傒囊從小船上站起身,粉粉的臉蛋揚著淺笑,眼睛逐一掃過停泊在周圍的船只。最后在從云曦他們這艘稍加停頓,露了了一個用意不明的詭笑,身子飛起,不一會,附近的船只上時不時傳出慘叫聲。
海氏兄妹聽得毛骨悚然,雖然修士下手向來不留情面,為免日后麻煩也大多會斬草除根不留一點手尾,但是眼看著一個只有幾歲大的娃娃也在干這種事,卻讓人不由一陣心寒,看向從云曦的眼光也多了分忌憚和警惕,畢竟這兩人長得太像了,說沒關系,傻子也不會信的。
“小曦。”秦可語帶擔憂的叫著神情沉靜的從云曦,看到至親手足變成殺戮兇器,誰的心里也不會好受的。
從云曦揚眉朝他笑了笑,“我沒事。”從她蘇醒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這種事必定會少不了的。
“后爹,為何她能發現我們的?”按理說這法陣用的是師叔祖所制的陣盤,她不可能看得透的。
“她吞了你的心頭血,日后等你的傷勢好了,就是我不提醒你也會察覺到她的氣息。”龍頭很是懊惱,本來從云曦已經把心頭血吞了下去,卻因為被對方的一掌拍中又吐了出來,結果便是讓人家得償所愿得了她兩滴心頭血。
心頭血比起精血更帶了一絲人的魂識,所以當時龍頭才會讓她以心頭血為引,讓云家眾魂斷了牽掛離開,而傒囊吞了她的心頭血,一母所生的她們本就血脈相連有著尋常人所沒有的互相感知,多了心頭血的牽引,這份感知自是更為深刻。隱匿法陣能隱藏人的氣息、靈氣波動,卻無法阻隔這種血脈上的感知。
真相的從云曦,一陣挫敗,“如此說來,以后我和蜃龍那些家伙對上,只要她在它們身邊我就無所遁形了?”在血脈的感知下。一切偽裝皆是無用功。
龍頭嗯了一聲。“所以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想辦法先把她給解決掉。”
從云曦沒立即回應,龍頭頓時急了,“丫頭,你可別又犯渾了。這傒囊和之前的那些元神可不一樣,她的手段你自己也明白,若是再心慈手軟。死的就是你。”
“她的元神是不是還拘在那身體里?”從云曦幽幽問道,那些傀尸就是尚帶有一絲殘魂的。
“多半不會在了。”龍頭應得很快,快得讓人懷疑。
“后爹。”從云曦帶著警告的叫了聲。
龍頭暗自蹺須。“我沒騙你,傒囊的本體是個才幾歲大的孩子,這么點年紀修為肯定不高,低級修士的元神本來就極弱,只要一離體沒一會就散了,除非蜃龍那伙是從一開始就選定了她,下殺手時立即以特殊法器把她的元神養起來。否則等他們選好人動手的時候,她的元神早散了。”
想起來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從云曦眉頭一皺,她想起來了,“我在五魂聚魂陣那看過有嬰孩的元神。”連小嬰兒的元神都沒散掉,何況是已經八歲的孩子。
“那嬰兒必定是因為連著母親的元神而被一起拘起來的,若是脫離了母體,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從云曦雙手猛的一握,一尸兩命!以云家那么大一家子人,出事的時候會有即將臨盆的孕婦并不奇怪,這些畜生,她饒不了他們。
“師妹。”“小曦。”淳于越等人的聲音紛紛傳來。
從云曦回過神,入眼的便是眾人擔憂的臉,明白是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激動讓他們擔心了,忙壓下心頭的憤懣,揚唇輕輕笑了笑,“放心,我沒事。”
清楚她不可能沒事,淳于越等人卻貼心的沒揭穿,“沒事就好,是不是累了,要不讓云煙她們陪你回艙里休息。”至于那傒囊的事,就交給他們來處理吧。
接收到淳于越的眼色,宮非羽領會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從云曦,“小曦,姐姐陪你進去休息一會吧。”
從云曦甚感窩心的笑了笑,“不用了,放心吧,我知道那個是傒囊。”不管她的本體是誰,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傒囊,為了這些活著的人,她不能手軟更不能心軟,不是每回的犯錯都能幸運的過關的,雷劫救得了他們一回,救不了他們兩回,滄洲的失誤,讓淳于越他們醒悟,又何嘗沒讓她悔悟,若不是她太不顧后果,大家也不至于幾陷絕境。
