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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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星期二_小雨夾雪
（黑暗年代1年4月26日）
今天跟李嘯銳吵了一架。
不過從他看來大概這都算不上是吵架，是我單方面無理取鬧吧。有時候我是真沒辦法理解這些當兵的——這句話以前好像就說過了。不過每次說這話的時候都能體會到不一樣的心情。
我覺得這真不是李嘯銳一個人的問題。因為鐘小哥的心態差不多也那樣。
其實回頭想一想，當兵的犧牲的確是很正常的事情。
或者是他們看太多了，只有我一廂情愿的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們反應都冷淡得很。李嘯銳還揉了揉我的腦袋，一副哄小孩子的樣子，靠。
后來他按住我的肩膀，說，凌宇，你知不有句話，就做與子同袍，何懼身亡。
我說啊？
然后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我就差點被嚇尿了。心說這人突然有文化起來了。我說你……知不現在與子同袍這句話一般用在地方的。
他就也茫然了，說不。就是以前守邊境的時候，我們支書給我們講過。就是有衣服一起穿，要死一起死，怕個球。
我瞬間被他這種解釋給雷到了。這完全是仙女落地，然后臉朝下的這么個轉變啊。以前看《盜墓筆記》的時候，小老板把胖子說的“蛋”聽成了“羈絆”的心情，我大概可以理解了。我就跟他說以后這句話別亂用別亂說，雞皮疙瘩掉一地。他說了。我說你瞧瞧你，你看上去像是說這種話的人嗎。別說斯文了，你連斯文敗類都算不上。你看看人家商青瞧瞧人家石惠善，再看看你。
他就有點毛了。看了看商青，說了不就戴個眼鏡。
鐘小哥就在旁邊起哄，說銳哥戴墨鏡一定可他帥了。
我在旁邊聽著差點沒噴出來。我說得了吧就他這么張臉，還戴個墨鏡呢，特么到時候就一黑社會打手的造型。還斯文還帥呢，整一就臭流氓。
李嘯銳就撓了撓臉，然后不耐煩地說，你管這么多做。反正理是這么個理，來來回回說罷了。
不過他這么說，我倒是可以接受。
但是，我跟他說。就是這樣，也別將事情都太往身上攬了。我說你不心疼，我還心疼這些當兵的。又不是死都死不完。就算死不完，但死的每一個都是個人吧，不光是個名字代號就說的。
有句話我壓著沒說——你不心疼那條命，我還心疼的。
李嘯銳盯著我看了看，最后嘆了口氣。說，凌宇，你心太善。之前的話收，你不適合當兵。
我又被他雷了一次。我說我心善個啊。
他就笑了，摁著我的肩膀問鐘小哥，說小鐘，你說是不是。
鐘小哥就在旁邊跟著起哄。說哎呀小宇真是溫柔。
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跟這兩人扯淡了。
晚上的時候李嘯銳把我扯到一邊，跟我說，你有這份心就很不了。其實沒。參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要打仗要戰死的準備。就是不打仗，出任務守邊境，犧牲也是分分鐘的事情。運氣好的，分配到大城市的軍區，事情還少一些。到邊境的，特別是中越邊境，碰上走私的販毒的，每年多少就那么靜悄悄地去了。
沒的。李嘯銳說。
但是不為他越是說得風淡云輕的我聽著就越難受。
我說我也不是不明白這道理。當兵的犧牲了，這話聽著是很自然很正常。可一想到人家那也是有家里人的，我就覺得別扭。
李嘯銳就笑了笑，說，是。都是當人家的。
我就默了。
他說凌宇，你別想太多。想太多了就活不下去了。
我說我真。只是現在這種時候，你能護得多少。你退一步有人上趕著就攆上來三四步。我算是都看出來了，商青以前做的都沒，你能守著的真就只有你能守住的那么些人。剩下的那些，該怎樣怎樣。
李嘯銳就看了我一眼，說，但是凌宇，你想沒想過。讓群眾死在當兵的前邊，那兵就是不合格的兵。
我瞬間就無話可說了。
他說你有這份心就很好了，真的。我跟小鐘都很高興。我想說你高興有個鬼用。但是看他這樣子，這話我也說不出口來。我就說隨便吧。
這是真隨便。反正我也改變不了。
今天我去看商青的時候，把我給嚇了一跳。
