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白的光芒久久不散,將里面所有動靜淹沒。
“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廣場一角,隱身在手持橢圓鏡面托在胸前的愛情女神雕塑旁的一個青年法師低低出聲。
他與同伴隱身站在女神雕塑的基座上,沒有被廣場上的人群擁擠,他的同伴是個面容沉穩樸拙的中年,站在女神垂下的長長曳地裙裾上,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廣場中心:
“不管發生什么,除非他永遠不出來,否則總會露面。”
此時,他們所身處的廣場依舊人頭涌涌,如果不看人人注視廣場中心,肅殺流露的情形,單看外形衣著,看上去依舊像是個沉浸在節日迎新氣氛中的廣場。
仿佛應和兩人對答,中央噴泉附近的光芒忽然消失,被光芒所遮擋的情形露了出來——
以光芒散發出的位置為核心,半徑五丈內的偷襲者們盡數倒地,只有一個白衣白發的身影醒目地孑然站立,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被這詭異場面震得心中微寒。
然而寒意上心之后,青年法師卻不驚反喜,“這就是悲天憫人的神使,簡直像個冷血屠夫,教廷這次還不被抓到把柄！”
他抬手拍到女神雕塑膝彎后隱藏的某個法陣上,魔力涌入,愛情女神托在胸前的愛之鏡隱約有微光一閃,鏡面隱隱有影像浮動,轉瞬即逝。
“不對！”他的同伴卻沉聲道,“你仔細看清楚,那些人好像只是昏迷,沒有血！”
雙目亮起鷹眼術的青光,青年法師一看,果然如此,倒在年輕神使腳下的死士,隱隱還看得出他們伴隨呼吸起伏的胸膛！
“難道他在突然遇襲的同時,還不忘維持教廷那塊虛偽的面皮”
青年法師忍不住側頭看了一樣斜上方愛情女神的鏡子。心頭升起不安,愛情女神的雕塑矗立在中央廣場的西南角,連基座高度越四丈六,面向的角度恰恰足以將廣場絕大部分位置一覽無遺。
而這時候。孑立在一地人中間的安格斯側頭向西南角望了一眼,兩位法師感覺被如有實質的目光掃過,凜然生寒。
“果然被發現了。”站在廣場正前方螺旋高塔頂部的海爾大師低低評斷。
“不出所料,教廷那層皮那么容易揭下來,神圣帝國不可能和梅林相持這么多年。”海倫法特大師道。
他們從未對這個安排抱有很大希望,否則也不會派兩個年輕子弟去看守那面鏡子,只是從現在的情形看,這位年輕的神使果然如那位黑發女法師形容的一樣棘手。
說了這么多,其實不過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
幾乎在林安易容的同時,光暈就已經開始逐漸消失。而當安格斯的面容在光暈中顯露出來時,光暈外的襲擊者們被那場面震得慢了一瞬,一本潔白的書籍出現在安格斯的手中,而林安已經徹底沒入了人群之中。
但安排在最靠近噴泉位置的,都是法師塔麾下奪取人命的好手。他們腳步只頓了一瞬,目光冷漠地繼續撲上來！
倒在安格斯腳下的有天真的小女孩,懷胎的孕婦,佝僂的老人,但包裹在體外的平民服飾也無法改變他們身為死士不顧惜目標也不顧惜自己性命的冷漠,盡管從遠一些的位置看,在周遭背景襯托下。廣場上的每個人都是平民。
年輕的神使不退反進,踏出去的一步,毫厘不差地落到腳下層疊身軀之間的空隙里,白色的光芒從他手中的書籍中散發出來——
“我赦令,負罪者,應背負罪孽枷鎖。”
從四面八方沖在最前面的中年死士身軀一沉。肩膀上仿佛增加了千斤重擔,脊骨竟咔嚓一聲,呈四十五度角扭曲地栽倒。
和他相同的十多人有老人有婦女,紛紛雙眼暴突,眼珠瞬間爆出無數血絲。幾乎從眼眶中跳出來！
年輕的神使有邁出了第二步——
“我赦令,無信的人啊,汝應認識汝的罪！”
第二道白光散開,比最前鋒落后了兩步的襲殺者眼前忽然被黑暗所取代,意志無可抗拒地在轉瞬間被拉近黑甜的夢境。
這次的范圍擴散了很多,相距安格斯五丈范圍內,人群轉瞬稀疏了不少,仍然站立著的人中,竟絕大部分是一些面容稚嫩、看上去尚未成年的少年孩童。
然而即使是這些少年孩童,也依舊面容執著冷漠,奮不顧身地沖向安格斯！
年輕的神使第三步邁出,又一道白光散開,“我赦令,皈依我者,我將赦免你的罪！”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沖向安格斯的少年們腳步沒有減慢,他們的面容卻漸漸扭曲起來,冷漠與虔誠在他們臉上不斷交替出現,而后發覺自己竟無法自控的恐慌替代了冷漠,然而虔誠神情的頻率很快壓過了其他！
