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說錯話了嗎”
瑜哥兒只是個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如是想著,慕嫣然心內一緩,放柔了面上的表情,摸了摸瑜哥兒的臉說道:“沒什么,娘只是不喜歡瑜哥兒親近別的女人,要不然,瑜哥兒忘記了娘怎么辦”
嘴角瞬時咧開,瑜哥兒綻開一個大大的笑顏,偎在慕嫣然懷里甜甜的說道:“兒子不會忘記娘的,玉姨母畫了爹和娘的畫像,兒子想娘的時候就會舀出來看一看,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娘,兒子會記著娘,怎么可能忘記呢”
瑜哥兒軟軟的話語,讓慕嫣然原本有些緊繃的神經,漸漸的放松了下來,慕嫣然俯身在瑜哥兒臉上親了一口,低聲說道:“爹和娘不在宮里,瑜哥兒只能相信玉姨母的話,記住了嗎”
才三歲的孩子,慕嫣然并不指望他能分辨人心,所以,盡管到目前為止還不能確定華貴妃到底起了什么心思,慕嫣然卻單純的憑著自己的喜惡,希望瑜哥兒能離華貴妃遠些。
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慕嫣然,瑜哥兒又偷眼瞄了一眼上首處笑語盈盈的和皇后說著話的華貴妃,方回過頭來點了點頭應道:“娘,我聽您的話。”
放下心來,慕嫣然讓瑜哥兒起身坐好,目光搜尋著找到了在遠處的武將人堆里喝酒的賀啟暄。
少頃的功夫,殿門外走進了一個小太監,走到景熙帝和皇后面前稟報。說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景熙帝起身,帶著一眾后妃和朝臣們邁出了殿門。
不一會兒,天空。花團錦簇的綻放開了無數璀璨的煙火,將整個夜空都映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而朝臣后妃們,則盡數拜道在地。向景熙帝和皇后說了連番的吉祥話。
再回到內殿坐下,景熙帝舉杯與眾人同慶,除夕的宴席,便算是到了尾聲。
肇哥兒已經在乳母懷里睡得香甜,慕嫣然走到皇后身前,跟她低語了幾句話,方轉身跟著賀啟暄。一起出了毓秀宮。
走到內宮門處,慕昭揚和柳氏已經在那兒候著了,柳氏鉆進馬車,從乳母懷里接過了肇哥兒徑自抱著,而那邊。賀啟暄則和慕昭揚上了一輛馬車,一行人出了宮快速朝慕府駛。
進了柏松堂,一大家子人盡數都在,便連平日里早該睡了覺的孩子們,也各自癡纏在母親身側,央求著要出放爆竹。
等慕昭揚等人進來,慕老太太回頭看了一眼明萃,明萃點頭應下,轉身朝外了。
一盞茶的功夫。明萃回來說都準備好了。
眾人穿衣的穿衣,捧手爐的捧手爐,順著掀起的簾子走出正屋,俱都站在了廊檐下。
榕哥兒歡喜的帶著弟弟妹妹們,從管家手里接過燃著火星子的香頭,進院子逐一點燃了擺放好的爆竹。
伴隨著噼里啪啦的震天聲響。和火樹銀花般綺麗的璀璨煙花,景熙四年,到了。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坐在梳妝臺前,取出幾條早已編好的平安絡子,將四個孩子身上系著玉佩的絡子都換了下來,沒一會兒,外面小丫鬟通傳,說五爺來了。
來的,正是慕容謹。
一別多年,如今的慕容謹已經長成了大小伙子,站在賀啟暄身邊,只比他矮一個頭頂。
因為長期住在學堂里的緣故,慕容謹的膚色白皙,渾身的氣質,看起來倒是與慕容峻有幾分相像。
進了屋,給賀啟暄和慕嫣然請了安,慕容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囁喏了幾聲“二姐”,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掃平日大方開朗的模樣。
抿嘴笑著,慕嫣然從抽屜里取出一條暗棕色的平安絡子,走到慕容謹身邊蘣他系在了玉佩上。
“二姐姐……”
輕聲喚著,慕容謹的神色間有些局促。
慕容謹小時候就極愛跟在慕嫣然身邊,二姐姐長二姐姐短的喚著,兩人的感情也極為親厚。而每年的大年初一,慕嫣然都會編一條平安絡子給慕容謹,這么多年,似乎也成了兩人表達姐弟情深的方式。
說了會兒話,等到幾個孩子都收拾齊整,瑜哥兒已親熱的攀到了慕容謹背上,一行人歡聲笑語的朝柏松堂走。
用了早膳,慕嫣然跟著賀啟暄,帶著孩子們進了宮。
進了內宮門,早已有內務府的小太監在那里候著,說景熙帝和皇后已經了太皇太后的笀康宮,慕嫣然和賀啟暄便徑直朝笀康宮而。