不過是一天，這人看著就一臉燈盡油枯的樣子，眼睛下邊都是青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唇蒼白的。但看著也不像是之前病的那個樣子。只是整個人狀態都很差，唯獨眼睛亮得很。難怪張鐵守在他身邊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給嚇了一跳，我說就一天，你干了把熬成這樣。
他就笑了笑，說沒。
我說你每次說沒的時候一定都沒好事，有就說吧。熬得都不成樣子了，我還不想被隊友砸死。然后我就看了看張鐵。張鐵根本就不搭理我，坐在商青床邊很沮喪地看著商青。
商青很隨意地看了我一眼，說，想活下去。
我就愣了愣，說你不至于這樣。我們現在好歹在復興營里邊，吃喝不愁，前邊有人頂著，要死要活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你何苦這樣。
他就笑了。說，那你覺得李嘯銳還能撐幾天。
這問題我回答不出來。
今天要不是看著李嘯銳真的有點撐不下去的樣子，我也不會跟他說那些話。鐘小哥之前受傷了，張鐵又是有一天沒一天的，我在他后邊看著他格外拼命我心里頭就堵得慌。說實在的，我是真害怕。就是被鋼板打脖子旁邊劃，我都沒這么害怕過。
這人終有一天要撐不下去的。要不是拼在前邊送死的，那就是累死。
我他是覺得慚愧。這么一大啷當的人混在復興營里頭，其實真正做事的沒幾個。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偏生來了就跟拖累了一樣。他這是覺得不好意思。
這人就是太實誠了。說難聽點兒就是憨得緊蠢得要命。其實還挺矛盾的。因為他要不是這種性格，我們這些人可能早就死了，也等不到他撐不住的那一天。
商青按著太陽穴揉了揉，說你覺得我們能等幾天。我說我不。
心里邊就有些茫然。
難道就只能這樣了么。我是勸不住李嘯銳的，大概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拖他后腿。可是，這又怎樣。我看著商青臉上掩都掩不住的疲累，我也實在說不出口，問他辦。他既然已經在想了，我就沒必要催促——應該說我根本不好開這個口。不然辦，講商青活活逼死嗎。
最后我還是給他們每人用牛奶煮了個糖心蛋送。商青跟張鐵問都沒問，李嘯銳倒是隨口問了句。我說有你吃的你還這么多話。他就笑了笑，沒再說。
我在想，我是不是該稍微向復興營的負責部隊那提起空間來。
其實我不是不國家部隊，只是總覺得這個復興營里頭太過復雜。雖然有人看著，其實時候死了個人，部隊里頭的也都管不著。前兩天我才看到外邊停車的地方有個人——有具尸體。一看就是被人殺的，喉嚨被割開了，血流了一地。不過血倒是不多，李嘯銳看完以后說其實割的是氣管，死得有夠慘有夠痛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回頭倒寒了很久。
能辦。也是查了查，了名字。好像也沒同行的，就那么砍了腦袋埋了。因為怕最后尸體會變成喪尸。
要么我將食物拿出來一批，讓李嘯銳想法子送上去。我也不沾手。
部隊總不至于把李嘯銳樣。
但是這只是我的想法，最后到底該操作，我不。
我本來想著再跟商青說的。可是想了想，還是直接爬下床去給商青講了。我不想他再熬一個晚上。我也不敢說得太仔細。只是說我有辦法搞來一批吃的，到時候會不會輕省一些。
商青想了很久，然后說，嗯。他說，你讓我再想想，這個事情隨便不來。
我說好。
他問我，說你跟別人說過沒有。
我說我哪敢。
商青就看著我的眼睛，說，最后一個問題，交出去了，以后辦。
我猶豫了一下。但我覺得這時候我該跟商青說實話了。我就說，不影響。
他就點了點頭，好像終于放松了些，很困倦地靠在被子上。說，別的我不問。你先給當兵的打個招呼，讓他別把命給豁出去了。這法子多的是，沒道理活人讓尿給憋死的。
我第一次聽商青說這種話，不由覺得有點好笑。我說那我先。
剛才重新將空間里邊的都點了一遍，能取出來的我理了理，都是些大米的。還有各種木柴。蔬果我覺得不好拿出去，就是一些地瓜芋頭的，還有各種豆子花生。壘起來就一大堆。
我沒米袋，弄出去的就只能是那些在商場里頭取的袋裝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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