當沖得最快的第一個少年撲到安格斯身側時,他竟跪倒在年輕神使的腳下,俯身親吻年輕神使走過的地面,與他相同的少年孩童們紛紛效仿:
魔法公國亞特蘭蒂斯的中央噴泉廣場中心,竟出現了信徒虔誠親吻神使腳趾的一幕！
即使這個廣場上此時至少匯集了五萬人,即使安格斯方圓十丈內倒下的人數只是前一個數字的百分之一,即使十丈外還有無數人瘋狂地朝神使涌來——
但能夠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被這種詭異的場面震撼得怖從心起！
“這是挑釁！”
惡狠狠的聲音從海倫法特大師齒縫中泄出,他身旁的海爾大師陰霾地看著下方情形,了解今夜所有安排和埋伏的伯倫在心驚的同時,也怒從心起,清楚地知道,這是當著所有法師塔大師們的面,回應給法師塔之前企圖的一巴掌！
而年輕的神使做到這一點,只用了三步！
林安穿行在人群中,與其他混淆者分散并收斂精神力后,幾乎如同落進沙漠的一粒沙子。
剛才的一幕她沒有看到,但仍清晰聽到了那三句不高卻仿佛縈繞在耳邊的赦令。
她回頭看了一眼。
仿佛巧合一般,白金發神使柔和溫煦的目光正迎向她的方向,重重人頭間隙中一閃而逝的一次相交,林安心中卻有種感覺,之前所做的重重掩護,并沒有混淆對方。
“我赦令,負罪者,應背負罪孽枷鎖……”
“我赦令,無信的人啊,汝應認識汝的罪……”
一道道神圣的白光亮起,但對于廣場上的人數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林安沒有停頓過腳步,與安格斯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但她的心情并沒有放松,心中始終有一種直覺,對方仍如影隨形！
螺旋高塔上,俯視下方的大師們也被安格斯從無停頓和猶豫的腳步迷惑了,“奇怪,他好像判斷得出琳法師的方位！”
“下面近五萬人,沒有任何印記標示,連我們都不知道琳法師的位置,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判斷我的方向的”這同樣也是林安的疑惑。
時間已經流逝了三分之一刻。
要小看這短暫的時間,用在平時不夠喝一杯紅茶,但在此期間,倒在廣場上的人已經超過三千,至少一百個各式法術球射向了安格斯,而他手中書籍涌出的圣光仿佛源源不絕,永無止境,換成其他人,恐怕早已在這樣的人海前絕望。
而在此期間,林安已經和三波混淆者碰頭,換了三次易容,她沒有用偵測法術搜尋上下,因為她不相信,安格斯有能力避過她的精神力在她身上放下標記而不被她察覺。
“就和我上次行蹤被提前預知一樣,在這么小范圍內,他也能這么清晰地判斷我的方位難道真的是因為天空之城和那個……之間的聯系但不合理啊,如果是因為那個……他能感應我,我沒理由不能感應他……”林安暗暗忖度。
此時安格斯已經逼到距離林安不到二十丈的地方,這已經是這三分之一刻中的第二次,每次林安改變方向,安格斯也會跟隨改變,毫不遲疑,篤定無比。
出于自保本能,任何一個強者得知自己的行蹤方位,可能會被另一個人隨時掌握,都很難不生出戒備恐懼和疑惑。
但林安臉上心中沒有半分驚慌,反而滿是興味:
“法師塔那肖老們不知道我的用意就算了,他明知我這么安排的用意,卻一點掩飾都沒有,并不擔心我驗證——真的這么有信心,不怕我找到原因還是,根本沒打算隱藏”
是的,能引安格斯進入的陷阱有很多種,眼前的卻是最耗費人力物力且大費周折的一種,如果不是別有目的,占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林安又怎么會舍棄優勢,白費這次機會呢
而林安最迫切想弄清的,無疑是安格斯預知她下落的原因,弄不清這點,哪怕安格斯死亡,她也無法安心。
各種思緒流轉,林安索性沒有繼續躲避,隨著撲向安格斯的人們,涌向追逐者的方向。
隨著前方人群密度稀釋,一直在一追一逃的林安視線不再被阻擋,看清襲擊者們是怎么倒在安格斯赦令下的同時,也明白了自己被追蹤的原因。
“……信仰之力！”
(未完待續)
晚了點,因為要抓蟲花了幾分鐘——吸取教訓,現在不能先上草稿了
嗯嗯,大家晚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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