從云曦能想明白,淳于越等人都不由暗舒了口氣,就怕她在滄洲一樣不忍下手,一再的讓自己陷于危險中。
低嘆口氣,從云曦故作無奈的道,“不過,以后你們和我在一起可得小心了,她吞了我的心頭血,我在哪能個洞洞呆著她都會知道,隱匿行蹤怕是很難了。”
淳于越等人眼睛發直,過了會,南宮皓砸嘴罵道,“靠,那我們豈不是只能明著來了。”
想起剛才那傒囊對著自己這邊揚起的詭異笑容,寒嫣頭皮一陣發麻,“那就是說,剛才她其實知道我們在這船上,她是故意那樣笑的。”
被一語提醒,莫惜名忙召出玄武,那個傒囊的實力他們可是見識過的,既然行蹤露了,可就要做好防御了,免得再次被她偷襲。
看玄武已經撐起了防護罩,淳于越手一招,把隱匿法陣收了起來,反正藏不了,也不必再藏了。
聽得不清不楚的海家兄妹很聰明的沒追問,而是快手快腳的回到了眾人身邊藏好,他們只不過是小修士可應付不了那個厲害的傒囊,還是傍在這些不明來歷但看似有點本事的人身邊安全一點。
也算他們反應及時,剛剛跑回玄武的防護罩里,船頭的橫沿上便落下一人,小小的身子,粉粉的臉蛋,淺淺的冷笑。正是那個傒囊,讓海家兄妹看得后背一陣發涼,好家伙,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沒準這時已經葬尸水底了。
“不藏了?”十分稚嫩的童音,說出來的話卻滿是嘲諷。
從云曦冷冷的看著她,“想殺我?”
傒囊臉頰的兩個小梨渦變得更深了。“用得著嗎。你早晚是死人。”被她的陰煞之氣擊中,從來就沒有活口。
“你放屁。”霍云煙氣憤的指著她,“你才是死人,我家老大現在活得好好的。以后也會活得好好的。”
傒囊本來充滿天真的的眼眸忽的黯沉,滿是寒光的盯著霍云煙,“我是死人。你們也當不了活人多久。”說著,她冷冷的掃了被莫惜名抱在懷里的玄武,“哼。堂堂六大宗門的精英弟子,六大神獸的獸主,就只會躲在烏龜殼里,你們也不嫌丟人。”
“本少爺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丟人。”南宮皓氣不過的一步跨出防護罩,額際白光一閃,船上多了只渾身白毛的老虎,手一招破天劍在手。猛喝一聲,朝著傒囊就劈了過去。
白虎虎爪抵地。猛的一竄,在南宮皓出手的時候,急速竄到傒囊背后,一人一虎形成了前后夾擊之勢,狠狠的便攻了過去。
淳于越等人雖然有點擔心,卻沒阻止更沒急叫南宮皓回去,他們清楚,滄洲的事,南宮皓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而且以他的性子也可能不戰而退,更別說讓他乖乖的躲在玄武身邊了。傒囊雖然殺傷力極強,但是以南宮皓的實力再加上白虎相助,也沒那么容易吃虧,何況現在的情況,他們也不可能避戰,這個傒囊可以憑著心頭血感知從云曦的所在,若不盡早除去,必定是大患,讓南宮皓和她戰一場摸清她的實力亦方便于他們日后的行事。
傒囊雖然之前表現得對他們極為不屑一顧,但暗地里卻不敢真的輕視他們,畢竟這些人是神獸之主,之前在滄洲是因為他們中了計,靈力消耗巨大才會沒了還手之力,卻不代表他們真的就不堪一擊。看到南宮皓和白虎配合攻來,她沒敢硬接,縱身躍起閃過。眼睛有點懊惱的朝從云曦所在的方向掃了眼,她的目標本是青龍獸主,只是她不受激硬是賴在玄武身旁不出來,她也沒辦法。之前這青龍獸主明明是被自己傷了的,為何會到現在還好端端的呢?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不過看她的臉色,傷勢并沒好,哼他們會跑到這來,應該是想找能給她治傷的藥吧,他們尋一樣,自己就搶一樣,就不信她撐得下去。
打定了主意,傒囊沒了和南宮皓硬拼的心思,她追來的目的是搞破壞的,等青龍獸主真的殞落了,再慢慢來收拾這些家伙也不晚。
輕哼一聲,她躍回自己的船上,咻的一下便沖出了好遠。南宮皓本想追去,卻讓淳于越叫住,“南宮,窮寇莫追。”
經滄洲一事之后,南宮皓的性子也穩了許多,雖然氣不過,卻也聽話的退了回來,畢竟現在從云曦傷勢未愈,萬一他中計被人家引開,極可能會再次發生憾事。
忿忿的落回船上,收回白虎,南宮皓碎聲道,“還以為她有多厲害,本少爺剛出手就跑了,拽個毛呀。”
