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尤萊大師心里一嘆。
選定的共主聰敏睿智是好事，但這種聰明睿智用在他們身上就不好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還不想和林安全面攤牌。
一旦與林安決裂，關系就很難挽回了。
現在的局面，還沒有到不得不選擇的時候。
如果是一般人，比尤萊大師也不會那么在乎。
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觀察，她已經確定，林安是最好的人選。
林安各方面條件之完美，甚至超過了他們原本的期望，連格蘭特和布魯克都被她折服了，傳奇冕下們對她的認可和親近，更是顯而易見。
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身，除了不想繼承使命這點，林安真沒有什么可挑剔的。
不想繼承使命，這也不是無可轉圜的問題。
比尤萊大師這次也只是試探，只想確定林安的意圖，并不指望能立即改變她的想法。
林安見其沉默，心里暗松口氣。
疏不間親，在這個血統論大行其道的世界，用血緣來拒絕，的確是個不錯的借口。
當然，她也清楚，籌謀了兩千多年的布局，數十代人的堅守和付出，比尤萊大師他們背負的責任太重了，不可能輕易放棄。
林安完全不懷疑，如果有機會，他們說不定會直接造成既定事實，給她來個異界版的“黃袍加身”。
歸根結底，還是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太特殊了。
上獲得了監守者們的指定和傳奇強者的認可，下有隱世傳承的擁簇和巨大的聲望，本身又是前途遠大的天才法師，甚至性格上也不是戀棧權位的人，理智聰敏，權力欲望不強烈，連血統這個問題，都可以轉變成優勢。
別說是比尤萊大師他們，就是林安自己，也找不出第二個更適合的人選，因此即便她用解除盟約表露態度，也無法打消他們的念頭。
“……唉，請您再好好想想吧！”
“我就不送了，大師慢走。”
氣氛已經變僵，不適合繼續談下去了。
林安神情淡淡地坐在那里，冷淡之意顯而易見，比尤萊大師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遺憾地提出告退。
離開第七層，比尤萊大師回到自己的副塔，打開防護，進入通訊間，三顆傳訊水晶被放進一個法陣中。
比尤萊大師念咒，魔力循環將三顆傳訊水晶聯通起來。
魔力剛剛聯通，銀符就亮起來，仿佛對面的人一直等候在一旁。
“怎么樣，老女人？”布魯克大師迫不及待地問。
“還能怎么樣，結果我們不是早就料到了嗎？”比尤萊大師沒好氣，聲音有些壓抑。
“果然，以她的性格，既然主動解除盟約，就已經相當于表明態度了。”格蘭特大師冷靜中也帶著少許遺憾。
“唉！”布魯克大師大嘆。
“嘆氣有用嗎！”
比尤萊大師斥道：
“現在的問題是，怎么能讓她愿意擔當起來，如果沒有她的配合，我們會多費幾十倍的功夫。”
“不要心急，比尤萊。”
格蘭特大師沉聲道：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現在還不是抉擇的時候。不管她怎么抗拒，一個人無法阻擋得了大勢所趨，雖然我她很謹慎，始終不給我們接觸到深藍法神冕下的機會，但從冕下的態度看，明顯也已經認定了她。”
“不錯，我們只需要等待合適的機會，深藍法神冕下想必會配合。”
比尤萊冷靜下來，又問：
“她弄那個獵魔榜，怎么辦？”
“沒關系，就算梅林皇帝把整個榜單改頭換面，但這個提議是由她提出的，消息早就已經暗中傳開了，梅林皇帝的手再長，也伸不到我們這個圈子來，該知道的真相，大家總會知道。”
格蘭特大師分析道：
“改朝換代，下層的風向雖然重要，但真正決定歸屬的關鍵，還是上層——坐在頭頂的人是誰，并不關乎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只要她擁有這個名義，讓那些人暫時觀望，不第一時間站出來抵制我們，這就夠了。”
“不如我們主動放些風聲出去？”布魯克大師建議。
“算了，還是別這么明顯好。”格蘭特大師想了想道，“這樣會激怒她。”
“哎，以后這樣的事恐怕會很多。”
比尤萊大師嘆了一聲。
這就是要推上位的對象不肯配合的缺陷了。
如果在這件事中，林安態度強硬一些，而不是這么配合，拱手就把這份名義讓給梅林皇帝，根本就不用他們在后面反復籌謀。
