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連根拔起
“冕下？”
林安沒想到深藍法神會突然找她，她看著令牌上的投影，略顯疑惑。
“來奧林匹斯。”深藍法神沒有任何解釋，直接道。
奧林匹斯？
林安一愣，馬上隱約有所猜測。
但所有的猜測，在她抵達奧林匹斯山——如果這片平地很能稱為山的話，都變成了目瞪口呆。
“這、這里是奧林匹斯山？”
林安站在深藍法神身邊，從高空俯視下方那些跪地嚎啕的信徒們。
他們如同被抽出了脊骨和靈魂，林安不是沒有見過失魂落魄的人，但遠遠比不上成千上萬人聚集在一起所造成的震撼。
“……主啊，您要遺棄我們嗎？……”
“……求求您憐憫您的羔羊吧！勿要降罪于這世間！……”
“……末日將要來臨，這個大陸就要淪為地獄了！……”
聲震云霄，站在云端的林安和深藍法神卻沒有任何觸動，如果有，也只是感到諷刺。
這些愚昧的人們，對于真正為守護這片大陸的人視而不見、避之莫及，卻對將他們視為野草、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神明頂禮膜拜。
即便林安積極抵抗魔災的初衷并不是為了守護這些人，看到下方的這一幕，林安依舊感到如鯁在喉，對深藍法神一如既往的漠然感到欽佩至極。
果然她還是心境不夠，否則不會被這些世俗之人的反應所擾動。
這時，深藍法神遞給她一個古拙的戒指。
戒指看起來很簡單，鑲嵌著一顆黃豆大小的方形灰色寶石，初看并不起眼。但細看之下，又仿佛有種大巧不工的質樸美感。
“冕下，這是……”
雖然剛剛被一個幾近不可能的人選求婚過，但林安沒有那么敏感，她看出這個戒指上看起來黯淡普通的灰色寶石正是最頂級的次元石，里面蘊含的空間元素封鎖得非常完美，沒有一絲外泄。所以這毫無疑問是一枚空間戒指。
既然是出自深藍法神之手。這個空間戒指當然不會是凡品，林安很快反應過來，眼底掠過淡淡驚喜。
“……這是奧林匹斯山的收藏？”
“書籍。”深藍法神道。“你收藏起來。”
林安臉上的驚喜又淡去了。
魔族的全面進攻就要到來了，整個繆斯大陸都會陷入魔族鐵蹄之下，文明與秩序將被戰爭摧毀，對于人族而言。這些書籍所代表的人族智慧結晶，是整個種族最珍貴的財富。
深藍法神將這些書籍交給林安。某種意義上，有托付的意思。
“是，冕下。我一定好好保存，絕不會讓他們遺失。”林安鄭重地說。
深藍法神微不可見地點頭。
林安見他又開始俯視下方。疑惑，“冕下，您在等什么嗎？”
“三圣物。”
“您沒有拿到手嗎？”林安詫異。
深藍法神連圣山的藏書都拿到手了。她以為三圣物甚至是圣山的歷代珍藏都已經落入深藍法神口袋里了。
三圣物雖然據說只能被教皇使用，但深藍法神未必沒有辦法。如果三圣物中蘊含的力量可以被人族傳奇們使用，人族傳奇們的戰斗力將會大大增加，對即將到來的戰爭非常有利。
否則，如果僅僅是為了懲罰，深藍法神也未必會搞這么大動靜。
“躲起來了。”深藍法神一頓，“在半位面里。”
林安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并不意外。
連她都得到了天空之城和大地神殿，神圣教廷背后有位真神，還傳承了兩千多年，有個秘密半位面作為退路，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之所以從沒聽說過，應該是因為教廷保密得好。
“神圣教廷真是處心積慮、用心險惡！”林安恨道。
獨立的半位面如果內部法則相對完善，自然環境接近主物質位面，完全可以讓十萬人在里面生活上幾年甚至幾十年，只要半位面的入口不暴露，繆斯大陸的烽火再危急，也和半位面中藏身的人無關。
神圣教廷要是沒有這個退路，他們絕不敢輕易實施之前的計劃。
否則即便順利引入魔族大軍，傳奇強者的怒火也足以讓神圣教廷毀滅，他們這么做只會便宜了魔族。
但有了這個半位面，一切就簡單多了。
林安敢肯定，神圣教廷一定已經將真正重要的人和資源寶物都藏進了半位面，留在外面的這些，只是來不及帶進去、用來遮人耳目的棄子。