從云曦噗哧一笑,“放心吧,你以后有的是機會揍她。”掃了眼空無一物的水面,從云曦多少猜到了一點,玩味的笑了起來,想耗死自己是嗎,那好,自己就帶著他們在這水域好好的游玩一番好了。
因傒囊的到訪,海家兄妹終于知道自個船上不明來歷的人是什么來路了,六大宗門的精英弟子!六大神獸之主!隨便一個身份都能壓死他們的修真界新貴居然全體光臨他們的小船,真的是讓他們心肝直顫,萬一這些小祖宗出個什么意外,他們大概也就活到頭了。
不過換一個方向想,如果他們把人招待好了,得了他們歡心,那么他們的前途想必也是閃亮閃亮的,別的不說,他們只需向在青蓮郡的各宗管事打個招呼,他們三兄妹就算是有大主顧、大靠山了。因此對于作為中間人的羅管事,三兄妹是又愛又恨,可是不管如何,現在人已上了他們的船,那他們也只能盡力把人安全送回去了。
其實六大神獸之主齊現。換作平時,是很難讓人一下子相信的,畢竟上古神獸已經滅跡很久了,久到只能成為傳說。可是前不久傳出,世俗界的滄洲驚現六大神獸的虛影,消息傳來。可以說整個修真界都炸開了。以至他們這些身處邊遠地區的修士都聽到了這消息。聽說不少人都趕往了滄洲,用盡手段的搜尋六大神獸的蹤跡,就差沒把滄洲翻過來了,結果仍是一無所獲。現在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些人找不到了,原來六大神獸皆已有主,人家早跟主子跑了。他們又如何能再找得到呢。
明白自己等人的身份已經讓傒囊道破,為免人家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淳于越也就干脆報明了眾人的身份。很明白的告訴被天玄宗少宗主和劍宗少宗主兩個詞嚇得石化的海家兄妹,因為青龍獸主被暗算受傷,所以他們必須尋到陰陽河。
淳于越的坦言,引來海家兄妹的一陣激動和感激,青龍獸主受傷需陽靈珠醫治,這是多么隱秘的事,結果卻由天玄宗少宗主親口告知了他們。這又是對他們何其的信任,海大當下就拍了胸口。“不尋到陰陽河,絕對不回青蓮郡。”
本來就是想要這句話的淳于越一臉鄭重的朝海大抱拳作揖,“謝海道友,若真的能尋到陽靈珠治好師妹,我天玄宗定不忘三位相助之義。”
海大急忙回禮,“少宗主莫要多禮,傒囊這種陰損的東西本就不應存在,何況還是有人狼子野心的故意養之,青龍獸主不顧自身安危出手阻止以致重傷在身,我兄妹敬佩都來不及,又怎好再居功,您放心,這水域我們熟得很,既然有一定的方向,尋這陰陽河我們仍是有一點把握的。”
海二、海三在一旁亦是連連稱是,他們會有此誤解,當然是被某人誤導誘引的結果,對此某人可一點也不心虛,仍是笑得云淡風輕,“三位如此高義,淳于越佩服,我等對水域可謂一無所知,一切就只能拜托三位了,不過若是傒囊再次尋來,還請三位避開,這事畢竟和三位無關,若是連累到三位,我等會心中不安的。”
海大頓時瞪圓了眼睛,“少宗主,您這話可就不中聽了,我們兄妹雖然修為低下幫不上忙,但也不會貪生怕死的把你們丟下自己跑了。”
海二亦點頭道,“大哥說得沒錯,對付她我們幫不上忙,但幫忙控制法器船,遇險時如何方能逃脫我們還是有點用的。”
海三直接蹭到了從云曦身旁,“你們去打傒囊了,我還能幫忙照顧青龍獸主呢。”
海家三兄妹的態度已經表示的十分明白了,淳于越暗自滿意的朝三人再次抱拳,“如此,就謝謝三位了。”
羅管事介紹三兄妹時便說過他們人品可信,如今他這一番試探摸底也是為了進一步確定他們的想法,以確保真的出什么事的時候,沒了自保能力的從云曦會有人照看,因為來的雖然只有一個傒囊,卻無法保證蜃龍為了趁這機會殺掉青龍獸主而不會加派人手過來,萬一對方來的人多了,有海家三兄妹的幫忙從云曦的安全便多了一分保障。
得了聲謝的海家三兄妹,樂呵呵的直道不用。
既然下定決心要找陰陽河,他們自不會再以應付式的態度帶著一行人隨便逛逛。認真的思考了好一會,把記憶所及的一些像之前云曇花開的地方一樣的地點逐一列了出來,淳于越和宮非羽他們看著那些地方,細細詢問了相關的情況之后,便定下了全新的航行路線。
于是海家法器船再次啟動,開往下一個目標地點。而水域的災難也自此而始。