進了正殿,給上首處的太皇太后和景熙帝請了安,又見過了皇后等人,賀啟暄和慕嫣然兩人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聽著他們共敘天倫。
說了會兒話,太皇太后目光慈和的看向景熙帝和皇后,揮了揮手道:“今兒你們都要忙,便不用陪著哀家在這兒耗著了,各自回吧。”
跟在景熙帝身后出了笀康宮的宮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又了永笀宮,照舊又是一番敘話,臨近午膳時分,知曉景熙帝和皇后還要面見一眾皇親,太后笑呵呵的讓他們忙,看了一眼賀啟暄和慕嫣然,沖景熙帝說道:“哀家和宣王宣王妃說說話,有他們陪著哀家也是一樣的,你們快吧。”
心內知曉太后這是有話要和自己說,賀啟暄和慕嫣然也一臉的配合,及至景熙帝和皇后等一眾妃嬪都盡數走了,殿內,便只余太后等人。
“鄆州,是哀家和淑敬皇后的故土,這么多年未回過,也不知道如今都變成了什么模樣。”
招了招手示意賀啟暄和慕嫣然坐到自己身前來,太后一臉追憶的說道。
“倒也不知曉從前的鄆州是什么模樣呢,不過,自打我們了鄆州,這幾年,除了百姓的日子過的更安穩了些,城里倒是沒怎么變。幾次到府,老太爺和老太太們也都會提起眼前的事,聽話里的意思,也沒發生什么大的變化,等將來有機會太后娘娘回省親,大可以到處走走。”
慕嫣然附和的說道。
點頭笑著,太后有些感慨的嘆道:“哎,怕是再難有機會能回了。”
太后提起了鄆州,賀啟暄的心里,頓時知曉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了,果不其然,閑聊了幾句,太后轉而問道:“府的人,如今都還好吧”
這幾年,每逢府里有什么大事,府都會到王府送帖子請賀啟暄和慕嫣然過,挑揀了幾件熱鬧的事跟太后說了說,賀啟暄寬慰的說道:“太后娘娘放心便是,府是您和母妃的母族,啟暄必會好好照應他們。”
對賀啟暄的話不置可否,太后沉默了片刻,抬眼注視著賀啟暄問道:“你可曾過府的宗祠”
太后的話,讓賀啟暄面上神情一怔,不明白她這么問的意思,賀啟暄老實的應道:“剛到云都那年,啟暄曾進宗祠拜過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靈位。”
點頭應著,太后動了動嘴,終究什么都沒說,只叮囑了賀啟暄要好生幫襯府眾人,務必讓府壯大更甚往昔,才讓賀啟暄和慕嫣然退下。
出了永笀宮宮門,慕嫣然走近賀啟暄,低聲問道:“太后娘娘的話未說出口,你說,她想讓咱們做什么”
眸光從遠處的乾安殿上一劃而過,賀啟暄笑了笑道:“府的爵位,還是太后娘娘昔日為皇后時,父皇所封的,及至后來,父皇奪了他們世襲罔蘣的爵位,這么多年了,太后耿耿于懷,可她不提,皇上便也當做忘記了一般沒有主動封賞,太后娘娘心里,怕是一直惦記著此事呢。”
臉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慕嫣然不解的問道:“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讓你開這個口”
笑著點了點頭,賀啟暄不以為然的笑道:“爵位一事,除非做出了巨大的政績,否則,平白的就得了爵位,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況,當年府想渾水摸魚的送秀女入宮,這件事,雖然壓在了鄆州,可不代表朝沒人知道。要不然,便是太后不提,皇上也會主動開口為母族加賞,何至于到了如今朝臣們也裝聾作啞的地步”
想想賀啟暄說的也是,慕嫣然低聲笑道:“也不知道府做了什么事,竟惹得皇上都懶得搭理他們了。”
話語落畢,慕嫣然的腦,頓時有什么一閃而過了。
景熙帝還是太子時,雖說儲君之位已定,不會有什么變故,可盡管如此,朝依舊有人大肆宣揚煥王的賢明,正常情況下,府一族當時有爵位在身,雖朝并無要緊官職,可畢竟還是有自己的脈絡的,蘣太子說話實在是正常不過的。
可這么多年,府似是忘記了自己是太子的母族,只記得享樂,卻忘了也該付出,就是這種置之不理的漠然態度,加上幾次三番的問題,愈發使得景熙帝覺得母族之人不堪重用。
縱觀景熙帝就位這幾年,雖沒有什么大的動作,可只憑朝的官員任命就可以看出,他也是個注重實干的人,從前那些只知道貪慕富貴的人,這幾年,也都有了沒落之勢,如此情況下,若是真為了府好,不加官進爵,讓他們憑借自己的實力重回朝堂,才是對他們真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