林安之前的欣喜頓時淡了很多，那個空間戒指中的書籍價值比她想象的要低。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神圣教廷太惡心人了！
難怪深藍法神即使現在時間緊迫，仍然在這里戀棧不去，換成是林安也無法忍下這口氣。
“您覺得半位面的入口在圣山中？”
深藍法神點頭。
“也對。”林安沉吟道，“半位面的存在始終沒有傳出，除了神圣教廷保密程序厲害之外，半位面入口應該也很隱秘安全，無法被外人窺見。”
半位面入口如果在繆斯大陸上其他地方，都有被預言類法術窺看到的幾率，唯有奧林匹斯圣山是連傳奇強者都無法窺視，因為有神力庇護。
而且偌大的神圣教廷人員和物資轉移得這么快，也說明了半位面的入口距離圣山非常近，甚至很有可能就在圣山之中。
在進一步想，神圣教廷的整個計劃從設計到收尾都早有安排，有條不紊，那么他們難道會一直躲在烏龜殼里，對外界的訊息全不理會嗎？
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在外面必定還留有眼線和收集消息的人手，而且會定時與半位面聯系。
只是，要找出這些人不亞于大海撈針。
神圣帝國六成以上的人都是光明神信徒。這些信徒分布各行各業，什么人都有，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神圣教廷埋下的暗子，除非深藍法神是無所不能的神，否則根本不可能找得出。
而這么守株待兔就更不是辦法了。
神圣教廷拖得起，他們可拖不起，換成林安是新任教皇。躲進半位面之后。短期內絕不會急于與外界聯系，起碼會等風聲過后——反正最多幾個月，魔族就要全面進攻了。到時一定會有大量魔族傳奇進入繆斯大陸，人族傳奇們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上神圣教廷隱藏的半位面。
不過……
“既然我們找不到這些躲起來的老鼠，就逼它們出現好了！”
林安心中動念。對深藍法神低聲道：
“冕下，您看。能不能這樣……”
“……大公陛下，您的要求，實在令我們非常為難啊！”
神圣帝國皇宮中，安德略三世對眼前說出來意的不速之客苦笑連連。
傳訊水晶發明之后。不得不說，國與國之間的聯系密切了很多，林安被受封東費羅大公的典禮才是昨天的事。安德略三世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
林安也不驚訝。
“神圣教廷悖逆人族，罪不可赦。將他們分布各地的有生力量斬盡殺絕，不給他們死灰復燃、再生事端的機會，這是必須的事情——陛下不趁他們還未組織起反撲，提前占據道義上風，發動攻勢，難道還等他們反應過來，煽動地方勢力和無知平民，令反叛的火焰燃遍全國，才開始彌補嗎？”
她淡淡一笑：
“我今天是帶著誠意而來，因此直接冒昧請斯塔圖親王為我引見陛下，不請自來，但如果陛下覺得并不需要協助，那我便告退了。”
她說著，作勢起身。
一旁作陪的斯塔圖親王笑容僵住，連忙緩場：“等等，安.琳陛下……”
“——哈哈哈哈！！”安德略三世卻朗聲大笑起來，臉上一掃之前的虛與委蛇，“早就聽說安.琳陛下年紀輕輕，卻有著男人都難以企及的胸襟魄力，我之前并不相信，只以為是人們傳言夸大，現在才明白，傳聞的確不實——但這個不實，卻是將您的能力太淡化了！”
他站了起來，誠懇地挽留：
“請原諒一個老家伙的過度保守，作為一個年逾七十的老頭，我這顆老心臟可不能再遭受刺激啦！”
“依我看來，您這顆老心臟還至少能在胸腔中安安穩穩跳上二十年呢！”既然對方給了臺階，林安也不吝嗇恭維，就勢重新坐下。
“免去一切無關的說辭，就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大概摸清了林安的性格，也弄清她的來意對己方利大于弊，安德略三世的態度轉變很快。
“在座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粉飾我眼前面臨的困局了。”
“是的，我的確想要盡快將各地的光明神殿勢力剪除，以避免他日后醞釀發酵成一顆毒瘤，對于您提出的幫助，我無任歡迎，但在此之前，我必須先確認一點——”