凡是海家法器船所到之處,無需多久便會出現一個長得粉嫩可愛卻殺人當切菜的小煞星,也因為她凡一動手除了海家的船無一幸免的殺光政策,海家法器船已成催命符的消息并沒傳開,但親眼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殺戮,饒是冷情的修真者,明知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鳥,心中仍是不太好受。
這日,海家兄妹把船停了下來,與淳于越他們坐在一道,細細商量著對策,沒找到陰陽河之前。他們不可能離開水域,但是不甩開那個傒囊,這樣無差別的殺戮就會一直持續著,這也非他們所愿。
商量來商量去,問題還是在從云曦身上,因為人家就是憑她來確定自己一行人位置的。
靠躺在軟榻上。從云曦沒說話。暗地里已和龍頭談開了,“后爹,難道她可以憑著心頭血千里追蹤嗎?”丫的,如果是這樣。這心頭血豈不是比太空衛星還精準。
龍頭亦很是無語,“不可能的,只有接近百里內方能起作用。”
“那為什么她每回都會找得那么準?”每次都是搶奪戰開打一會后。她便出現,這時機把握得真是分毫不差,如果說一次是巧合。兩次是撞巧,那么三次、四次呢,總不能每次都是狗血的碰巧吧。
“本皇也不清楚。”龍頭語氣中已帶著挫敗,“我查過,這船上沒被附有可疑的神識。”
修為高的修士可以在特定目標上附上神識,而后便能憑著這神識精確的追蹤到對方所在,從云曦對此并不陌生。淳于越以往在她身上就放了神識,小白臉師父和成師伯的守護玉符也是異曲同工的。所以她也很清楚這樣做,除了對方愿意,就像她愿意接受淳于越的好意一般之外,放神識的人修為必定要比被附之人高上許多,否則是會被發現而受到反噬的。以龍頭的修為,雖然它只是神魂下界,可神識比起這一界的元嬰老祖都要高上許多,連它都沒發現什么,這船就不可能被人附了神識。
但是如果對方不是憑神識印記追蹤自己等人,心頭血的感知又是必須接近百里之內,她又是如何這般精準追蹤到自己的呢?每次到了地頭,龍頭都會小心查過,沒發現她的行蹤,可是每當開打之后,她就必定會出現,這也太詭異了吧。
龍頭亦是感到頭大,“這問題必須弄明白來,否則以她現在的做法,等你們真的找到陰陽河的時候肯定還會來搗亂的,到時候你想收服陽靈珠就有麻煩了。”
陰陽靈珠是如何來的沒人知道,但其靈智極高已接近神物卻是真的,從云曦想用它們來療傷,除非獲得他們的認可,否則就是找到它們了也是白搭。而在這過程中,若是傒囊來搗亂,誰也沒法預料會出現什么意外。
從云曦腦袋一陣發漲,糾結的揉著太陽穴,她抬頭看向淳于越等人,無奈的把溝通結果告訴他們。
聽完之后,淳于越等人腦門一陣抽動,這情況真是太詭異、太難解了,但是如果不解決,他們接下來就真的不太好行動了。
“干脆我們設個局,先把傒囊殺了再說。”南宮皓氣哼哼的說出一個狠招。
淳于越等人下意識的看向從云曦,沉默片刻后,從云曦沉聲道,“若真的查不清楚,也惟有這辦法了。”自己一行人總不能一直被她牽制著。
看她同意了,南宮皓得意的朝淳于越眨了眨眼,暗地傳音道,“如何,我就說這丫頭不會敵友不分的。”
淳于越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開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合計一番,看看如何引這傒囊入局,把她除了。”反正傒囊是絕不能留的,只是在從云曦傷勢未愈的時候動手,他們多少有點顧忌才沒急于布局。而眼下,面對著她咄咄逼人的行事,不動手看來是不行了,之前她搶去的東西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搶了也就搶了,但若是陰陽靈珠被她搶了去,這問題可就大了。
不過想殺傒囊也不是那般容易的,畢竟他們現在在水域里,比起在陸地,會有諸多的不便和不適應,別的不說,光是法陣,淳于越想布的時候就有諸多的制約,偏偏要對付滑溜的傒囊,法陣是必不可少的。根據之前幾回的經驗來看,傒囊現在并不想和他們硬碰硬,往往是殺了人搶了東西就走,要把她留下除了幾個人一起出手之外,就只能靠法陣把她禁錮住了。
淳于越無意識的以指敲著桌面,是否還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