越怕。
從顧青婉今日的態度來看,和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今日當著顧家這么多人的面,她都敢對著老太太甩臉色,更別說是自己了。
小孫氏瞇著眼睛,輕輕拍了拍顧青嫣:“走一步算一步,娘定然是會幫你的,嫣兒別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