甚至因為林安拒絕的態度，他們想做什么的時候，也不得不顧慮她的態度，不敢做得太明顯。
兩天后，琥珀之塔。
“晨安，比尤萊大師、海恩茨大師、紀伯倫大師、伊凡大師、安迪大師，諸位這么早就到了。”
“晨安，大長老。”
走進第四層，林安看到眾位大師已經在約定之前來到傳送層，連忙見禮，諸位大師也回禮。
比尤萊大師和林安一樣，態度一如以往，仿佛那天的對話沒有發生過。
琥珀之塔的第四層是傳送層，甚至按照上古魔法王朝的魔法塔圖紙，建有異位面傳送間和束縛間。
但上古時期的異位面傳送魔法、異位面生物召喚法術以及空間坐標等都早已流失，以往這個傳送層只是用來研究空間傳送法術而已，直到林安成為首席長老，在這里進行了一些改造，這個傳送層才算有了基本作用。
林安身上的一個觸發式傳送門的目的地，就設在這里。
其他人都準備好了，林安便叫道：
“卡桑德拉。”
塔靈的面孔在塔壁上浮現，平板道：
“防御開啟，塔層內無空間傳送干擾，可以進行傳送。”
林安點點頭，站到塔層中間的魔法陣中，舉起白眼石黑檀木法杖，吟唱出亢長的咒語。
她腳下的魔法陣傳出淡淡波動，一股來自琥珀之塔能量池的魔力以林安身體為媒介，一個傳送門顯現出來。
這次施法，傳送門只在林安體內抽取了一半魔力，剩下一半魔力來自琥珀之塔，這正是傳送層的最基本功用之一，在施法者與琥珀之塔聯通在一起的情況下，傳送法術可以節省一半魔力。
抽取了魔力少了一半，魔力失衡感就沒那么明顯了，體內魔源輸入一股魔力，施法消耗的八分之一魔力很快就補充了回來。
對大師們點點頭，林安好整以暇地跨入傳送門，出現在曾經的紅石城城主府上空，隨即激發了魂契結界和飛行術。
傳送門的位置開在一百多尺的空中。
因為傳送門必須是林安到過的地方，近地高度容易有建筑地形的變化和活物走動，導致傳送門開在墻壁、廢墟或者剛好走過的動物身上，干擾到傳送，因此林安打一開始，便習慣將傳送門開在空中。
一走出來，林安就聞到一股淡淡的、仿佛夾雜了焦糊肉味的腥臭氣味。
腳下的城主府已經是個廢墟，斷壁殘垣下隱藏有不少血跡，城堡的外墻坍塌了小片，林安可以從種種痕跡上，推測出這里曾發生過激烈戰斗，只是不知道尸體都去哪了。
來不及觀察更多，早就等候在城主府的格蘭特大師等人感知到傳送門波動，幾個呼吸后便出現在林安面前。
“大長老。”
“快進去吧。”
林安身后的傳送門并沒有關閉，它持續存在的魔力來源于琥珀之塔。
幾位大法師們也沒有廢話，對林安點了點頭，便陸續走進傳送門中。
按照當初的契約，秘法團駐地必須至少有三位長老留守，拱衛帝都安全，必須等格蘭特大師他們回到琥珀之塔后，比尤萊大師他們才能過來。
比尤萊大師一個個從傳送門中走出，一出來第一時間激發了防護法術，各種護盾和結界的靈光相互輝映，而后他們才看向等在傳送門另一邊的人。
“歡迎諸位！”
格蘭特大師這批人回去了，但在這里等候著的當然不會只是他們五人，卡迪拉克大師和尤利西斯大師兩方的人也都到了。
一番見禮、寒暄，卡迪拉克大師等人沒有耽誤功夫，向眾人介紹了目前的大致狀況。
林安與紅河高原通訊頻繁，早就了解了情況，這番介紹主要是對后面四位大師的。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
深藍法神真身已經回歸了紅河高原，放在外面和天青之槍在一起的是真實鏡像。
雖然每隔三天放個真實鏡像比較麻煩，但空間通道這邊離不開深藍法神的坐鎮，而目前還處于追蹤階段的魚餌計劃，也用不上真身出馬。
有深藍法神在，魔界那邊沒有傳奇能偷渡過來。
畢竟魔族也不是傻的，同樣的方法再用就失效了，而且還會讓之前成功偷渡的魔族暴露出來。
所以林安估計，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派傳奇強者過來了，或許會等候偷渡者的下一步配合。
在這個大前提下，留在紅河高原的危險性就小多了。
這也是大師們愿意留守和輪換的原因。
否則如果在魔族傳奇隨時可能過來的情況下，大師們也不會隨隨便便冒著風險上戰場——獵魔榜的獎賞再誘人都不行！
“……目前還沒有和我們同級的魔族大法師和獸魂武圣進來，不過根據目前先頭炮灰的投入數量和遞增驅使，我們估計，最多一個月，應該就會有和我們同等級的魔族進入了。”
卡迪拉克大師篤定地說。
（未完待續）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