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零
簡直像邪教在舉行秘密聚會。
除了十位大法師外，剩下的四十多個正式法師和學徒基本不被林安看在眼里。
但就只是十位大法師，他們同時對林安行禮，盡管已經收束了威壓，但場合、禮節的嚴肅性和他們本身的力量層次，給人心理上的壓力絲毫不會減少。
這是下馬威？
還是一種量度？
林安瞇起眼。
“諸位請起。”
少女的聲音平靜輕柔，卻像在每個人耳邊響起，但他們都忍不住想摳摳耳朵，懷疑自己沒有聽清——
她說的真的是“請起”，而不是“免禮”？
老而彌辣的大法師們不動聲色，但個別年輕氣盛的法師卻心頭火起。
當然，他們不會在面上表現出來，但浮動的情緒在半步傳奇的感知下，除非佩戴了隔絕感知的附魔裝備，否則又怎么瞞得過林安呢？
山谷陷入一片靜默中。
許多人抬眼偷看林安。
盡管已經見過一次，但大多數人第一眼還是被林安的容貌所震懾。
但也因為有過一次，他們對林安的絕色并不驚訝，卻覺得這個絕色少女雖然氣度不凡，但和所有隱世傳承的共主這個身份，還有一定距離。
他們畢竟入世不深，對林安的名聲并不了解，即便知道，對隱世傳承而言，他們對世俗的普世價值觀也并不認可——當然，以隱世傳承的出身和底蘊，這種傲慢并非沒有來由。
好像也并不怎么樣嘛！
一些人心里暗暗嘀咕。
隱世傳承中，大部分人還不知道林安已經晉升。
林安晉升的消息，目前還限于梅林上層，沒有傳播到人盡皆知。
畢竟，這是一件與平民生活距離很遙遠的事情。
林安并不在乎那些低輩弟子們的想法。
但她心下不快。
“‘護誓者’、‘執劍者’、‘學者’、‘隱者’……”
清凌凌的目光從為首的幾位大法師身上一一掠過，有如實質的視線最后落到后面幾位大法師身上，林安淡淡道：
“那么，你們是？”
一句話，直接揭了隱世傳承最大瘡疤，無論是叛出師門的，還是被弟子背叛的，都被羞辱得徹底。
十位大法師的臉上，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
活了幾百年的老家伙，竟被林安一句話說得羞憤難堪！
但他們不得不忍。
外人沒資格嘲笑，林安這個共主，卻是最名正言順能夠過問此事的人。
林安的態度很明顯：
你們沒管束好弟子，我不會放低身份找小輩麻煩，后果當然由你們擔著。
傲慢強勢的態度，展露無遺。
關鍵是，這位新主人不動半分怒色，卻用實際行動回答，我不但看穿你們的想法，而且手腕絲毫不下于你們。
十位大法師迅速收起小覷之心。
以林安的年紀，如果她開場就以契約的束縛來回應，甚至殺雞儆猴，都并不奇怪。
他們當然依舊會畢恭畢敬，但心中卻會因她的眼界手段看低一層。
第一次見面，往往是最重要的，決定日后雙方的相處方式。
上位者若不能令下位者服氣，便只能是貌合神離。
林安當然可以采取強制手段，絲毫不用顧忌他們的想法，但隱世傳承不免會產生異心。
可林安不但看出了他們的態度，也表現出了御下手段，在隱世傳承共主這個位置上，表現出了符合基本要求的能力。
大法師們雖然被打臉，但也意識到，雙方之間存在一定的緩沖區。
這對剛剛得知自己有了主人，命運已經在別人掌握之中，卻還尚未完全接受現實的隱世傳承來說，是最重要的。
這起碼說明，林安并沒有把他們當成純粹的奴隸走狗，而且思維正常，可以交流溝通。
聽起來要求很低？
其實并不。
只要是有基本分析能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隱世傳承和林安這個新冒出來的主人之間，前者勢大，后者弱小，呈現奴大欺主之勢。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安卻可以在一念之間，決定隱世傳承任意一人的生死。
這其實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出于自保本能，弱勢的主人通常會對威脅過高的隱世傳承保持高度警惕，一旦出現任何征兆，正常人第一反應一定是借助盟誓鎮壓，甚至血腥屠殺，給后者以教訓！
這樣一來，等同于激化矛盾，令雙方無法選擇地走向對立面。
林安手中的誓約約束再強，與隱世傳承之間積怨沖突只能越加激烈，進而變成惡性循環。
最終結果，要么是林安先下手為強，要么是隱世傳承最終找到盟誓漏洞，反抗成功，將林安解決掉。
但即便是后者，對隱世傳承而言，也是一場慘勝。
因為在林安被他們反噬之前，隱世傳承必將先倒下大半，千年傳承將要面臨人才凋零的局面！
沒有人希望局面走向兩敗俱傷。
但這個主動權不在隱世傳承，而在林安。
這也就對林安的能力提出了很高要求。