安德略三世布滿褶皺的老臉變得鄭重：
“您今天到來，是以個人身份，或者是以東費羅大公的身份？”
紫薔薇一直是林安的徽記，絕大部分人都習慣稱呼她紫薔薇大公，但事實上，繆斯大陸公認的正式爵位稱呼，是一貫以封地作為前綴，安德略三世這么稱呼，表現出他的重視。
林安事先并未料到會遭此一問，但也沒有為難，答道：“我這次是受深藍法神冕下委托而來，不過撒克遜陛下對此也絕無反對。”
她頓了頓，認真道：
“安德略陛下，請您相信，外敵當前，身為人族的一員，梅林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我們只希望如同神圣教廷這樣的人族蠹蟲能盡快除去，為人族保留更多的有生力量——至于自相殘殺，第一次魔災的教訓還在眼前，我們絕不會犯第二次。”
林安頓了頓，還將靈魂惡蟲的事簡略述出。
安德略三世和斯塔圖親王駭然不已，想象不出竟然有這么詭秘不可思議的靈魂秘法，連以魔法文明的魔法王朝統治階層都中了招，簡直防不勝防！
到了林安這個層次，說出口的話信譽度自不必說，她也完全沒有編造一個莫須有謊言的理由，安德略三世兩人自然知道她是好意，這是要讓他們提前提防，避免日后被魔族滲入。
要知道，神圣教廷勢力在神圣帝國盤根錯節，如果魔族要下手，首選神圣帝國的幾率簡直是百分之百。
“……好好，擁有這樣年輕有為的英主，又有您這樣舉世無雙的未婚妻相助，難怪梅林日益強盛，令人稱羨！”
安德略三世連聲稱贊。
斯塔圖親王也接過話道：“您說的話，也正是我想要說的。在魔族面前，我們理應捐棄前嫌，共渡患難，為人族留下珍貴火種。”
林安微笑點頭，沒有許諾更多。
安德略三世和斯塔圖親王知道她并不像外表那么容易唬弄，也沒有得寸進尺，商談起將神圣教廷勢力連根拔起，并將那些藏身在這些勢力庇護下的老鼠抓出來的事。
“首先第一步，必須師出有名，關于神圣教廷與魔族媾和的實情……”
敦爾刻周邊的一座小鎮，清晨霧靄淺薄，樹葉青草被夜露洗滌，露出生機煥發的青翠。
急驟的馬蹄聲，打破了小鎮的安詳。
清早起來趕早集的鎮民們紛紛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馬蹄聲果然長驅直入，朝小鎮中心而去。
市集中的人們議論紛紛。
“又什么了？”
“上次不是已經推倒了教所了嗎？這次又是哪？”
也有信仰了幾十年的老媽媽暗暗做了個祈禱手勢，喃喃說：“……該天譴的東西啊，這是褻瀆神明！”
“不想死的就快閉嘴，你這死老太婆！想讓全家都跟你陪葬嗎？”旁邊的老頭暗瞪一眼，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你之前沒聽到嗎？神圣教廷勾結魔族，把魔族大軍引進來，戰爭馬上就要打到我們家門口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們全家被拉去充苦役！”
類似的對話在市集的多處發生，民眾們并不習慣習慣了幾十年的信仰一朝被拔去的感覺，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對于那些張貼在布告欄被士兵大聲宣讀的罪狀，都有些半信半疑。
這時，一個半大的小子從市集門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聲嚷嚷：
“那些黑頭盔沖進鎮長府啦！我聽到他們說，鎮長家的理查德大少爺是邪惡教廷與魔族在人族的眼線！”
鎮長府。
寬敞的大廳門窗都被戴著黑頭盔的衛兵緊密看守起來，連一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廳堂中鎮長一家早已被逮捕下去，只留下兩個人。
眼中異芒漸漸隱沒，林安收回秘法，任由施法對象口涎不清地倒地。
“黑衣大主教嗎？終于抓到你的尾巴了！”
林安微微笑了起來。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