需要她看得清局勢，并且有足夠的理智和自控能力，不受本能和情緒驅使；
當然，最好還有足夠實力，能夠令隱世傳承認可，甘心臣服……
總之，想駕馭驅使隱世傳承這么大一架馬車，車夫的功力再怎么高都不為過，對隱世傳承諸位大法師來說，他們不怕林安有能力有手段，怕的是林安沒能力沒手段——
就算他們甘心當走狗，也得主人是個高明的獵人，有訓狗的能力才行啊！
話說回來，除了隱世傳承之外，恐怕搜遍繆斯大陸，也找不到這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走狗了……
易地而處，林安多少推測得出隱世傳承們的想法。
所以，她必須表現出鎮得住場的能力。
否則，如果連第一回合交鋒都搞不定，她之后再提出任何決議，這些當慣了自由主義者的大法師們都不會聽得進去。
而“認可”，恰恰是很微妙、很私人、很難以控制的東西。
它可以存在友人之間，可以存在敵對關系中，卻不見得一定存在于上下級之間……鑒于被蠢貨領導精英的現象古今皆存，再怎么先進完善的制度中都無法滅絕。
雖然被打臉，林安的話卻不能不回答。
由于之前已經進行過自我介紹，長臉高個、充滿學者氣質的格蘭特大師主動出聲，“請容我向您介紹。”
他看了看林安，后者微微點頭。
于是他微微側身，抬手示意：
“這位是林中小屋的施密特.懷特大師，這位是芬南海礁的伊索爾德.辛迪亞大師，這位是紅樹之島的李李翔.利姆大師，這位是……”
每說一位大師的身份，對應的大法師便微微躬身，林安便點頭回禮。
目前聚集到山谷的人，包括亞摩斯法師在內，一共有五十四人，十七個傳承。
林安從亞摩斯法師那里大致了解過隱世傳承的現狀，再經格蘭特大師介紹，對隱世傳承的格局更加清晰，暗中劃分，將所有隱世傳承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自然星之海崖、黑龍屋脊、多蘭之塔和地下城堡四大千年傳承。
他們傳承有序，歷代執掌者都是大法師，底蘊深厚，威望最高。
第二個層次，是從四大千年傳承中分出來的傳承。
他們歷史較短，多則三四百年，少則一兩百年，大多都是第一代，或者剛剛第二代，共同特點是都有大法師撐住門庭，實力未必遜色于四大傳承，但底蘊則淺薄得多，傳承也并不穩定。
這樣的傳承一共有八個，恰好四大傳承各兩個，除了安德烈的老師葛列格里大師沒到場，其余七位執掌者都已經親自到來。
第三個層次，當然是已經沒有大法師支撐門庭的沒落傳承。
這些沒落傳承共五個，幾乎沒什么話語權，需要依附在第一第二層次的傳承下，依靠前代執掌者的人情，才延續得下去。
以他們的地位，根本站不到林安面前，畢竟，如果他們的先代沒有叛出師門，那么在林安面前，他們也只不過是普通的傳承弟子而已，哪里有資格和真正的傳承執掌者相提并論。
亞摩斯法師告訴過林安：
隱世傳承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小圈子，各個傳承之間并不融洽，千年下來，或多或少都結有仇人和盟友，比如星之海崖和黑龍屋脊有舊仇，多蘭之塔和地下城堡的當代執掌者據說關系也不怎么融洽等等。
但在林安面前，他們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怨隙的樣子，看起來，比尤萊這段時間的合縱連橫干得不錯。
除了這十位大法師之外，剩余四十四人中，有二十個正式法師，其余都是學徒。
這當然不是說，所有隱世傳承加起來就這么幾十個人。
今日到場的，都是各傳承的傳承弟子，也就是未來的傳承執掌者和核心高層。
他們都得到了真正的傳承，或者將會得到傳承。
當然，在此之前，他們都必須以盟誓內容發過靈魂誓言，才能得到傳授。
除了傳承弟子之外，隱世傳承中還有普通弟子、追隨者，以及為他們服務的奴仆，零零碎碎算起來，就算是最落魄的隱世傳承，總數也不會少于十人。
如黑龍屋脊遭遇滅門的情況，當然是例外。
不過即使是弟子和追隨者都死光了，黑龍屋脊門下的奴仆們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只不過隱于世俗，幾乎沒人知道他們與隱世傳承的聯系，亞摩斯法師出逃時來不及帶走那些賬冊、地契和契約，不知道產業具體情況，否則他完全能收回黑龍屋脊在世俗中的產業，不必過得那么窘迫。
（未完待續）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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